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jī)，從天黑飛到了天亮。
    下了飛機(jī)江柚就打車去了裴明州給的地址。
    地址是陵園。
    一個小時后，江柚下了車。M.
    她看到了一些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從陵園里出來，這些人可能就是來送裴應(yīng)章最后一程的人。
    江柚一到這種地方，心里就很難過。
    她在外面買了一束花，走進(jìn)去。
    今天這里，只有一人歸于塵土。
    江柚走過去，看到了裴明州一身黑色衣服站在明漾身后，明漾站在墓碑前，很冷靜。
    那張臉，未施胭脂粉末，依舊艷麗動人。
    只是今天，臉色稍微有些蒼白。
    “舅媽。”裴明州喊了一聲。
    明漾也微微側(cè)頭，看到了江柚。
    江柚沉重地走過去，把花放在了墓碑前，看著那個穩(wěn)重成熟的男人照片，她眼眶發(fā)熱，泛酸。
    她站起來，看向明漾。
    “你怎么來了？”明漾語氣很輕，但是她的聲音沙啞，顯然并不如裴明州所說的那般無恙。
    江柚強(qiáng)忍著淚，她不想哭。
    她輕聲說：“明淮在醫(yī)院來不了，雖然我們離了婚，但我還可以以你侄子媽媽的身份來送裴哥最后一程吧。”
    她也害怕明漾不待見她。
    “你見過明淮了？”
    “沒見著。我來的時候，他還在手術(shù)室。”江柚不知道明淮怎么樣了，一晚上過去了，閆闕并沒有給她發(fā)信息。
    明漾點了一下頭，“還好，他保住了命。”
    江柚懂她的意思。
    同一車，要是明淮也……江柚不敢去想。
    她大概要比明漾幸運(yùn)一點，她愛的男人至少還活著。
    “明州，你去外面等我。”明漾看著兒子。
    裴明州知道她和江柚有話要說，只要有人陪著她，他可以放心的走。
    裴明州看了眼江柚，江柚懂他的意思，點頭。
    此時，裴應(yīng)章的墓前就只有明漾和江柚。
    明漾緩緩蹲下來，伸手去觸摸那張照片，她的手在顫抖。
    “他走了。”明漾的聲音也是顫抖的。
    江柚明白她的心情，她也蹲下，“他會以另一種方式陪著你。”
    明漾搖頭，“死了就是死了，不在了。現(xiàn)在，我腦子里還能回想起他留給我的那些回憶，等我年紀(jì)大了，就會記不得了。”
    “那個時候，你說，他是不是就如同不曾來過我的生命里？”
    江柚聽著明漾這些話很擔(dān)心她，“怎么會？裴明州就是你們愛情的結(jié)晶，他就算是離開了，留給你的愛依舊在。”
    “可我，只想要他啊。”明漾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
    江柚看到她哭，也忍不住想流淚。
    明漾心痛難耐，“我讓他跟我過平靜的生活，他不肯。他又不是英雄，逞什么英雄能耐？現(xiàn)在命玩脫了，他連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就把我拋棄了……”
    “我不是不愛他，我很愛他……我只是想要他回來陪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是怕他有一天會死……會死在我前面……”
    “我害怕我連他最后一面都見不到……我害怕他一句話都不給我留下就走了……我害怕的還是來了……”明漾這些天一直都沒有哭過，積攢了這么多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崩潰了。
    她的手指一遍遍地?fù)钢釕?yīng)章的照片，“裴應(yīng)章，你說話不算話……你說你要陪我一輩子的……就算是我不要你，你也不會不要我的……現(xiàn)在呢……你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不抱抱我……裴應(yīng)章……”
    明漾心好痛，她真的好痛。
    就算是知道他的死訊，她也沒有哭，因為她不相信，畢竟那個時候他還在。
    可是現(xiàn)在，他就埋在這黃土之下，再也看不見了。
    他徹底地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以后，她再也接不到他的電話和信息了。
    再也沒有人跟她說：“老婆，我們復(fù)合吧。”
    “裴應(yīng)章，你不是要跟我復(fù)合嗎？好，我答應(yīng)你……我們復(fù)婚吧。”明漾的眼淚如豆子般砸落在墓前，她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讓江柚的心臟都一抽一抽的疼。
    抹掉眼淚，伸手去扶她，啞著聲音勸著她，“漾姐，你別這樣。裴哥那么愛你，他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會走得不踏實的。”
    明漾聽不見任何人在說什么，她只知道，她最愛的那個男人，愛了她幾十年的男人，永遠(yuǎn)不會再回來了。
    她失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她的命。
    她后悔，后悔那么倔強(qiáng)地沒有跟他好好聯(lián)系，后悔那么堅定地跟他說，不會再跟他好了。
    裴應(yīng)章，你明知道我那么愛你，為什么就不能堅持堅持，好好地活著啊。
    裴應(yīng)章，你丟下我一個人，我要怎么活啊。
    裴應(yīng)章，我好痛，我心里好痛……
    明漾暈倒了。
    她一直緊繃著神經(jīng)和情緒，這一刻，斷了。
    ……
    裴明州把明漾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走出來，關(guān)好了門，抹了一下眼淚，便給江柚倒了水。
    江柚眼睛紅紅的。
    “謝謝你，舅媽。”裴明州是真心的感謝江柚來這一趟，“你要是不來，我不知道她的情緒什么時候才會發(fā)泄出來。”
    “她很愛你爸爸。”江柚感覺得到，明漾從來沒有想過和裴應(yīng)章分開，只不過是想用婚姻來讓裴應(yīng)章回歸家庭。
    女人嫁給男人，無非就是希望這個男人能給自己帶來幸福感。
    明漾或許也知道裴應(yīng)章做的事業(yè)有可能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果，所以才那么迫切的希望他別再干了。
    一切，不過是命。
    裴明州點頭，“他們一個嘴巴比一個硬。”
    “以后，你要多陪陪你媽。要是有時間，就多回y市。”江柚說：“那里，還有你們的親人。”
    裴明州知道。
    江柚沒能在這里待太久，她想回去看看明淮。
    裴明州送江柚到了機(jī)場，他猶豫著跟江柚說：“舅媽，我聽他們說，舅舅傷得不輕。”
    江柚心里有數(shù)。
    “要是舅舅這一次留下了什么問題，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裴明州問出了他一直擔(dān)心的。
    爸爸死了，媽媽還有他陪著。
    要是舅舅真的出了什么問題，他有誰陪著？
    江柚懂裴明州問這話的意思，也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只要他不嫌棄我。”江柚很肯定地說：“我會陪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