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孟漸晚第一次問宋遇的時候,他就聽清了,只是出于逗逗她的心思,所以裝作沒聽清她說了什么,果然見她發火了。</br> 宋遇歪著頭想了想:“八百多度,兩米內雌雄難辨,兩米外人畜不分。我是真的看不清路,所以晚晚你不要走得太快,我會跟不上。”</br> 孟漸晚瞇著眼半信半疑,鑒于多日來的相處,她總覺得他嘴里沒幾句真話:“是嗎?你現在看不清我的臉?這么近也看不清?”</br> 孟漸晚的視力很好,不太能體會近視八百度的感覺。</br> “嗯,看不清。”宋遇鄭重地點頭,而后又揚唇一笑,“不過,你的臉刻在我心里,不用看也能想象到。”</br> 孟漸晚無語了,扭頭就走。</br> 她算是明白了,宋遇一天不發騷渾身難受。</br> 宋遇快走兩步握住她的手腕,還是那句話:“等等我,看不清路。”</br> 孟漸晚本來打算等明天有空再帶宋遇去鎮上的眼鏡店配一副新眼鏡,但是看他踉踉蹌蹌、東倒西歪,與盲人沒有兩樣的狀態,改了主意。</br> 她把漁網和一桶魚放到家里,換了身衣服,馬不停蹄帶他去了眼鏡店。</br> 宋遇那副金絲框還在,只需要配鏡片。</br> 眼鏡店里的人不多,兩人一進去就有店員過來招待,溫聲細語道:“歡迎光臨,請問是哪位需要配眼鏡?”</br> 孟漸晚指了指身邊的人,店員微笑著對宋遇做了個請的手勢:“您好,麻煩到這邊,我先幫您測一下視力。”</br> 宋遇被帶到測視力的房間,孟漸晚就坐在外面沙發上等待,四下掃了一圈,隨意翻看著茶幾上的宣傳圖冊。</br> 自從宋遇跟她住在老家,她就沒有哪一天是安寧的,不是陪他買衣服就是醫院陪床,現在還得帶他配眼鏡,儼然成了大少爺的小丫鬟。</br> 孟漸晚被自己的想法氣到,手一揚,把宣傳圖冊扔在茶幾上。</br> 另一個店員似乎看出她的不耐煩,貼心地拿了個紙杯,倒了一杯清熱去火的菊花茶放在她面前:“您稍等,我們這邊很快的。”</br> 工作效率確實挺高,沒等多久,宋遇就測好了視力,店員趴在柜臺上填寫單子,讓那個給孟漸晚倒茶的店員帶宋遇挑選鏡片。</br>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陡然見到一個這么帥氣的男人,免不了會臉紅心跳,指著玻璃柜臺里的各種功能、不同價位的鏡片給他介紹,例行問道:“您是長期對著電腦的工作者嗎?如果是這樣,我推薦你用這一款……”</br> 宋遇豎起手掌打斷她的推薦:“不用,選最貴最好的鏡片。”</br> 孟漸晚聞言,扭過頭來看他,宋遇沒戴眼鏡,也就沒發現孟漸晚在看自己,修長的手指敲了敲玻璃柜面,說話間神態冷然,一副上位者睥睨的姿態。</br> 宋遇在孟漸晚面前很少露出類似的表情,她挑了挑眉,默默鼓掌,感嘆他這樣就非常符合大少爺的做派了。</br> 事實上,這家眼鏡店里最貴最好的鏡片跟宋遇之前用的那一副也沒法比,孟漸晚沒說什么,由著他去了。</br> 畢竟是用在眼睛上的東西,跟穿在身上的衣服不一樣。</br> 宋遇選好了鏡片,那邊店員也寫好了單子,然后拿著宋遇原先那副鏡框交給機房里的師傅,讓他切割鏡片。</br> 宋遇閑適地坐在孟漸晚身邊,手支著下巴,烏黑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她,眼神生動地好像會說話。</br> 孟漸晚受不了了,側了側身,耐著性子問:“你想說什么?”</br> 宋遇似乎覺得難以啟齒,頓了好一會兒,慢慢道:“我突然想起來,我又忘了帶錢包和手機。”</br> “所以呢?”孟漸晚已經有預感了。</br> “所以,這次還是你幫我付錢,算我欠你的,回去就還給你。”宋遇捏了一下她的手背,笑容溫和。</br> 孟漸晚早習慣了他出門不帶錢的毛病,其實想想也可以理解,畢竟宋遇在帝都是集團老板,想要什么東西,只需他一句話,立刻就會有專人把東西送到面前,不需要他親自去店里提。</br> “借錢就借錢,不用這么套近乎,我們不熟。”孟漸晚拍開他的手,起身拿著手機去柜臺付錢。</br> 宋遇坐在原地,還是那副笑意滿滿的樣子,目送著孟漸晚遠去的背影,明明視線有些模糊,他心里卻浮現出女孩清晰的輪廓。</br> 原來,那句“刻在我心里”不是一句玩笑話。</br> 宋遇的好心情沒能維持太久,因為孟漸晚付錢之前看了一眼單子,上面填寫了準確的近視度數。</br> 孟漸晚手指捏起單子,轉過身面朝宋遇,緩緩念出來:“左眼三百二十五度,右眼三百五十度,你跟我說你近視八百度?宋遇,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br> 宋遇:“……”</br> 糟了,說謊話又被拆穿了。</br> 宋遇定了定神,腦內有個陀螺在高速運轉,實在想不出理由就睜著眼睛說瞎話:“是嗎?那可能是我以前戴的眼鏡有矯正作用。”</br> 眼鏡店里的幾個店員面面相覷,然后一致看向宋遇,對他胡說八道的技能表示佩服。</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