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鶴卿醒的時候,只覺光暈晃著了眼,平素伺候他的下人皆知,他休憩之時,不喜見光。</br> 顏鶴卿閉著眼,喚道。</br> “來才,關(guān)一下窗。”</br> 沒過多會,顏鶴卿眼皮感知到的光線消失,他便以為是來才給他關(guān)上了。</br> 但不過一瞬,顏鶴卿便睜開了眼。</br> 他鼻尖嗅到冷香,是燕驚雙身上特有的味道。</br> 果然,顏鶴卿睜眼之時,余光瞄到身側(cè)端正坐著一道身影。</br> 正是燕驚雙。</br> 顏鶴卿困意頓消,起身看向一旁的燕驚雙,疑惑道。</br> “驚雙,你怎么會在這?”</br> “昨夜,我記得我們喝的是秋水生,我怎么會……”</br> 顏鶴卿皺了皺眉,有些意外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像是酒后斷片。</br> 燕驚雙給出了解釋:“秋水生里被我混了黃酒。”</br> 顏鶴卿明顯詫異:“為何灌我酒?”</br> 燕驚雙沉了沉眉:“本是想問我二人如何相識,但現(xiàn)在……”</br> 燕驚雙看向顏鶴卿,神情認(rèn)真嚴(yán)肅,她一字一句地問道。</br> “鶴卿,你是不是瞞了我什么事?”</br> 顏鶴卿滯了滯,剛醒過來的他,意識并不算很靈醒,他習(xí)慣著想否定,可在看到燕驚雙清亮的眸子后,那幾個字又堵在了喉間。</br> 顏鶴卿快速垂眸。</br> 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開來。</br> 顏鶴卿意識到,昨晚他興許是……</br> 他的指尖有些微顫抖,他原以為自己可以逃避許久,甚至是一世,做著一世的美夢……</br> 臨了面對的時候,顏鶴卿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全無勇氣的。</br> 顏鶴卿薄唇緊抿,他很怕聽到燕驚雙的答案。</br> 也就是在這時,突兀的事情忽然出現(xiàn)。</br>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么好瞞著的,你不說我來說!!】</br> 金色彈幕飄在昏暗的床上,顯得格外明顯。</br> 燕驚雙猛然一怔,她明明在床上,為何還能看見彈幕。</br> 還是,金色彈幕。</br> 燕驚雙眼里閃過驚詫,她有種預(yù)感,顏鶴卿隱瞞的事,非常不簡單,將極有可能顛覆她所有的認(rèn)知。</br> 燕驚雙張了張口欲問,金色彈幕也像是忍耐不住般就顯示著——</br> 【對方正在輸入中……】</br> 似乎準(zhǔn)備著長篇大論。</br> 可就在這時,顏鶴卿的聲音緩緩響起。</br> “不用。”</br> “這件事,本就應(yīng)該由我來親自告訴你。”</br> 顏鶴卿抬眼看她,目光帶上了幾分悠遠(yuǎn),沉甸甸地好似蘊(yùn)含著什么,他道。</br> “驚雙,你在夢境穿越里所見的那一世,是我的第一世,而你現(xiàn)在看見的我,卻不是我的第二世。”</br> “至于,這是第幾世……”顏鶴卿眼里閃過幾分疲態(tài),喃喃道,“我也記不清了。”</br> 燕驚雙心中其實早有猜測,但聽見顏鶴卿親口驗證,面容還是帶上了震驚。</br> “為什么會是這樣?”</br> 顏鶴卿扯起嘴角:“說來復(fù)雜吧。”</br> 金色彈幕好似沒有多少耐心。</br> 【這事你講起來一天一夜都講不完,罷了罷了,事已至此,直接帶燕驚雙去看看吧。】</br> 燕驚雙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她眼前忽然一黑,但過了會卻有些微光亮,再能視物之時,她已然又站在了顏鶴卿跟前。</br> 但眼前的顏鶴卿又同她熟識的不一樣。</br> 他虛弱地坐在太師椅上,胸前血跡斑斑,手里拿著個火折子。</br> 燕驚雙心倏而鈍痛,她意識到自己再次回到了顏鶴卿死亡的那個節(jié)點。</br> 之后,她只能看著顏鶴卿咽氣,而自己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br> 上一次也是這樣,但那個時候,過于悲慟的她直接被傳到夢中的“燕驚雙”身邊,她不知道顏鶴卿這邊的后續(xù)。</br> 眼下她看見,剛剛顏鶴卿臨死前,強(qiáng)撐著最后一口氣,將手里的火折子甩向了離他最近的絲綢懸簾。</br> 等到火勢越來越旺,儼然無法阻止的時候,顏鶴卿才緩緩閉上了眼。</br> 即便第二次看,燕驚雙心中依舊受到極大的沖擊,她知道顏鶴卿為何最后要焚燒自己的尸體。</br> 他要坐實他在信里說的話,他是中了殷準(zhǔn)的計而死,而不是因為燕驚雙而染上了鼠疫而死。</br> 顏鶴卿就連死,都想著為燕驚雙盡上他最后一點力。</br> 可就在燕驚雙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的時候,奇異的一幕又是發(fā)生。</br> 從顏鶴卿身上忽然飄出了一道薄而透的身影,他下身沒有腳,衣袍空蕩蕩地晃著。</br> 他似乎也很詫異,黝黑清潤的眸子左右四顧著,反應(yīng)著現(xiàn)在的情況,直至看著自己咽氣的身體,顏鶴卿才愣了愣。</br> 神色無悲無喜,喃喃道。</br> “原是真死了。”</br> 顏鶴卿接著站在自己死去的身體旁邊有一會,直至大火卷舌,一點一點吞噬著他的身體,直至完全燒成黑炭看不出人樣,他才是離去。</br> 燕驚雙連忙跟上。</br> 一開始,她以為她二人既都是靈魂,顏鶴卿或是能看到她,于是她在顏鶴卿身前來回晃悠,激動地同她招手,但顏鶴卿卻對她毫無反應(yīng)。</br> 后來金色彈幕出來解釋。</br> 【雖然你二人眼下都是魂體,但事實上你二人隔著時空跨度,你只是圍觀這個時空的發(fā)生的事,而顏鶴卿卻是當(dāng)事人。】</br> 燕驚雙失望,只能跟著顏鶴卿的魂魄,看他之后想做什么。</br> 燕驚雙一開始有些驚訝,但后面想起顏鶴卿曾經(jīng)提起過,他死后,魂魄在世間飄蕩過三日,也就沒那么驚訝了。</br> 看到顏鶴卿先是回京師顏府看了一眼鎮(zhèn)國公夫婦,此時的鎮(zhèn)國公夫婦還未接到噩耗。</br> 鎮(zhèn)國公夫人在喂魚,鎮(zhèn)國公在給她捏肩,二人相處融洽,看似恩愛無比。</br> 顏鶴卿臉色發(fā)白,他提手?jǐn)堖^衣袍,跪在了青石臺階上,朝著鎮(zhèn)國公夫婦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br> 其后,他轉(zhuǎn)身離去,沒有多少意外,尋到了燕驚雙身邊。</br> 顏鶴卿看到身子已然轉(zhuǎn)好的燕驚雙,他冷雋的面容上微微露出些許笑容。</br> 但有一點,燕驚雙覺得很是奇怪。</br> 三日已到,為何顏鶴卿的魂魄還未消散?</br> 而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燕驚雙。</br> 且很快,顏鶴卿也笑不下去了。</br> 他看見燕驚雙還未趕回京師,便收到京中燕府的來信。</br> 殷準(zhǔn)下了手,顏鶴卿為救燕驚雙身死,沒能阻攔住殷準(zhǔn),便是動用以自己的性命動用顏家的力量對付殷準(zhǔn),也晚了一步。</br> 威武侯被殷準(zhǔn)捏了個莫須有的謀逆罪名五馬分尸。</br> 燕守壹遭同伴將軍背叛,扣上了通敵叛國的帽子,吊死在了城門前,懸掛七日七夜,以儆效尤,其后再被五馬分尸。</br> 威武侯臨死前,拼盡全力才悄悄遞出了一封信,讓燕驚雙帶著在別院療養(yǎng)的燕九命逃跑。</br> 可在逃跑的途中,兩人還是被埋伏的官兵追擊,燕九命為救燕驚雙,以一抵幾百,為燕驚雙掙下逃脫生機(jī)。</br> 饒是燕九命是個習(xí)武高手,但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他身子骨弱,不能長時間動用內(nèi)力,很快燕九命就敗下陣來,被追兵斬于馬下,由著馬蹄從他的尸體上踏過去。</br> 唯一活下來的燕驚雙,已然悲痛欲絕,可她只能強(qiáng)迫自己打起精神,繼續(xù)逃。</br> 她的性命是這么多人換來的,她便是自己想跟著燕家人而去,也不行。</br> 顏鶴卿亦步亦趨地跟在這樣的燕驚雙身旁,她痛苦,她悲傷,她崩潰之時,顏鶴卿很想安慰燕驚雙,只他看見自己穿過燕驚雙面容的手,整個人好似灰敗了不少。</br> 而好運似乎也沒眷顧著燕驚雙,燕驚雙往西洲逃竄之時,正好遇到了明初雪,寧墨和殷沉。</br> 他三人在原劇情的節(jié)點,正是燕驚雙家中遭難,寧墨也終于擺脫了同燕驚雙的婚約,他也鼓起勇氣,前往西洲看望之前受了委屈的明初雪。</br> 至于殷沉,卻是跟著寧墨來的,寧墨發(fā)現(xiàn)殷沉的時候,眼神閃過一絲厭惡。</br> “殷大人,你若想找到明初雪,自有千萬種方式,尾隨我,是不是有些過于卑鄙?”</br> 殷沉不置可否,冷聲道:“我本不是君子。”</br> 寧墨噎住,心道殷沉有病,殷家通天的本事,明初雪的行蹤輕而易舉便能查到,跟著他走,純粹是來惡心他嗎?</br> 果然,等他找到明初雪的時候,殷沉也赫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br> 明初雪見兩人同時出現(xiàn),也是一愣,她眉眼微顫,性子柔弱的她,一時不知該怎么同時面對二人。</br> 殷沉雖然性子陰郁,但也是生了一副好面皮,又是殷準(zhǔn)唯一的養(yǎng)子,他正大光明地傾慕明初雪。</br> 便是明初雪心里有人,也不免會有些沾沾自喜。</br> 只是,明初雪同殷沉相處之時,卻多有別扭,殷準(zhǔn)看她的眼神并不是像看一個心悅之人,反倒是像看一個死人。</br> 要不是殷沉對她各方面都極好,明初雪只怕會懷疑殷沉根本不喜歡她。</br> 而殷沉好似沒注意到三人之間尷尬的氛圍,他目光掃過明初雪后,卻也更快速地掃著周遭。</br> 燕驚雙打扮成乞丐的模樣,易.容.面.具來不及制多余的,摘掉她這張臉又要靠藥膏恢復(fù),她只能頂著眾人熟悉的臉在西洲各處逃竄。</br> 只是為了符合乞丐,燕驚雙往臉上抹的烏漆墨黑,尋常人也該是不會輕易認(rèn)出來。</br> 而且燕驚雙也注意到了在街上十分顯眼的寧墨和明初雪。</br>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燕驚雙再遇二人之時,雖愣了一愣,卻以更快的速度掩蓋自己的面貌逃離。</br> 眼下的她,哪還有心思想著什么兒女私情。</br> 甚至早些年,她所有心思都撲在寧墨身上,而沒有好好看顧家人,拯救燕家。</br> 燕驚雙每每想起,悲痛萬分,悔不當(dāng)初。</br> 但燕驚雙沒想到,殷沉的眼神會這么利。</br> 她不過于街角出現(xiàn)了一瞬,轉(zhuǎn)身跑到巷子里時,便被殷沉攔了下來。</br> 燕驚雙看見殷沉的時候,瞳孔驟縮,她明白燕家所有的悲劇,都是殷準(zhǔn)造成的。</br> 她看見殷沉朝她靠近,她瞬間從袖中抽出匕首,對準(zhǔn)了殷沉,眸光全然藏著恨意。</br> 殷沉愣了愣,他朝著燕驚雙靠近,好似想要說什么。</br> 但他耳廓很快動了動,一個戴著面具穿著黑甲的精鐵私衛(wèi),很快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br> “見過少主。”</br> 殷沉沉了沉眉:“你跟蹤我?”</br> 黑甲精鐵私衛(wèi)聲線平板,像是沒有人類的情感:“主子說燕驚雙這女子武功高強(qiáng),特派屬下前來保護(hù)和協(xié)助少女擒拿她歸京。”</br> 殷沉抿唇,沒再說話,他抽出長劍,對準(zhǔn)燕驚雙,冷冷道。</br> “不要做無用的抵抗,速速同我歸京。”</br> 燕驚雙自然不聽,對殷沉打了起來,殷沉不敵,可精鐵私衛(wèi)卻是強(qiáng)悍的,很快就把燕驚雙制住,碎掉了她的手筋腳筋。</br> 殷沉余光頓了頓,卻也很快收回了視線。</br> 而圍觀著的顏鶴卿,根本看不下去,他用他薄而透的身體替燕驚雙擋著。</br> 但只是一個魂體的他,又有什么用呢?</br> 燕驚雙痛苦悶哼之時,顏鶴卿在一旁攢緊了手,整個人在顫栗。</br> 其后,便是燕驚雙被抓進(jìn)了牢獄,易.容.面.具被發(fā)現(xiàn)毀了容。</br> 殷準(zhǔn)可以給燕驚雙一個痛快,但他偏不,燕驚雙身上大小傷口不斷,尤其面容已然血肉模糊,殷準(zhǔn)特別弄了一種藥,讓燕驚雙的傷口一直血肉模糊愈合不了,但又不會失血過多而死。</br> 然后便把這樣的燕驚雙流放到苦寒之地。</br> 殷準(zhǔn)心黑,他要燕驚雙生不如死。</br> 但燕驚雙還是沒能撐住。</br> 而燕驚雙的結(jié)局,顏鶴卿從頭目睹到了尾。</br> 若他還有痛覺,他的手早已被他攢的稀爛,他掃向殷準(zhǔn)的目光,恨不得食他的血肉。</br> 可他卻早已身死,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燕驚雙遭受這樣非人的折磨,卻什么都做不了。</br> 對顏鶴卿而言,這是極其殘忍的精神折磨。</br> 但好在,他能再見到死后的燕驚雙,他帶著她去往地府,來世二人再不受這非人的折磨,再好好相遇。</br> 可令顏鶴卿萬萬沒想到的是,燕驚雙死后,竟然沒能像他一樣,靈魂飄離身體。</br> 不僅如此,萬物好似在這里按下了停止。</br> 流水不動,飛鳥不扇,所有人的神情都保持在燕驚雙死的那一刻的那一瞬間。</br> 整個畫面,像是變成了靜止。</br> 只有顏鶴卿可以動,可以思考。</br> 顏鶴卿眉眼難得駭然,他快速飄到死去的燕驚雙身前,即使知道自己現(xiàn)在觸碰不了她,但還是忍不住想看看她的情況。</br> 而這一次,顏鶴卿沒注意到自己薄而透的身體緩緩趨于實質(zhì)。</br> 這一回,他觸碰燕驚雙肩膀之時,他的手竟然沒有穿過去。</br> 顏鶴卿先是一愣,其后大喜,他快速推了推燕驚雙,喚著她的名字。</br> 可燕驚雙雙眼緊閉,未有轉(zhuǎn)醒的跡象。</br> 顏鶴卿摸著燕驚雙逐漸發(fā)涼的身體,神情不可置信。</br> 也是突然,他仿佛置身于鬧市般,耳邊一下子涌入了龐大嘈雜的聲音。</br> 【??????滿腦子問號,這篇文主角不是明初雪和寧墨嗎,怎么斷更在燕驚雙死的地方啊,誒喲喂,誰要看一個工具人女配怎么死的,還寫了那么多章。】</br> 【作者斷更了嗎?什么意思!這篇文在金榜掛了大半年了,她要斷更,她不寫了嗎?錢都不賺了啊喂,腦殼有包?】</br> 【不知道啊,作者之前從來不斷更,這回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斷更了,微博上掛了一個無限期停更公告,只說自己身體不適,暫時不能更新了。】</br> 【那后面劇情就沒了嗎,作者還沒寫男女主在一起沒呢,他們的虐戀收尾呢,我們小鶴又去哪了,當(dāng)時救下燕驚雙的人又是誰,埋這么多坑,怎么都不填啊。】</br> ……</br> 嘈雜的聲音,來來回回圍繞的都是“斷更”“不填坑”“停在燕驚雙死這”。</br> 顏鶴卿神情越來越驚詫,他好似在消化著什么。</br> 而很快,一道稚氣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br> “我等你很久了。”</br> “跟我走吧。”</br> 顏鶴卿微愣,倏而轉(zhuǎn)身,下意識將燕驚雙護(hù)在身后,即使他知道他身后的燕驚雙只是一具沒有氣息的尸體。</br> 他身前站著一個渾身泛著金光的赤.裸小孩,他身上只穿著一條白色四邊短褲。</br> 如藕節(jié)般的腿一小步一小步地朝著顏鶴卿走過來時,樣子十分討喜可愛。</br> 但顏鶴卿卻一點沒覺得他討喜可愛,眼里的防備森寒顯而易見。</br> 小孩走到顏鶴卿跟前時,好似看清了顏鶴卿眼里的防備,他夠不到顏鶴卿的肩,只能拍拍他的衣袍道。</br> “別擔(dān)心,我不會傷害你。”</br> “而且,我是來幫你的。”</br> 顏鶴卿還是未有放松:“幫我什么?”</br> 小孩摸了摸下巴,一雙眸子微抬,顏鶴卿這才注意,他的眼也是黑中混金。</br> “你瞧,你死而復(fù)生,也有一份我的功勞。”</br> “走吧,此地已然了結(jié),你的新生活也要開始了。”</br> 小孩伸手拽住顏鶴卿的衣袖,想拉著他走,卻是拉不動。</br> 他回頭看向顏鶴卿:“你怎么不走?”</br> 顏鶴卿垂首看他,漆眸忽然像是注入了希冀。</br> “你能讓人起死回生?”</br> “那…她呢?”</br> 顏鶴卿側(cè)過了身,手指指向身后閉眼的燕驚雙。</br> 小孩恍然:“啊,你喜歡這個女的,可以啊,可以讓她活過來,你就能辦到,跟我走就行了。”</br> 顏鶴卿沒想到小孩答應(yīng)的這么輕松,他呆呆站在原地,可是眸光還是不自覺露出驚喜。</br> 顏鶴卿轉(zhuǎn)身抱住燕驚雙的身體,就想跟著小孩走。</br> 哪知小孩卻皺了皺眉:“不用要這具身體。”</br> 顏鶴卿動作一頓,沒太明白,小孩卻是繼續(xù)。</br> “等你成了【盤古】之后,你想造多少個身體都行,想要多少個跟這個女的一樣容貌的女子都行,性格還能隨你挑。”</br> “快走吧,快走吧。”</br> 顏鶴卿頓時腳底生寒,他悶了半晌,話語像是從齒縫中生了出來。</br> “你什么意思?”</br> 小孩以為他是不懂“盤古”的意思,想著顏鶴卿是他未來的相伴永久的宿主,它耐著性子解釋道。</br> “盤古就是造物神的意思,也可以叫天道,你身負(fù)此間氣運,是此地集天地精華而生的氣運之子,而我從洪荒之時的混沌而生,流落此地的混沌石。”</br> “混沌石加上氣運之子,就可以誕生一個新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你就是萬物之神,你想要什么都有。”</br> 小孩,也就是混沌石也是機(jī)緣巧合流落在這個書中世界的,本來它以為自己是個過客,書中世界結(jié)束,它也可以脫離,繼續(xù)流浪。</br> 混沌石,起源于洪荒混沌,天生沾有開天辟地的混沌之力,但他們本身卻無法造就萬物規(guī)則,所以,混沌石終身使命,便是尋到身負(fù)天地精華的氣運之子,與之配合,開辟新世界。</br> 而身負(fù)天地精華的氣運之子,在整個宇宙洪荒,三千世界里,少之又少,可以說是億萬分之一的幾率。</br> 混沌石發(fā)現(xiàn)顏鶴卿的時候,驚喜的褲衩子都快掉了,他一直在等待顏鶴卿脫離這個書中世界,只是沒想到顏鶴卿死了之后,靈魂都還留在這個世界里,幸而這個書中世界,因為作者斷更,徹底停止,他才可以過來帶走顏鶴卿。</br> 混沌石暢想著開創(chuàng)新世界的美好未來,兩眼都在冒小星星。</br> 然而……</br> “不是這些!”顏鶴卿喝道。</br> 他抱著燕驚雙的手在顫抖。</br> “怎么才能救她?”</br> 混沌石不解:“方才我不是同你說……”</br> 顏鶴卿打斷:“不,那不是她,這些人都不是她。”</br> 混沌石理解不了,但見顏鶴卿執(zhí)拗,只能同她繼續(xù)解釋。</br> “你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一個書中世界,雖不是具象的,但書中人物皆是由作者雪墨去賦予性格,人物線,他們本身是沒有靈魂的,只有你是個例外,集齊了天地精華而生的氣運之子,不論誕生在哪個世界,都不受世界規(guī)則所控,所以,你死后是有真正的靈魂的,即使世界崩塌,你的靈魂依舊在。”</br> “但你懷中這位女子,卻不是這個例外,她依舊受制于書中世界的規(guī)則,書中世界崩塌,她自然也就不存在了。”</br> 混沌石的話,顏鶴卿自是接受不了,但混沌石想讓顏鶴卿跟他走,他也不走,他只執(zhí)拗地抱著燕驚雙,沒有說話。</br> 一人一小孩,一尸體就這么僵持了好些時候。</br> 日月星辰也是靜止之時,卻也計算不出過去了多久。</br> 還是混沌石先敗下陣來,同顏鶴卿道,他的力量可以回溯這個世界,但能不能救下燕驚雙不知道。</br> 可就這一點希望,已然讓顏鶴卿灰敗已久的眸子了注入神采。</br> 之后,顏鶴卿便開始一次又一次的重生。</br> 前幾次重生,顏鶴卿都照著原劇情來,混沌石說,如果破壞原劇情被作者知道,燕驚雙便會被抹殺掉。</br> 顏鶴卿只能小心翼翼地鉆空子,試圖改變燕驚雙的結(jié)局。</br> 但無奈劇情之力太過厲害,顏鶴卿無論怎么重演,燕驚雙的命運都會走向死亡。</br> 后來,顏鶴卿重生的次數(shù)多了,他的氣運之力有了累加,可以稍稍抑制住劇情之力,他不作他想,統(tǒng)統(tǒng)拿去抑制燕驚雙的劇情之力。</br> 看得隱在一旁的混沌石大為痛心,這些氣運之力若是加諸在新世界里,它們所創(chuàng)建的新世界,早晚能登上S+新世界。</br> 浪費!可恥!</br> 而顏鶴卿根本看不見混沌石埋怨的小眼神,只全心全意落在救助燕驚雙身上。</br> 顏鶴卿知道怎么嚇退謝琳瑯身體里的游魂,也是因為某一次重生之時,改變了燕驚雙既定的劇情線,蝴蝶效應(yīng)引得謝琳瑯的劇情線也發(fā)生了改變,機(jī)緣巧合得知,謝琳瑯的身體是被游魂所霸占。</br> 而這游魂并不是像他母親那樣的穿書者,是也,無數(shù)次重生,讓顏鶴卿對整個書中世界了解的更為透徹,包括他的母親其實是穿書者一事。</br> 謝琳瑯身體里的游魂,也是一個古代人,但不知是從哪個朝代飄過來的,只知此游魂是個有點才氣的丫鬟,平素在自家少爺跟前紅袖添香。</br> 死法卻是因為后宅陰私,不知道被他家少爺那位妾室害死了。</br> 但這游魂也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早些年她有一胞妹,喜穿紅衣,名為紅杏,同她一樣也是為少爺紅袖添香所用。</br> 而這游魂因為嫉妒,將其胞妹騙到無人之地,推不會水的她下了水,這游魂就眼睜睜看著她胞妹溺水而亡。</br> 所以,當(dāng)這游魂看到形似她胞妹的“紅衣女鬼”時,才會驚叫出聲,嚇脫了魂。</br> 真正的謝琳瑯也才能回歸自己的身體。</br> 燕驚雙看到這,掐了自己一把,恨自己當(dāng)時疏漏,竟沒覺察到這些細(xì)節(jié),顏鶴卿哪里是聽到了游魂小鬼的話,他分明是用自己多次精神折磨般的重生所得,來救她的母親。</br> 可救助燕驚雙也并不容易,要抵抗劇情之力,又要合理劇情。</br> 顏鶴卿試驗了很多種方法,終于有一次他成功了。</br> 可那一世的燕驚雙,眼里還是只有寧墨,即使她看著寧墨同明初雪成親,她也心思不改。</br> 顏鶴卿看在眼里,沒說話,只默默守在燕驚雙身邊。</br> 他被燕驚雙發(fā)現(xiàn)過一次,只換來了燕驚雙冷面冷眼的“望顏世子自重”幾個字。</br> 顏鶴卿怕招了燕驚雙厭煩,只得在暗處守著燕驚雙。</br> 可每每看到燕驚雙總是為寧墨黯然神傷,顏鶴卿心尖還是誕開鈍痛。</br> 而此時,顏鶴卿還算會自我安慰,無妨,總歸燕驚雙人還在,燕家還在,她還活得好好的。</br> 這一世的燕驚雙一生未嫁,而顏鶴卿則一生未娶。</br> 而當(dāng)顏鶴卿飄著魂體,卻迎接燕驚雙時,卻還是未見燕驚雙的靈魂。</br> 他整個人愣愣然在當(dāng)場,不知是哪里出了錯。</br> 顏鶴卿問混沌石,混沌石只懶洋洋地打著哈欠道。</br> “改變劇情又如何,燕驚雙自己沒有覺醒靈魂,你始終救不下她,能夠讓她在書中世界安然,不也比早先的結(jié)果好些了嗎?”</br> 顏鶴卿垂眸,整個人恍惚間像是罩上了一層陰影。</br> 好一會,他低聲道。</br> “不行,不可能,我不信。”</br> 于是,顏鶴卿又一次回溯了時間,他又照著原樣改變著燕驚雙的結(jié)局,救下她一次又一次。</br> 可始終,燕驚雙只能在書中世界安然,其后也永遠(yuǎn)死在了書中世界里。</br> 混沌石起初還能打趣顏鶴卿幾句,讓他別白費功夫,其后見顏鶴卿一次一次重生,一次一次看著注定的結(jié)局,卻無法改變,整個人一點一點變得陰郁冰冷。</br> 混沌石不敢生玩笑的心思,他只覺現(xiàn)在的顏鶴卿有些滲人。</br> 真正讓混沌石意識到顏鶴卿不對勁,是有一次重生之時,顏鶴卿并沒有像往常那般遵循著劇情,去按照原計劃同燕驚雙相識。</br> 而是花大價錢輕了江湖排行前幾的高手,扮作小廝與他隨行。</br> 沖進(jìn)了殷府,手刃了殷準(zhǔn),只是第一次沒準(zhǔn)備好,顏鶴卿力竭,沒能再把殷沉給宰了。</br> 所以,第二次,顏鶴卿準(zhǔn)備充足,直接把殷準(zhǔn)殷沉一鍋端。</br> 君子講道義需要名目殺人。</br> 但現(xiàn)在的顏鶴卿,不是君子。</br> 可這樣的結(jié)局就是顏鶴卿把殷準(zhǔn)殷沉殺了,世界直接崩塌。</br> 顏鶴卿像是不管了般,其后也不管什么劇情線,凡事在原書劇情里傷害過燕驚雙的人,他都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br> 寧墨和明初雪之間曖昧來往,他直接公之于眾,昭告天下,其后,世界崩塌。</br> 杭州府那些欺負(fù)燕驚雙的人,他一個個找其要害,痛擊重點,小人物還好,能避過劇情之力,但一旦涉及稍微主線的任務(wù),顏鶴卿這么一搞,世界直接崩塌。</br> 混沌石受不了,質(zhì)問著顏鶴卿到底要這么隨意消耗自己的氣運之力到何時。</br> 是了,顏鶴卿每一次改變劇情,都要消耗氣運之力,饒是他天資至絕,也架不住如此消耗,再遇到一個氣運之子,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個萬萬年。</br> 混沌石急了,坐不住了。</br> 在顏鶴卿又一次要開啟回溯時間時,混沌石攔住了他。</br> 他看向顏鶴卿,妥協(xié)地嘆了口氣。</br> “還有一個辦法。”</br> “有可能能真正救下燕驚雙。”</br> 顏鶴卿木著一張臉轉(zhuǎn)頭,在混沌石確保再三后,他眸子里才多了些許光亮,他似乎很久沒說話了,張口的會后,聲音泛著沙啞。</br> “你說。”</br> 混沌石深吸一口氣,神情難得凝重,看向顏鶴卿。</br> “但如果失敗,你也會灰飛煙滅。”</br> “而且,即便救下燕驚雙,你也有可能灰飛煙滅。”</br> “這是一場潑天豪賭,顏鶴卿,你可想清楚了?”</br> 顏鶴卿不假思索:“你說。”</br> 混沌石見顏鶴卿冥頑不靈,根本不懂放棄二字,也只得認(rèn)栽繼續(xù)講述著這唯一也是最后的可能。</br> 原來,如果要真正救下燕驚雙,必須封印住作者雪墨,這樣整個書中世界的才沒有劇情之力的約束,這樣燕驚雙才能真正得以自由。</br> 而要封印住作者雪墨,也就是這個書中世界的造物神,必須傾盡顏鶴卿所有氣運之力。</br> 且燕驚雙即便得以自由,她也不一定能夠覺醒真正的靈魂。</br> 便是她覺醒了真正的靈魂,她還要逐漸掌住這個世界的主角之力,也就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主角光環(huán)。</br> 這其中差了哪一環(huán),顏鶴卿的功夫都是白費,氣運之力也將消弭于無。</br> 也就是顏鶴卿是賭上全部的氣運之力,去謀取一個燕驚雙靈魂覺醒,且要拿到主角光環(huán)的機(jī)會。</br> 燕驚雙看到這,有了疑問。</br> “可我最后,沒有拿到主角光環(huán)。”</br> 她記得很清楚,最后明初雪得到開悟,女主光環(huán)碎裂成碎片,鉆入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心里,打成了“人人皆是主角”的成就。</br> 金色彈幕頓了頓道。</br> 【人人皆是主角,不比只有一個人是主角更來得意義深遠(yuǎn)嗎?】</br> 【在這一塊,你是超額完成了任務(wù)。】</br> 燕驚雙瞬時安心,她聽到這里的時候,已然明白顏鶴卿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換來了現(xiàn)在他們這美滿的一世。</br> 她不想中間出了什么紕漏,讓顏鶴卿真的消弭于無。</br> 之后,隨著畫面延續(xù),他看見混沌石帶顏鶴卿劃破時空結(jié)界,找到了沉睡在全息虛擬倉的作者雪墨。</br> 對于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人,燕驚雙不由多看了一眼。</br> 雖然自己在她筆下是一個工具人女配,但燕驚雙對雪墨沒有什么惡感。</br> 創(chuàng)作自由,作者想要寫一個什么故事,她本就是是站在一個第三方的視角去描述,而不是對某一個角色帶有特殊的情感。</br> 燕驚雙看著虛擬倉里躺著的女孩,她比她想象的年輕,整個人因為常年不見日光,皮膚白皙,眼下有一些青黑,看來是一個喜歡熬夜的人。</br> 她身上還穿著一件草莓圖案的睡衣,看著就像單純無害的大學(xué)生。</br> 燕驚雙有些意外,作者雪墨看著這般聽話乖巧的好學(xué)生,竟然熱衷狗血虐心梗。</br> 心里頗有幾分“人不可貌相”之感。</br> 而顏鶴卿面對作者雪墨可不算平靜,甚至更多的是不喜,他不喜這個人讓燕驚雙遭遇了那么多磨難。</br> 他要封印住作者雪墨,自然要鏈接她在虛擬世界里的思維。</br> 顏鶴卿剛一鏈接上,就能感受到一個小女孩陷入恐慌無助。</br> 嘴里不住念叨道。</br> “怎么會這樣?”</br> “我明明設(shè)置顏鶴卿為男主角,為什么會不受控制,為什么要去喜歡燕驚雙?”</br> 燕驚雙聽著驚訝,原來雪墨一開始設(shè)定的男主角竟然是顏鶴卿。</br> 但她很快也明白過來了緣由,顏鶴卿是身負(fù)天地精華的氣運之子,不受雪墨操控,所以,才不想接受既定的命運,成為男主角,同明初雪相戀。</br> 燕驚雙后知后覺地喃喃了一句。</br> “也是,顏鶴卿如此風(fēng)姿俊朗,明初雪怎么會放著珠玉不要,反而撿那石頭?”</br> 也是在這時,燕驚雙幫彈幕人兒解開了一個多年謎題。</br> 只可惜,此情此景彈幕人兒并不能得見。</br> 后面,燕驚雙又聽見雪墨的意識里絮叨著,燕驚雙的劇情錯誤,說她明明沒有如此想,為什么會寫出這樣的劇情。</br> 雪墨感到迷惑不解,再次停更。</br> 顏鶴卿卻不會給雪墨理出頭緒的機(jī)會,當(dāng)然,他即便給了,雪墨也不一定能理出頭緒。</br> 顏鶴卿朗聲。</br> “封印作者。”</br> 混沌石應(yīng)聲,只見二人身上突然金光迸射,很快,就見有些許白色絲線,從顏鶴卿體內(nèi)抽出,然后一點一點纏繞包裹住作者雪墨,像是一個繭一樣,將她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br> 而顏鶴卿也隨著身體白色絲線的掏空,面色逐漸扭曲痛苦。</br> 等到徹底將雪墨包裹住之后,他更是脫力半跪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br> 混沌石見狀道。</br> “你要不要歇會,我們再開始回溯時間,畢竟氣運之力抽出,也是會消耗你的本源靈魂。”</br> 顏鶴卿喉頭微動,快速搖搖頭:“不必,開始吧。”</br> 這一回,回到了這一世的開端。</br> 顏鶴卿又一次重生,而混沌石則接收了部分氣運之力,變身彈幕系統(tǒng),意欲點醒燕驚雙,使其靈魂真正覺醒。</br> 所有回到一開始。</br> 天空一聲驚雷落下,燕驚雙被劈昏迷。</br> 這便是這一世的開端。</br> 好在,事情進(jìn)行的很順利,燕驚雙真的覺醒了靈魂,也因為彈幕改變了自身的命運,超額拿到了主角光環(huán)。</br> 顏鶴卿賭贏了,這一切好似往著正確的方向前進(jìn)著。</br> 畫面消失,金色彈幕也變成了渾身金光的小孩,他跟在顏鶴卿身邊,走向正在消化的燕驚雙。</br> 燕驚雙再次看到顏鶴卿之時,她眼眶忍不住浮上紅意。</br> “你知道,當(dāng)我看見你虛弱地躺在那個屋子里的時候,我很想抱抱你。”</br> “想給你拭血,那一瞬間,甚至想跟你一起葬身火場。”</br> “這些話,我以為我跟你說了,就是跟前世的你說了。”</br> “可我不知道,你不只活在了前世,還重生了這么多世,可另外的那么多世里,你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知道,我甚至都沒辦法安慰你。”</br> “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那么多。”</br> 燕驚雙聲音有些哽咽,顏鶴卿為她付出的,遠(yuǎn)超過她所知,她根本無以為報。</br> 而且,顏鶴卿太苦太苦了。</br> 那么多世里,除了這一世,沒有一世,燕驚雙轉(zhuǎn)頭看了顏鶴卿一眼。</br> 沒有一世。</br> 可他還是這么不求回報地拯救她,即使遍體鱗傷,也毫無怨言。</br> 顏鶴卿坐到了燕驚雙身邊,他垂眸看她,一雙眼帶著光亮。</br> “驚雙,你無須自責(zé),一切都是我自愿的。”</br> “便是你這一世不愛我,我能救下你,我亦心甘情愿。”</br> 顏鶴卿未說,看著燕驚雙在他跟前徹底消亡,這種痛苦遠(yuǎn)超所有。</br> 其后重生多次,遭受的燕驚雙的冷漠根本不算什么。</br> 他能看她好好活著,這已然是世上最幸福的事。</br> 燕驚雙消化了好一會,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有些不明白。</br> “可這些,你為什么不愿意告訴我?”</br> “是怕我愧疚嗎?”</br> 顏鶴卿微頓,他目色沉凝片刻,過了會,他嘆了口氣。</br> “不是。”</br> “是我沒有勇氣面對。”</br> 燕驚雙疑惑。</br> 混沌石卻適時作出了解答。</br> “要真正救下你,只用用氣運之力封住雪墨,再讓你覺醒靈魂,掌握主角光環(huán),這些你都做到了,便是這個世界結(jié)束,你的靈魂也不會消亡。”</br> “但顏鶴卿卻不一定。”</br> 燕驚雙陡然緊張,抓住身旁顏鶴卿的手:“什么意思?”</br> 混沌石道:“要讓你和顏鶴卿都活下來,還需要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br> “便是,你對顏鶴卿是真正的愛。”</br> ……</br> 燕驚雙有些愣怔在原地。</br> 混沌石的聲音卻在繼續(xù):“所以這個傻子,才會夜夜臨走前都問你是不是愛他,便是一句假話,他也想哄騙一下自己。”</br> “如果這一世過完,他消亡,至少也是做著美夢而亡。”</br> “他一直不敢說起這事,便是擔(dān)心,面對之時,怕你對他不是真心的愛意。”</br> “顏鶴卿真是一個膽小鬼。”</br> 顏鶴卿同燕驚雙在一起后,整個人柔和了很多,也不像之前那般陰郁瘋狂,混沌石又重?fù)炱鹆擞職猓抑鴻C(jī)會又開始戲謔顏鶴卿。</br> 混沌石的話,顏鶴卿一句沒有反駁,便也是側(cè)面證實。</br> 燕驚雙側(cè)過身,看著垂眸的顏鶴卿。</br> 聽見顏鶴卿抿著唇道。</br> “混沌石說的對,我是一個膽小鬼。”</br> 燕驚雙卻輕輕搖了搖頭。</br> “鶴卿,感情之中,膽小鬼也不是一個貶義詞。”</br> “同樣,這事我有一半的責(zé)任。”</br> “你沒有……”</br> “我有。”燕驚雙肯定道。</br> “是我沒能讓你感受到足夠的安全感。”</br> “但有一點,我比你確信。”</br> 顏鶴卿頓了頓,緩緩轉(zhuǎn)頭看向燕驚雙。</br> 燕驚雙眉眼如春夜的月,微微舒展,她輕聲道。</br> “鶴卿,我愛你。”</br> “是真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