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日秦玉樓回到院子其實已經很累很累了,可是因著初來乍到,縱使她的心向來極大,仍是如何都落不到實處。本文由。。首發
顧媽媽與芳苓幾個早已將院子收拾妥當了,這會兒只見將屬于秦玉樓的隨身之物一件一件的搬了進來。
作為承襲的世子,又是府中的長孫,戚修的庭院霽修堂大而闊,只許是戚修性子寡淡,他的院子也多與他為人一般冷冷清清的,屋子里的擺件精致但卻少的可憐。
除了尋常生活所需,基本尋不到旁的多余物件,沒有丁點多余的生活氣息。
恰好秦玉樓的用品較多,一件件往里添著,不多時,屋子里塞得滿滿當當的,多了幾分女兒家的精致,也多了幾分溫馨雅致。
這邊有人收拾著院子,那邊知湫則負責重新清點、整理秦玉樓的嫁妝。
府中的下人只以為這新娶的少奶奶是個外鄉芝麻小官家的女兒,卻不想見那嫁妝一箱箱沉甸甸的往里抬著,竟將整個庫房都給塞滿了。
嫁妝向來是女方的臉面,女方將自個這一生所需的物件錢財,大到金銀玉器,田地陪房,小到日常所需的床桌器具箱籠被褥等皆是一應俱全。
所以說這女方的嫁妝越厚,其地位、其臉面自然越高,因為她此生的一應所需,皆可自給自足,并不需要舔著臉面依靠男方的接濟過活。
陪房的顧媽媽及芳苓、芳菲幾個本就是打小侍奉秦玉樓的,對于秦玉樓的喜好習慣早已深入骨髓了。
而那知湫又歷來是袁氏的得力心腹,由她們幾個操辦著,秦玉樓壓根無需多操心。
因著對這戚家的具體情況了解的并不透徹,也對她丈夫的習性,忌諱不甚了解。
是以,此番秦玉樓只吩咐著芳苓、芳菲幾個著手打點著自個的東西,而對于這霽修堂上下則保持著觀望的態度。
既沒操之過急的立即拿起當家主母的風范將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召見提點,也暫且未曾立過哪些規矩,只派人暗自留意著。
因著秦玉樓家世比之這戚家,難免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在加上秦家遠在江南,秦玉樓于京城并無任何依仗。
倘若這秦玉樓不得長輩們喜愛,又失了丈夫的歡心,少不得會有些個奴大欺主的奴才們見高踩低,暗地里下絆子。
正因秦玉樓如此,院子原先的那些下人一時弄不清楚這位新主子的習性做派及處事風格,只覺得諱莫如深,是以個個噤聲,不敢輕舉妄動。
屋子里在忙活不停,秦玉樓因著這兩日操勞壞了,身子早已不堪重負,既然老夫人都發話令她回屋歇著,少不得得“聽從長輩的教誨,奉命回屋歇著”。
秦玉樓向來是個舍不得委屈了自個的人。
只到底心中存了事兒,并不敢往深了睡去,也不知她的那位新婚丈夫何時將回,若頭一日便被撞見兩眼一抹黑的睡了個翻天覆地,到底是有些尷尬的。
是以此番僅僅只微微瞇著眼,歪在臨窗一側的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這張貴妃榻原是袁氏花了好些功夫托人尋的上等的黃梨木,又花了大價錢命人建造的,乃是秦玉樓豐厚的嫁妝之一。
僅僅只因曉得秦玉樓渾身“懶骨頭”,一整日里有好幾個時辰都歪在上面犯懶,這才特意為她量身定做的。
秦玉樓此刻正閉著眼,心中還在琢磨著這日的所見所聞。
其實之前她早便做好了“每朝早起,先問安康,衣不解帶,湯藥親嘗,三日入廚下,洗手做羹湯”的準備,卻不想,竟然連二老的面都未曾瞧見。
想著這日瞧見到了戚家:大房似有個身子虛弱時患舊疾的侯爺,二房有個失了丈夫過繼了個子嗣的遺孀,三房則有個性情溫婉和睦,舉止進退有度,頗有些大家風范的掌家嬸嬸,另還有個睿智精悍的祖母。
隨即,便是她那個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夫君呢?
想到這些,秦玉樓只閉著眼,不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兒:唔,這戚家,還真令人頭疼。
臨近午膳時,戚修還未曾歸來。
府中的膳食是由廚房送過來的,原來戚家除了老夫人與大房侯爺院里單獨設了小廚房外,余下的所有人皆是由府中的大廚房派食。
戚家送來的菜肴有六道熱菜,兩道冷菜,一例湯食并點心、主食,不算特別奢侈但勝在還算
精致。
秦玉樓忍著餓,用了幾塊點心果子,末了,又忍不住用了碗甜湯。
他未回,秦玉樓自個一個人又不好先吃,只苦苦等待,卻不想等過了午膳,又等過了晚膳,人還未見蹤影。
至此,秦玉樓才憂心醒悟:她的那位丈夫,此刻怕是早已然忘記屋子里還有個嬌妻在苦苦守候了罷。
戚修確實是忘記了,待他回來時,已到了亥時,府中早已落下了燈,顯然這一日,戚修并未留在府中。
原來這日戚修先是去了大房探望了一番,只那楚大夫有事耽擱了,戚修親自去請了一趟,侯爺無礙后,遇到了特意前來給他道喜的表弟一行人。
外祖文國公府打小便善待戚修,戚修與文國公府向來走得極近,且表弟陸游是特意由福建趕來的,今兒個一早方風塵仆仆趕到,錯過了昨日的婚宴,今兒個無論如何都要領著一眾表弟前來鬧騰一番,好補上昨兒個的缺。
戚修飲了不少酒。
這會兒歸來時,只驚動了守院的下人,他一抬眼,便瞧見正屋里亮著燈,只微愣了片刻,似這才恍然想起屋子里還有位剛娶進門的新妻正在等著他。
戚修這日雖飲了不少酒,但人還算十分清醒,他立在屋子外立了好一陣,這才緩緩地推門踏進了屋子,一眼便瞧見了屋子里的改變。
原本陳設簡單的屋子里除了添了一張梨花榻,屋子里各處都添了不少物件。
像是榻上、椅上各自多了幾對丁香抱枕,梳妝臺上擺滿了滿滿當當的首飾盒,屋子一角添了好幾個實木箱子,浴房外的屏風上還搭了一身正紅的迤邐華服。
臨窗的幾子上添了個紫檀熏香爐,上頭正冒著縷縷青眼,只聞得屋子一陣淡雅幽香。
一切的一切,無不在提醒著戚修,往后,這間屋子真的迎來了個女主人。
卻說秦玉樓見戚修這么晚還未歸來,盡管雙眼皮已拉攏成一條線了,卻仍是硬生生堅持著,只越晚,秦玉樓心中反而越發不安了起來。
一想到昨夜,心中甚至有那么個念頭:其實,其實不回也是可以的。
當然這個念頭不過那么一閃便立馬過了,這新婚頭一日新郎便徹夜不歸,她往后還如何在這座陌生的府邸立足?
是以,這會兒秦玉樓一聽到院里的動靜,盡管此刻早已是睡眼朦朧了,但仍是鯉魚打滾似的,忙不迭掀了被子下了床。
秦玉樓早早便洗漱好了,這會兒穿了身凌白的里衣,披著垂直臀處的滿頭青絲,披了身外披忙迎了上去。
走近后,這便又聞到了一身濃烈的酒味。
秦玉樓忙吩咐芳苓芳菲:“快去備水來——”
想著,只立即倒了杯熱茶遞到了戚修跟前,一臉賢惠溫婉的道著:“夫君,來,吃口茶——”
戚修抬著眼,燈光下,只見她一身里衣包裹著玲瓏身姿,那雙桃眼浸含春·水,眉目見仿佛自帶笑意,只覺得目光流盼、婉轉多情。
又見她此刻正一臉關切的看著他。
許是吃多了酒,戚修只覺得胸口一窒,悶悶的,委實難受得緊。
忙不迭收回了視線,半晌,卻仍是接了那茶飲了一口,卻只覺得越飲越渴似的。
秦玉樓見狀忙不迭又給他添了一杯。
他均一言不發的吃了。
而那頭芳苓只吩咐婆子將熱水給抬了進來,秦玉樓糾結了一陣,末了,只一臉嬌羞的問著:“熱水已備好,夫君現在可要沐浴?”
說著,不由上前了一步,似要伺候他更衣洗漱。
哪知那戚修見了,竟一連著往后退了兩步,半晌,似乎抬眼看了她一眼,隨即只抿嘴啞聲道著:“你···你且先去歇著罷,我自己來——”
說著,便立馬轉身往浴房去了。
秦玉樓見狀卻是不由松了口氣。
見她這會兒所有的本分均已是盡足了,聽著里頭傳來嘩嘩水聲,秦玉樓在床榻上坐了會兒,見里頭沒了動靜,她這才有些心慌的爬進了被子里。
暗里說,該是睡在外側,方便夜里侍奉丈夫的,只這會兒卻是顧忌不了那么多了,一溜煙的爬進了最里側,緊緊的貼著墻壁。
閉眼,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