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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1:流最多的淚,放最狠的話【求月票】

    崔孝右手握成拳抵著胸口。
    眼眶泛紅垂淚的模樣竟有幾分破碎脆弱。
    祈善和顧池齊齊挪開了視線。
    看同僚的熱鬧也要有分寸,若失了分寸惹惱對方,啥時候被記恨報復(fù)都不知道。祈善好不容易借崔徽壓制崔孝,再不見好就收,崔孝真跟自己撕破臉,受傷的還是主上。
    崔徽平靜又堅定看著崔孝。
    崔孝捂著心口好半晌才緩過勁來。
    淚痕溫度被空氣帶走,只剩縷縷涼意,提醒他多年老毛病又犯了的殘酷現(xiàn)實。此刻的崔孝有種找條地縫鉆進去的沖動——自己被女兒氣得情緒激烈就罷了,還當(dāng)著同僚的面落淚,同僚之中還有他記恨多年的仇家曲譚。
    意識到這點的崔孝恨不得原地死了。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崔孝也沒辦法殺人滅口。
    “倘若這是你阿娘與你的選擇,為父自當(dāng)尊重。你放心吧,你不想為父做的事情,為父不會去做了,也不會為難祈元良……”他用帕子堅定擦去臉上的淚,譏嘲,“呵,祈元良,亦或者稱呼你曲譚?你早認出老夫身份,卻能隱瞞這么多年,小瞧你了。”
    祈善懸著的心終于安全落地。
    心情大好,自然不介意這種程度的諷刺。
    起身沖崔孝作揖:“善孝大度。”
    崔孝拂袖冷笑:“大度?老夫活這把年歲,第一次聽到有人夸老夫大度。用不著你給戴高帽!克五出面,老夫不跟你計較以前的仇,但以后呢?日子還長!祈元良,只要老夫在御史臺一日,你最好‘完美無瑕’一日。”
    “千萬別讓老夫抓到把柄!”
    “要是落到老夫手里?哼,好自為之。”
    他一定會將祈元良往死里整!
    祈善:“……”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啊。
    自然耳熟的,前不久顧池剛放完話。
    顧池戳戳祈善的手臂,給他【傳音入密】:【祈元良,你跟御史臺風(fēng)水犯沖啊。】
    前腳被御史大夫拔劍警告。
    后腳又被實權(quán)上的二把手出言警告。
    御史臺雙劍都盯上他。
    顧池:【有無一種如芒在背的焦慮感?】
    祈善沒好氣回應(yīng):【焦慮什么焦慮?說得好像你們不針對,御史臺就少參我了。就憑你們御史臺這些人還想扳倒我?正所謂‘虱子多了不愁’,祈某的仇家不止你倆。】
    要是怕了,他何必到處結(jié)仇?
    要不是考慮主上基業(yè),他早弄死崔孝了!
    也許是崔孝配合態(tài)度良好,崔徽對他臉色好了不少,他旁敲側(cè)擊打聽阿娘的事兒,她也愿意回答。在崔孝這邊,一直都是妻子排第一,兒女緊隨其后。聽崔徽的意思,兒女在這些年都各自成家,有了下一代。對于未曾謀面的孫輩,崔孝的熱情就淡了許多。
    只是例行問一下年紀、數(shù)量、性別——以他跟妻子兒女的關(guān)系,這輩子能不能見到孫輩還是個未知之?dāng)?shù),打聽太多反而會傷心。
    知道兒子兒媳和睦,子女聰慧就夠了。
    “你的夫婿沒陪你來?”
    他沒忽略女兒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也看到她雙手勞作的厚繭,猜測女兒這些年生活條件清苦也不穩(wěn)定。心疼之余也遷怒陌生女婿。
    崔徽道:“女兒與他和離了。”
    崔孝怔了一下,揚高聲音:“和離了?”
    怒道:“他叫什么?祖籍哪里?住哪里?他算個什么東西,憑什么與你和離?你為他生育二子一女,他與你和離,讓你在外漂泊流浪?這個狗東西現(xiàn)在死了還是活著?”
    就算是分開也是女兒與他義絕。
    和離?
    真是給這男人臉了。
    崔孝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殺意。
    看得顧池咋舌。
    這殺意可不是放著嚇人,而是實打?qū)嵉模扌⑹钦娴囊獨⑷耍∽约号c崔孝認識時間也不短了,還是首次看到崔孝這般悍匪做派。
    呵呵呵,可不就是悍匪么。
    崔孝打小就被他岳父撿回去當(dāng)童養(yǎng)婿培養(yǎng),在匪寨長大,身上沒有匪氣不代表他就是善類了。他干得出一言不合殺女婿這事兒。
    崔徽道:“應(yīng)該還活著。”
    崔孝冷笑道:“那很好,他死定了。”
    什么東西也敢辜負他的女兒?
    崔孝再問:“他做了什么錯事?”
    崔徽道:“也沒什么,不過是對他前妻有愧,幫了她一些忙,給人給錢給糧……”
    她剛發(fā)現(xiàn)前夫跟他前妻有聯(lián)系的時候,還以為他們藕斷絲連,舊情復(fù)燃,畢竟前夫和他前妻分開不是因為感情不和。他們在感情最好的時候被棒打鴛鴦,彼此忘不掉正常。
    后來輾轉(zhuǎn)打聽才知實情。
    二人雖有接觸,更多的還是合作。
    這個合作還是夫家家族樂見其成的,公婆背地里也希望兒子跟前兒媳能再續(xù)緣分。
    崔徽聞言只覺得可笑。當(dāng)年狠心棒打鴛鴦的是他們,如今看到利益想撮合的也是他們,真是將兒子當(dāng)倌兒用了。他們兒子現(xiàn)在再湊上去做什么?給前妻當(dāng)沒名分的男寵?
    崔孝聽了心火更盛,壓都壓不住。
    眼淚簌簌地流:“前妻?還是個爛襠?”
    一個詞就將崔徽表情干裂開了。
    祈善和顧池整個人都麻了。
    崔徽硬著頭皮道:“阿父!”
    一回生兩回熟,崔孝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淡定擦去眼淚,一邊落淚一邊鎮(zhèn)定問:“不要袒護這種狗東西。你交代,他究竟是哪家的,叫什么。你不說,為父也有的是手段查清。你現(xiàn)在交代,他們家死多少人還能商量。你要是讓為父自己查,他家連條狗都別想留!”
    崔徽:“……”
    她來見阿父,或許是個錯誤選擇。
    崔徽掙扎:“您孫輩還在他家呢,哪怕是看在孩子面上,也不必如此大張旗鼓。”
    她跟前夫是和平和離的,還算體面。
    往后不接觸就行,犯不著再結(jié)仇。
    “老崔家的種當(dāng)然要帶回來。”崔孝在祈善這里踢了鐵板,火氣正愁沒處發(fā)泄呢。
    崔徽見掙扎無用,干脆認了。
    反正前夫家也不是那么好搞的。
    說來也巧,前夫也姓崔。
    百年前從崔姓大宗分出來的一支小宗。
    遷族之后,在西南開枝散葉,族人齊心協(xié)力,讓這一支崔氏一直維持著向上的發(fā)展趨勢。在西南算是規(guī)模數(shù)得上號的大家族。
    祈善三人眼底泛起不同程度的震驚。
    顧池震驚程度最低,祈善次之。
    祈善此前還納悶,就算崔徽在她前夫運作下改頭換面也會留下線索,結(jié)果卻是“人間蒸發(fā)”、“杳無蹤跡”,收尾太干凈了,合著這夫家不一般。據(jù)他所知,崔氏這一代當(dāng)家人也加入了眾神會西南分社……真有意思!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他記得崔氏大宗可是“五姓七望”之一,也是“家世本位”的擁躉。西南大陸這一支又是從大宗分出來的,身上肯定有本家的毛病。這位當(dāng)家人頂著壓力跟崔徽成婚,究竟圖什么?若是真愛,為何又痛快答應(yīng)和離了?總不能是顧池那些離譜話本的套路吧?
    祈善腦中蹦出好些個關(guān)鍵句。
    渣男情動而不自知,一直對白月光念念不忘,對陪伴自己的妻子棄如敝履,明明愛得不行,但行動上卻十分傷人。待妻子攢夠失望,心灰意冷離開,渣男終于幡然悔悟。
    祈善由此懷疑顧池就是沒經(jīng)驗的雛。
    愛與忠誠一樣隱瞞不了的。
    聽到所有心聲的顧池:“……”
    崔徽前夫家的勢力根本沒將崔孝嚇退。
    他有的是耐心慢慢等待下手機會。
    崔徽幽幽補上一句:“阿父可知他原配是誰?是如今戚國國主,現(xiàn)在崔氏與戚國王室互為同盟,想動崔氏就繞不開戚國王室。”
    短短兩句話暴露出來的情報卻很復(fù)雜。
    若是換做旁人,多半會好奇崔氏當(dāng)家人原配怎么是男子,但祈善三人頂頭上司就是沈棠。一瞬怔愣就反應(yīng)過來,隨即冷笑。崔孝一邊抹眼淚一邊道:“哦,老夫還當(dāng)是誰,原來是西南那邊的戚國,正好一起收拾。”
    這可不是氣話,而是真話。
    沈棠與北漠開戰(zhàn),幾個鄰國就不安分。
    吳賢的高國最先撕破臉皮,西南鄰國也蠢蠢欲動,小動作不斷,儼然有動手架勢。高國這一串騷操作,背地里也有西南手筆。
    哪怕沒崔徽,西南也要收拾。
    西南都收拾了,戚國還能例外?
    崔徽:“……”
    前夫這條命似乎要懸了。
    罷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崔孝將崔徽安頓下來。
    他好不容易與女兒重逢,哪怕沒什么父女溫情,但能留在身邊多見幾面也好。崔徽被安排在河尹浮姑城,此地距離大營不算很遠。連日來舟車勞頓,崔徽睡了一個長覺。
    醒來已是暮色四合。
    腹中饑餓,臨時落腳處沒什么吃食。
    她打算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無吃的。
    沒走多遠,隔一條街便是夜市。
    “很熱鬧吧?以前更熱鬧。”
    祈善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不遠處。
    他看出崔徽的疑惑:“以前住附近。”
    崔徽注意力還在他上一句。
    以前更熱鬧?
    那是怎樣的盛景?
    因為外頭打仗,即便是治所浮姑城的人口也少了不少,但看行人商販的表情,眉眼間并無惶惶不可終日的憂愁。崔徽餓得不行,祈善請客,她便不客氣地敞開肚子吃飽。
    心滿意足地用帕子抹嘴。
    “真是個好地方。”
    她還想說什么,祈善抬手示意她不要說。
    崔徽循著他視線看過去。
    面館角落坐著個普通庶民。
    “怎么了?”
    祈善道:“他剛剛在看你。”
    (ノ ̄▽ ̄)
    初二接待親戚,家里都是人,喝酒喝到九點多,香菇有點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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