帝都的冬天一向干燥寒冷,北風呼嘯,如刀子割在臉上。早上起來,天空灰蒙蒙的,霧霾遮天蔽日,一絲陽光都沒能從云層中透出來,天氣預報提醒接下來幾天都有不同層度的降雪。</br> 屋里大白天還開著燈,一家人坐在餐廳吃早餐。</br> 宋遇頂著昨晚沒洗掉的手表和胸前的鬼畫符,坐在孟漸晚邊上,低頭捏著勺子慢條斯理地喝粥,沒有發出一絲聲音。</br> 胸前的圖案被衣服遮擋住還好,手腕上沒那么容易遮掩,他沒有辦法,只好把一直戴在左手的腕表換到右手,蓋住那塊黑色的痕跡。</br> 孟漸晚低垂著眼眸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扯下油條塞進嘴里,左邊腮幫子鼓了起來,沒忍住又笑了一下。</br> 宋遇偏頭看向她,眉心抽了抽,幾個字從牙縫里擠出來:“你還笑得出來。”</br> 盡管宋遇掩藏得很好,卻敵不過眼尖的梁如水,她一眼看出不對勁,咬了一口包子,低眉思索了一會兒,問:“小玉,你腕表怎么戴右手了?”</br> 宋遇喝粥的動作一頓,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想到這么小的細節也能被發現,隨即遮遮掩掩道:“沒什么,換著戴。”</br> “以前也沒見你換著戴。”梁如水嘀咕了句,打量了幾眼,說,“還是戴回左手吧,看著怪怪的。”</br> 宋遇放下勺子,翻轉手腕,解開表帶換到左手,露出了孟漸晚昨晚用記號筆畫的黑色“手表”。</br> 他洗澡的時候用沐浴露搓洗過很多次,當時搓得皮膚都泛紅了,也不知道孟漸晚用的防水筆是什么牌子,防水效果居然這么好,洗過幾次仍留有痕跡,只是顏色相比之前變淺了許多,筆跡暈染開來。胸前那一塊痕跡就更不用說了……</br> 孟漸晚早上起床時瞧見他十分苦惱的樣子,不走心地安慰道:“放心啦,過幾天自然就消失了。”</br> 此時此刻,宋遇的手腕被全家人圍觀,梁如水的眼睛仿佛又被辣到了,跟當初看到他做美甲的表情如出一轍。</br> 宋遇頂著即將三十歲的高齡告了個狀:“別看了,您兒媳婦的杰作。”</br> 孟漸晚表情有一瞬的錯愕,對于他把自己供出來的操作始料未及。</br> 梁如水本來打算說他幾句,一聽是孟漸晚畫的,表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哦,你還是把表戴回右手吧。”</br> 宋遇:“……”</br> 他默不作聲,再次把腕表取下來,戴到右邊手腕,遮蓋住那塊黑色“手表”,拿起勺子繼續喝粥。</br> 林春華瞇著眼看孟漸晚,眼睛旁邊的幾條皺紋擠壓出很深的痕跡,無奈地嘆了聲氣:“你這孩子——”</br> 余下的話沒說,她搖了搖頭,又是一聲嘆息,然后同情地看向宋遇,用公筷給他面前的盤子里夾了個包子,提醒他多吃點,好似他受了很大的虐待。</br> 孟漸晚嘴角抽了一下,不就是用筆在他身上畫了幾道,不痛不癢的,至于這么小題大做嗎?</br> 宋遇碗里的粥見了底,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但見林春華給自己夾了包子,他也沒好意思拒絕,拿起一旁的筷子夾起來咬了一口,抬頭間還能看到林春華憐愛的眼神。他眉目間多了幾分笑意:“奶奶,晚晚跟我鬧著玩的。”</br> 孟漸晚在桌底下撞了下他的小腿,他側目看她,她用眼神示意他閉嘴。</br> 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自以為做得無人察覺,卻不想一抬眼,四雙眼睛都盯著他們,孟漸晚頓時老實了,埋著頭把剩下半根油條泡進碗里的豆腐腦。</br> 梁如水掩唇含笑,她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夫妻間的小情趣她都懂,不會說什么,也不會像林春華那樣誤以為是孟漸晚欺負宋遇。</br> ——</br> 初六那天,孟漸晚一早就給梅思琇打了電話,提前跟她說了,她和宋遇下午會過去,留在孟家吃晚飯。</br> 兩人還在宋家的時候,梁如水就收拾了一大堆禮物堆放在茶幾上。</br> 這幾天拜訪親戚,家里的禮品來來往往幾乎沒有斷過,但是送給孟家的那一份是最早準備好的,也是最為貴重的。名酒、茶葉、保養品等等,大包小包塞滿了整個車后座。</br> 下午三點左右,孟漸晚就開車載著宋遇出發前去孟家。</br> 行車途中,宋遇發現有個會開車的老婆的感覺就是,每次出門都襯得他這個男人沒什么用處,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坐在副駕駛欣賞她的車技。</br> 孟漸晚:“你怎么總是看著我?”</br> 她沒扭頭就能感知到側邊的一道目光一直鎖在她身上。</br> “你好看。”宋遇伸手過去捏她的臉,她的皮膚光滑細膩,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手感極好,“我在想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br> “我在開車你別亂動。”孟漸晚偏頭躲開他的手,語氣不耐,“我不想知道。”</br> 她瞥了他一眼,僅僅是他這副眉眼含春帶笑的樣子,她就能猜到他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br> 孟漸晚不想知道,宋遇卻偏要說給她聽:“晚晚,你說,我們倆生出來的小孩會不會特別漂亮?”</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