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進(jìn)了御書房的事,毓舒宮內(nèi)的張妃也很快就知道了,氣得把手里正捧著喝的半碗湯藥給倒在了地上。
護(hù)國公府還知道搬救兵,這是根本就不把他們學(xué)士府給放在眼里嗎?早知道這樣,大哥昨晚真不必去,今早直接去五城兵馬司就好了,反正人證物證都有。
“母妃,現(xiàn)在怎么辦?康王叔之前肯定去過了皇祖母那里,陳婉寧和陳婉容,啊不,現(xiàn)在叫陳婉清了,這兩個賤人也肯定都在?!迸赃呑o她打扇子的二公主陳婉貞恨恨地說。
這位二公主,繼承了她母親那種清冷的美,可惜臉上恨恨的表情破壞了這種美,增加了一種與她這個年紀(jì)不甚相符的刻薄。
“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她們雖是太后娘娘跟前養(yǎng)大的孫女,你也是這皇家堂堂正正的公主,論年紀(jì),你還比她們大一點,不要整天把你的情緒擺在臉上!母妃平日里是怎么教導(dǎo)你的?你小時候,嬤嬤們又是怎么教導(dǎo)你的?”張妃氣得拿過女兒手里的團(tuán)扇,不輕不重地打了下她的肩。
“哎喲,母妃!我知道啊,我這不是聽到剛才這事氣急了才說的么?你說他們幾個,事情都明擺著的,竟然還要強行和稀泥,太囂張了!咱們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其實團(tuán)扇沒什么力道,但二公主還是裝模作樣揉了揉肩膀,略有點不滿地嘟起了嘴。
張妃沒接女兒的話,也沒去揉女兒的肩,拿著女兒的團(tuán)扇搖了搖,對旁邊又重新端了碗湯藥過來的宮女吩咐道:“不喝了,收拾一下,你扶本宮去御書房。”
二公主頓時興奮了:“母妃,那,那我也去吧?你等我一下,我也去收拾收拾,很快的!”最好那兩賤人到時聽到風(fēng)聲也去御書房,讓她們見識下不自量力的后果。
…
慈寧宮里。
皇太后陰沉著臉,聽完了季雨菲的“申訴”,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季雨菲都一一作答了。
沒破綻啊,季雨菲心想,反正也沒監(jiān)控沒證人,靠我一張嘴就行了,咱不心虛。先不論這張大人夜訪國公府的動機如何(晚上是刺探和誣陷謝宜江和“胡女”關(guān)系,早上卻又換了套說辭,憑空捏造了“胡女”讓老夫人昏迷這樣的荒唐事,而且連“勾引胡人”這樣的大罪名都扣下來了。宮斗劇里,這種事情不亞于造反呢,一個不好給你按上“叛國”的罪名,整個護(hù)國公府還真的都要死翹翹了,哼,其心可誅!),光是張皓然這名字,呃,就讓人沒有什么好感。前一世,因了張皓然同學(xué)的“告密”,季雨菲最后的噎死跟她脫不開干系,所以這一世,季雨菲對這位也叫張皓然的人嚴(yán)陣以待,誰知道又會出什么幺蛾子。
三公主雖然在慈寧宮里東張西望后撈了一盤茶點吃,但一邊吃好歹也一邊幫了幾句腔,都四平八穩(wěn)的沒出什么差錯。季雨菲覺得皇太后應(yīng)該會相信的。
“欣娘,你去叫一下阿月,讓她先放下手頭的活兒,陪公主和郡主去趟御書房,等那邊事了了再一道回來,如果誤了午飯就讓人回報一聲?!被侍笞诖斑叺能涢缴舷肓讼耄罱K下定了決心似的站了起來。
“是,奴婢這就去找洪嬤嬤?!毙滥锎饝?yīng)了一聲,利落地退下了。
洪嬤嬤?欣娘叫她洪嬤嬤,太后娘娘卻叫她阿月,感覺這位嬤嬤應(yīng)該比較德高望重,估計是一路跟著太后娘娘打怪升級上來的。不錯不錯,看來剛才那番話起作用了,太后她老人家不打算袖手旁觀了,嘿嘿。
不一會兒,那位洪嬤嬤就過來了,季雨菲一看,年紀(jì)看著跟太后差不了太多,不茍言笑,氣場挺強,關(guān)鍵身后還跟了個小宮女,看著像是服侍她的??梢园?,這相當(dāng)于是太后娘娘的形象代言人了吧?
于是乎,季雨菲趕緊主動跟她打了招呼,還很有禮貌地說:“勞煩嬤嬤了!”
“郡主折煞老奴了,這是奴才分內(nèi)事?!焙閶邒呋卮鸬貌槐安豢?。
三公主在她們倆身上來回看了看,說了句:“路太遠(yuǎn)的話你就別去了,讓人把我們帶過去就行,我倆不認(rèn)識路?!?/p>
不錯,這話意思也到了,尊老嘛。反正洪嬤嬤感受到了就行,去還是要去的,太后娘娘又不是讓她帶路。
于是慈寧宮內(nèi)一行人也浩浩蕩蕩地開往了御書房。
…
季雨菲她們到的時候,張妃娘娘那邊還沒到。
因此走進(jìn)去的時候,季雨菲還特意看了看,不錯,御書房看起來挺寬敞的。
當(dāng)然,季雨菲之所以敢這么看,是因為旁邊還有個看得肆無忌憚的三公主,而且后面還跟著個慈寧宮的洪嬤嬤。當(dāng)然,前面還有個遠(yuǎn)遠(yuǎn)就在興高采烈叫她的親爹。
這洪嬤嬤,雖說季雨菲之前已經(jīng)對她很是高看了,但在看到皇帝吩咐旁邊的王總管給她搬個繡凳來時,還是有點小震驚的,這高規(guī)格的待遇可不一般哪。
想到此,季雨菲覺得自己的腰桿子都硬了一些,NND,這可是我們這邊的人哦。
于是一來在慈寧宮已經(jīng)說了一遍,二來也是因了這些加持的底氣,康王府小郡主在皇帝面前痛訴昨晚三公主在護(hù)國公府所受的莫名“委屈”時,那叫一個流暢。
護(hù)國公的心里,不能說樂開了花,但肯定是美滋滋的。康王夠兄弟,接到話就前后腳進(jìn)了宮來幫他說話,連這未來的兒媳婦,也是兩肋插刀啊,真是太感動太—刺激了有木有?
護(hù)國公在進(jìn)宮的路上、跪在御書房的這段時間里,又把昨晚的詭異事情給回想了一遍,特別是張皓然進(jìn)府前后的不同表現(xiàn),以及這隔了一個晚上后截然不同的說辭,越想越覺得,這背后肯定不簡單,估計跟這宮里的張妃娘娘和三皇子也有瓜葛。
護(hù)國公想到此,便打定了主意:就算沒瓜葛,也要讓它有瓜葛。而且要讓這瓜葛生根發(fā)芽開出花!如今三位皇子都已長大,皇上卻春秋正盛,肯定很忌諱這方面。嗯,所以,不管這事扯得順不順利,充其量,國公府也就只是提供了一個讓三公主打昏戶部左侍郎的場所,其余的,哼,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讓陛下去慢慢查吧。查不查得出的,咱也慢慢看唄。反正經(jīng)過了昨晚的事情,護(hù)國公現(xiàn)在的心態(tài)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沒看人家康王剛還興高采烈地跟女兒和三公主打招呼么,陛下還在旁邊陰著個臉看著呢,也沒啥啊。
謝宜江本來感覺跪得有點麻木了,看到季雨菲進(jìn)來,頓時精神一振。
等到聽完她流利生動的表述,看著季雨菲的眼神,簡直可以說是熾熱了:哎呀,清(我)妹(媳)妹(婦)真是太能干了!
眼神如此熱切,跪在他旁邊的世子感覺都快受不了了,只好低聲咳嗽了兩聲以做提醒,當(dāng)然,謝小四全然沒有感受到他哥哥的用意,還偏過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相比這邊的士氣高漲,那邊孤軍奮戰(zhàn)的兩個人,就悲慘得多了。
之前被康王黑白顛倒的時候,張侍郎就已經(jīng)悲憤地想要站起來打人了,可惜被兒子死死拽??;現(xiàn)在康王的女兒竟然又來顛倒黑白了一回,而且他還不能站起來打一個小姑娘,這種冤屈,唉,張侍郎氣得把手指都差點摳進(jìn)御書房的地磚里。
可惜那地磚硬得很,等一下,這地磚,這地磚難道是金子做的?
張侍郎就更悲憤了,皇家太欺負(fù)人了!
“張卿家,你可有辯駁?”皇帝的心情已經(jīng)有點惡劣了。這陽光燦爛的天氣,本來想好好寫兩幅字,結(jié)果這已經(jīng)看不出是張大人的張大人,之前驚天動地地敲了個喊冤鼓不說,貌似現(xiàn)在看來這冤屈還不怎么對呢?早上還耐心勸了回哭得哀哀切切的張妃的皇帝陛下,就有種被張家兄妹倆耍了的感覺。
皇帝的這股子怒氣,別人不知道,身為他朝夕相處的貼身跟班的王洪發(fā)卻是很敏銳地感受到了。
王總管的心里,便開始有點憂慮。
這別的不說,單他知道的,陛下今兒中午可是打算去孫美人宮里吃飯的,據(jù)說孫美人擅養(yǎng)花,昨晚特意差人來請陛下,“邀”陛下今日去她宮中欣賞她精養(yǎng)侍弄的一盆綠色芍藥。先不說這到底是不是孫美人自己養(yǎng)的,單論這綠色的芍藥花,滿京城里,也找不出幾盆。所以皇帝聽了也很是期待,還早早讓他準(zhǔn)備了給孫美人的賞賜之物。
王總管在心里憂慮的時候,跪在地上的張侍郎好不容易等到這讓他可以申訴的機會,自然是忙不迭地開始講。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是堪比茶樓那些說書的。旁邊常被人夸“謫仙公子”的張?zhí)斐桑睦镆娺^父親這等狼狽樣子,只好尷尬地扶著他低頭不做聲。
等到聽完這二輪選手的發(fā)言,皇帝一看,外面太陽老高了,頓時開始思念起孫美人來。也不知那綠色芍藥是什么樣子,但孫美人的樣子他自然是清楚的,想到那么個語笑晏晏的美人倚在芍藥旁,端的是人比花嬌,皇帝陛下的心里,就很是癢癢,對這一屋子阻礙他及時賞花賞美人的家伙,也就徒然生出了幾分不耐煩。
“這樣,你們都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當(dāng)時現(xiàn)場也沒有旁人,無從查證,不過朕想著,有一件事情,其實是好查的--”皇帝決定,快刀斬亂麻,先把這攤子人遣散了,回頭再說。眼看就午時了,別讓孫美人等得心焦,再說今兒早膳沒吃好,現(xiàn)在肚子也感覺有點餓了。
“陛下,陛下您可要給臣妾做主啊!”御書房外卻傳來了一個女人哀哀切切的哭聲—
張妃娘娘到了。
張妃娘娘今早據(jù)說已經(jīng)哭暈兩回了,所以現(xiàn)在是由兩位宮女?dāng)v扶著進(jìn)來的。后面跟著個搭著宮女手、看著也是有氣無力的二公主。
一下進(jìn)來了五個人,好嘛,皇帝看著下面這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第一次覺得,這御書房也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