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上窗戶的時候,楊培終于陰著臉,拖著一條已經(jīng)失去知覺的胳膊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內(nèi)。
之前在走廊上的時候那幾個新人交流的聲音不算小,“十一點之后不能在走廊上”走動的規(guī)則他也聽見了。
要放在平時,他對于這種沒頭沒尾的規(guī)則向來都是持不在意態(tài)度,他實力又不弱,就算十一點后走出去也不會有什么事。偏偏這次他左腕被斷在先,積分花光在后,兩廂疊加,這種不輕不重的規(guī)則對他能造成的傷害就成了一個未知數(shù)。
昨晚炸毀檢查室后,他從三樓缺口處跳樓逃生,本來想好了落點和緩沖動作,誰知道被擰斷的左腕在他翻滾卸力時不小心碰到了尖銳的建筑邊角,硬生生舊傷之上又添新傷,徹底失去了知覺。
他拖著這條胳膊在夜色下的醫(yī)院花園里數(shù)著時間迎來了太陽升起,這才敢回到住院部的病房里面。
一.夜未歸,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身的恐怖傷口,他推門進來的時候,和他同病房的兩個患者像是沒看見似的,面色如常地繼續(xù)干著自己的事情,沒有分給他一點眼神。
楊培陰著一張臉坐在床邊,越想越氣,恨不得現(xiàn)在就這樣折回去殺了那個叫斯卡奧的隊員。
他能夠在未知空間之外組建自己勢力,依仗的無非是他極高的積分和超出中低端副本平均值的實力。
他靠著高積分將本不能進入較高級別空間的小弟們組排帶入項目里吃低保,然后又依仗著自己的實力在副本內(nèi)大殺特殺宣泄正常世界之中不能宣泄的欲.望。
而就在一個E級空間中,他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探索者給坑了,還坑到了積分清零左臂幾乎報廢的程度,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消息,要是傳出去,那些依附于他的小弟們,敢怒不敢言的仇人們,維持著表面關(guān)系的塑料合作者們,都會紛紛撲上來撕掉他的最后一塊肉。
更別提還有投資者們的錄屏會傳出去。
他平時結(jié)怨甚多,從不與人為善,又從不涉足自己沒有把握的高級空間,只在中低端項目中橫行霸道,實力強盛時沒人敢做出頭鳥,現(xiàn)在一朝落到這個境地,等他出去會遇到什么簡直可想而知。
現(xiàn)在能夠翻盤的只有一種辦法,在這個空間內(nèi)殺了斯卡奧,無所不用其極的在鏡頭前殺了他,只有這樣自己才可以重新立威。積分沒了可以再賺,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威名沒有了就真的沒有了。
楊培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
與此同時,在他樓下一層,他念念不忘的奧哥睡的也不怎么好。
“奧哥早上……”好。
魯長風推開病房門,問到一半的好卡殼在了嗓子里。
病房之中,其他兩個患者已經(jīng)起床洗漱了,只剩下靠著窗戶那一張床上的被子還沒有疊起來,他奧哥半個腦袋還在被子里,睜開眼睛朝他看過來,眼神幽幽。
魯長風:“呃……奧哥我吵醒你了啊?”
白燼述:“顯而易見。”
他沒有起床氣,但是斯卡奧有。
要不是這會同步率不高,斯卡奧已經(jīng)從被子里翻起來準備掐死魯長風了,這胖子應該感謝他這會剛剛睡醒沒有提同步率,不然他這會得身首異處,榮登本場探索第二個死亡的隊員寶座。
“魯長風,”他伸出左手看了一眼手表,“現(xiàn)在是早上六點半,給我一個你不去睡覺而是出現(xiàn)在我病房里的理由。”
“睡、睡不著。”魯長風結(jié)結(jié)巴巴。
這這這怎么睡得著啊!
他現(xiàn)在一閉眼就是昨天那個荒誕又驚悚的夜晚,他們幾個病人一路疊聲喊著“我有病”從檢查室逃回住院部,呂明成說:“可是十一點后患者不能在走廊上走動啊,我們怎么辦?”
他奧哥摸著下巴提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假設:“那如果爬回去呢?”
“護士只說不能走動,但沒說不能爬動吧?”
然后魯長風就目瞪口呆地看著腫瘤科的兩個隊員真的在地上蠕動著進了房間,精神科的鄭蕓蕓一手拉著劉莓心一手匍匐式前進,等到這四個人都安全到了病房之后,他一臉茫然地看著斯卡奧說我們回去也爬嗎?
他奧哥詭異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啊。”
“你不是可以從墻外面攀巖回去嗎?”他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還是說你其實很想爬?”
魯長風:“不不不我不想。”
“那……那我攀巖回去,哥你咋辦啊?”他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
“我?”白燼述拍了拍他的肩,“我不怕被看。”
然后他就當著魯長風的面,坦坦蕩蕩地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窺伺中走回了房間,關(guān)門之前甚至還堪稱禮貌地對它們說道:“大家也早點睡吧。”
魯長風順著外墻攀巖進病房的時候,為幾分鐘前居然還在擔心大佬的自己感到不值。
他一直睜著眼睛到了天亮,等聽見外面有人走動才兔子一樣竄出房間,直沖白燼述的房間而去,結(jié)果一推門就發(fā)現(xiàn)似乎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只有自己,他奧哥甚至睡出了起床氣。
“那、那我撤了哈,”在長發(fā)青年想殺人般的目光下,魯長風緩緩后退,輕輕合門,“奧哥你晚安。”
白燼述:……他不安!
斯卡奧一旦醒了就睡不著了,這會他想睡回籠覺也做不到,只能無能狂怒地睜著一雙眼看天花板,在數(shù)羊數(shù)到第1123只后徹底放棄入睡幻想,懷著一腔殺人的心起了床。
等到他洗漱完成出門,才發(fā)現(xiàn)昨晚幸存下來的幾個新人都齊聚在了骨科病房外,魯長風看見他就是一陣訕笑:“奧哥你起了啊。”
白燼述:“……起了。”
直播廳內(nèi)的投資者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多了起來:
【早上好啊各位,昨晚都發(fā)生什么啦?】
【早上好,我們項目是不是要完蛋了,一覺醒來潛力值變成50。】
【臥槽?你不說我還沒有看見,為什么潛力值忽然變成50了啊救命。】
【呃啊,昨晚的事情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們沒看簡直錯億。】
【如果你想問數(shù)值問題的話,潛力值從兩萬變成五十是因為楊培積分清零了,現(xiàn)在的五十是我老婆的積分折合出來的數(shù)值。】
【你老婆是誰?】
【斯卡奧啊。】
【???那楊培積分又為什么清零?等等我不過一個晚上沒看而已,這個項目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個項目……發(fā)生了好多(煙)】
醫(yī)院食堂內(nèi),魯長風自知心虛,一副虔誠懺悔的樣子把白燼述面前的桌子堆滿了早餐。
“奧哥,吃腸粉,吃腸粉。”他甚至不惜端出了自己的本體。
“你這早餐端的夠八個我吃到晚上。”白燼述語氣幽幽。
雖然沒有他說的這么夸張,但魯長風確實打了很多早餐來,現(xiàn)在堆在他面前的一堆白粥雞蛋油條包子少說也得是三個人吃的量。
他話音剛落,左邊的位置上就多出來一個人。
“咦?這么多你吃的完嗎?”來人十分自來熟,“吃不完給我分點算了,我也省得去打飯。”
隨著他的到來,剛剛還熱鬧的餐桌瞬間安靜了下來。
“陳……陳飛?”一陣寂靜過后,呂明成最先叫出了聲。
“嗯,是我,”陳飛順手從白燼述面前抓了一個包子,還順走了魯長風剛剛敲好的茶葉蛋,一邊剝蛋殼一邊回答道,“有什么問題嗎?”
“你不是昨天死……”徐澤也愣住了。
昨天陳飛的傷勢所有人都看得見,再加上晚上這人沒出現(xiàn),大家都以為他多半是兇多吉少了。在加上他那個傷,就算是不死也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安然無恙地出現(xiàn)在餐廳中吃早餐,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昨天?”陳飛剝好了蛋殼,咬了一口含糊道,“哦,我們醫(yī)院藝術(shù)精湛醫(yī)生妙手回春,把我整活了。”
幾個新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要說他們希望陳飛死也不至于……但昨天一個傷成那樣的人,今天就沒事人一樣出現(xiàn),這誰能不害怕。
“哎你這油條還吃嗎?”在他們的面面相覷中,陳飛拍了拍白燼述肩膀,“你不吃給我,我還沒吃飽。”
“給,”白燼述神色平靜,看不出他什么心情,“這碗粥我也喝不下了,你要嗎?”
“要,謝謝,”陳飛絲毫不客氣地把粥端到自己面前,對著白燼述感嘆道,“你真是個好人。”
幾個新人心里發(fā)虛,哪怕心知這個未知空間規(guī)則詭異,但已死之人忽然出現(xiàn)還是讓他們面部表情控制不住地扭曲了起來,紛紛找理由離開了這里。
現(xiàn)在就只剩還在吃早餐的陳飛和白燼述魯長風還坐在這里了。
要說幾人之中最肯定陳飛已經(jīng)死亡的,不是別人,就是昨晚在楊培身上聞到了血腥味的白燼述。
陳飛絕對已經(jīng)死了。
而至于面前這個人是誰嘛……
“不客氣,”白燼述挑挑眉,對著還在狼吞虎咽吃早餐的“陳飛”點了點頭,“方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