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誰都懂。
    要是真的想什么就能夠做到什么，這世上就沒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的意難平了。
    明淮沉默不語。
    羅佳沁皺眉，“現在不是你不娶她，是她不愿意嫁給你。所以，你應該當這是一次正常的失戀。談情說愛難免分分合合，這都是正常的情感。你們的情況相對來說還算良好，沒有完全把事情做到了絕境。要是結了婚再離，這對于她的傷害更大。”
    “如果那天我沒失約，結了，我就不會離了。”明淮聲音低沉。
    羅佳沁贊同他這句話，但又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心里的病根沒除，于你們之間的關系來說，都是一個腫瘤，隨時可能會病發。”
    明淮摸著右手手背上的那個牙印，思緒萬千。
    “有時間多出去社交一下，別一個人待著。”羅佳沁看了眼時間，“我今天沒病人了，一會兒一起吃飯吧。”
    “不了。”明淮站起來，“我先走了。”
    羅佳沁也沒有強求，“晚上早點睡。藥暫時不能停，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嗯。”
    明淮走了。
    他開著車去了江柚現在住的房子。
    他早就查到她住在哪一層樓，哪一間房，不過從來沒有上去找過她。
    她為了跟他撇清關系，把房子都換了，這是鐵了心要跟他斷了。
    她住的房間燈還沒亮，要么是睡了，要么是還沒有回來。
    明淮把車停在馬路邊上，熄了火，坐在車里，癡癡地望著那漆黑的房間。
    他整夜整夜睡不著，偶爾有了困意，也只能瞇個十幾分鐘，像是睡了很久一樣。但是那種疲憊感實在是太過強烈，眼睛很困，但是腦子卻犟著，怎么也不肯入睡。
    羅醫生說他這是心理壓力過大，說他想要的太多。
    其實，他想要的不過是江柚而已。
    偏偏想要她，都成了一道越不過去的鴻溝。
    從來沒有想過，心里的那點事會讓他陷入這樣的困境之中。
    一輛出租車駛來，就在他前面停下來了。
    江柚從后座推開車門下車，然后背著包包走進了小區。
    看到她的背影，明淮克制著情緒，不住地吞咽著喉嚨，他好想沖過去抱住她，求她別不理他。
    直到她房間的燈亮了，明淮也沒有下過車。
    他坐在車里，抽著煙，時不時地抬頭看著那一盞燈。
    燈熄了，他也沒再抽了。
    把座位放倒，就躺在車里，面朝著房子那一邊，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這一夜明淮睡得十分的踏實。
    第二天天剛亮，江柚就下樓去學校上早自習。
    走出小區的時候她就一眼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停在那里，像是停了很久。
    從外面根本就看不進車窗里面，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人。
    她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帶著疑惑去了學校。
    上完早自習之后，江柚就接到了表姐的電話，她說已經約了明淮中午吃飯，問她要不要一起。
    江柚自然是不可能一起的。
    中午，江柚就在學校食堂吃的飯，表姐給她發信息，說明淮看起來瘦了很多。
    江柚對此，不予回復。
    午休過后，表姐又發來信息，說他們吃完了。
    “你們今天不回去了吧。”江柚打電話問她。
    “要回去的。大海明天要出差。”
    “你這么來回跑，身體吃不吃得消？”江柚有些擔心她，“畢竟才懷上，我怕太你累了。”
    “沒事的。”表姐說：“我本來是給明淮準備了個紅包，他不收。搞得我一點也不好意思。”
    江柚抿了抿唇，“他不要就算了。”
    “我……算了，這是你們自己的事。”表姐欲言又止，“總之，你自己開心就好。不跟你說了，我們這會兒打車去車站，掛了。”
    “嗯。”
    掛了電話后，江柚心頭并不輕松。M.
    她和明淮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來往，可又總覺得好像每天都有交集。
    下午，江柚回家吃飯。
    江母說起了表姐，“她就算是要謝謝那誰，也不該這么著急。本來就不容易，頭三個月又不穩，這么來回奔波，哪里受得了。”
    “她自己心里有數。”江父提了一嘴，“這種話你也別跟她說，有些人會忌諱的。”
    “我這是擔心她。”江母確實是擔心，“年紀大了，又折騰了這么久才懷上的，該好好休息就休息。”
    “還有你舅媽也是，欣欣懷上了，她就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知道。老話說懷孕是瞞三不瞞四，也是個老人兒了，怎么不懂這些。”江母搖頭嘆氣。
    江父解釋說：“她這是高興。以前欣欣就是因為懷不上才被別人嫌棄的，村子里的人說了不少嫌話，現在欣欣懷上了，可不就是打那些人的臉嘛。”
    “我知道他們心里想什么，可這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要懂。”江母又是一聲重嘆，“反正啊，萬事大吉才好。”
    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最終都變成了玄學。
    就在表姐回去的當晚，她流產了。
    江柚第二天就請了假回縣城里看表姐。
    楊大海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低著頭，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得很。
    “姐夫，我姐是怎么回事？”江柚急忙問他。
    楊大海看了眼江柚，沒說話，又低下了頭。
    江柚見狀蹙眉，她進了病房，舅媽在一旁抹著眼淚，表姐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舅媽，姐姐。”江柚喊她們。
    表姐聽到江柚在喊她，才動了一下。
    一見江柚，表姐的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抿緊著唇，下巴微微顫抖，她在克制情緒。
    江柚趕緊走過去，“昨天還好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媽紅著眼睛，一向懦弱的人眼里也有了恨意，看了眼門外，她帶著哭腔說：“都怪他那沒斷干凈的前妻。”
    江柚眉頭緊蹙，腦子里已經想到了一個完整的事發經過了。
    “他前妻又跟你鬧了？”江柚問：“不是已經很久沒來找麻煩了嗎？”
    “是他前妻的弟弟，開著車就朝你姐撞來。你姐躲的時候崴了腳，就……”舅媽說著就抹淚。
    江柚光是聽著就氣不順，“他那是故意殺人！”
    “不是，是車子失控，意外。”表姐聲音很輕，言語中帶著嘲諷。
    “呵，誰給的結果？”江柚胸口壓抑得很。
    表姐眼神淡淡地看了眼門口，“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有人會查。”
    江柚瞬間來了火，在房間里暴走，“這就是他給你的交代？”
    “不然呢？”表姐眼里滿是失望，她哽咽道：“柚子，我后悔了。”
    “姐……”江柚坐到她身邊，握緊她的手，害怕她亂想，著急寬慰她，“你現在什么也別想，好好養好身體。現在醫術這么發達，養好了身體再試一次。”
    表姐緩緩搖頭，“我要跟他離婚。”
    江柚微怔，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的選擇。是我太天真，不撞南墻不回頭。現實又給我上了一課，事實證明別人不看好的，真的不能一意孤行。”
    表姐苦澀地看著江柚，整個人很虛弱。
    這樣的虛弱不僅僅是身體帶來的，還有精神上的打擊。
    江柚心疼不已。
    “我不勸你，只要你想好了，就去做。”江柚懂她的心情，這一次是真的失望了。
    人吶，其實可以一次次無視那些存在的問題，可以原諒那些傷了心的事和人，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和無視最后都變成了失望，當失望一點點積滿，就再也沒有空余的空間去容納了。
    那個時候，就知道該結束了。
    “媽，對不起啊。”表姐看向了舅媽，“我又讓你和爸丟臉了。”
    舅媽哭著說：“傻丫頭，我們一把年紀了哪還在乎什么臉不臉的。我跟你爸最在乎的是你的幸福。如果你不幸福，我們這臉面維持著又有什么用？”
    “以后，你就做你想做的事，過你想過的日子。”舅媽輕輕拍著女兒，“我們都看開點。”
    “是啊，都看開點。”江柚也勸著表姐。
    表姐點頭，“現在，沒有什么事情讓我想不開了。”
    “嗯。”
    “柚子，你幫我個忙。我現在要跟楊大海離婚，他肯定不會同意的。”表姐眼神這會兒都變了，“你認識的人比我廣，幫我找個靠譜的律師。我的訴求只是要回我的房子。當初買那房子是我的賣掉之前的房子付的首付款，別的我不多要，我只要我的那一份。”
    “對，柚子，你幫幫你姐。”舅媽也附和，“不管怎么樣，楊大海也是個公務員，他的關系肯定比我們的要硬，要是找個一般的，我怕他會去收買了。再加上他那一家人都是個潑皮，一般人不好對付。”
    江柚認真想了想，“我會盡力。”
    “要不，你找找明淮吧。”表姐很難為情地開了口，“我知道你不愿意找他，但是我不想輸。”
    江柚愣住了。
    她沒想到表姐竟然會讓她去找明淮。
    “姐，我跟明淮……你也知道，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江柚很是無奈，“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找一個好律師。”
    表姐沉默了片刻，才說：“對不起啊，柚子。我只是太想跟楊大海分割開，想要速戰速決了。”
    “我懂。”江柚這會兒也不會生她的氣，“你現在好好休息。后面是場硬仗，你得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