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雙眼下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女童,她哥哥也就是十幾歲的少年。</br> 眼下燕府還沒有遭難,貪玩的燕驚雙偷偷跟著威武侯來到了北境,但很快就被威武侯發現。</br> 威武侯當然不可能讓燕驚雙去面對前線血腥,便將她安置在北境后方的一處城鎮。</br> 寵女兒的威武侯也怕燕驚雙無聊,便偶爾會讓燕守壹去陪燕驚雙玩。</br> 此時的燕驚雙雖才不過十歲,可一身功夫儼然初露鋒芒,打趴五.六個壯漢不在話下。</br> 燕驚雙環顧了下四周,恍然想起燕守壹這次給了她錯誤的線索,她是走錯了路,燕守壹根本不在這邊。</br> 但她的記憶里,好似并沒有發生什么令她印象深刻的事。</br> 燕驚雙懷疑這一次她是不是要多呆一段時日,而且她對幼時的記憶并不算特別深刻,期間還記得自己在北境生了一場病,記憶更有幾分模糊。</br> 她掃了一眼周遭,既知自己這一回是被燕守壹戲耍,在隱山是尋找無果,那她該是要回家。</br> 燕驚雙此時在看回家的路怎么走,記憶有些久遠,她也得好好想想。</br> 而就在這時,燕驚雙耳廓微動,下一刻,她快速飛身就近上了一棵樹上,小心用樹葉遮蔽著身體。</br> 目光垂下之時,正巧看著幾個手持大刀,身穿麻衣的兇煞壯漢。</br> 其中一個獨眼壯漢拎著一個瘦削小孩的后脖,粗聲粗氣道。</br> “走快點!”</br> 說完話還踹了那小孩一腳,身著錦袍的小孩吃痛一聲,但并沒有像尋常小孩那樣哭泣。</br> 獨眼壯漢眼里閃過幾分惡意。</br> “喲,還挺有骨氣的,等你們一會到了黑風寨,給你們上些東西,看你們還硬氣不硬氣。”</br> 躲在樹上的燕驚雙微愣,剛下飛身下去,又聽見旁邊另一個壯漢道。</br> “這批貨色還不錯,等到時候同寨里那一批合在一起,也別賣給老菜頭了,賣給春娘賺的更多。”</br> 聞言,燕驚雙飛身下去的動作停了停。</br> ……</br> 半個時辰后。</br> 幾個壯漢拎著剛抓回來的三.四個小孩回到黑風寨,守寨的一個灰衣壯漢,看見幾人,臉上露出欣喜。</br> “這幾日收獲這么多,可有不少進賬,到時候寨主是不是又要辦慶功宴。”</br> 獨眼壯漢將手里的小孩甩給身旁的人,拍了一下守寨人的肩。</br> “當然,我們寨主可是豪爽的人,一會回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br> 灰衣壯漢搓了搓手,眼放淫邪之光:“那聽說這回春娘要來,是不是可以讓春娘帶些姑娘來讓我們寨中兄弟嘗嘗鮮。”</br> “上回那個小紅的滋味嗤嗤嗤……”</br> “可惜我不是第一個,這我要是第一個,更得其中妙趣。”</br> 獨眼壯漢哼了一聲:“你還想當第一個,那你是準備讓寨主排你后面?”</br> 灰衣壯漢一慌,忙縮起脖子:“不不不,哪敢哪敢。”</br> 獨眼壯漢:“守好寨門,興許寨主開恩,慶功宴的時候,能賞你一條羊腿。”</br> 灰衣壯漢扯著笑,放獨眼壯漢一行人進了寨門,只是等到獨眼壯漢一行人進門后,灰衣壯漢卻啐了一口,撇撇嘴道。</br> “不就是仗著跟寨主有點親戚關系,還真當自己是個二把手了,我呸。”</br> 灰衣壯漢光顧著罵獨眼壯漢,并沒有注意到一道瘦小的身影很快竄入了旁邊樹林。</br> 燕驚雙在一旁樹林里蹲到了夜幕降臨,這才飛身翻墻進了寨里的高樹上。</br> 燕驚雙目光快速掃了一下黑風寨,這寨子占地不算大也不算小,四角各有兩名土匪巡邏,再加上方才燕驚雙見過進出寨門的土匪。</br> 掐指一算,約莫得有五六十人之多。</br> 成年的燕驚雙或是能一人從這里走出來,但現在的她不行,況且……她還要救人。</br> 很快,躲在暗處的燕驚雙瞄到有幾個土匪拎著食盒朝著一個方向而去。</br> 燕驚雙悄悄跟了上去。</br> 之前那幾個土匪,來到了一間柴房門口,柴房上落著碩大的黑鎖,柴房前左右各有兩個土匪把守。</br> 見拎著食盒來的土匪,一個土匪取出腰間鑰匙,上前把黑鎖打開,放他們進去。</br> 燕驚雙就跟在這群人身后,透過半開的門,她能看到好幾個臉上抹著黑灰,正瑟瑟發抖的幼童。</br> 燕驚雙等這群送了飯的人進去又出來后。</br> 又等了一會,直至深夜。</br> 守柴房的四個土匪,有兩個要睡覺,另外兩個當值,這樣好互相輪換。</br> 但沒過多會,那兩個沒睡覺的土匪突然鼻尖一陣幽香,也感覺到困意來臨,“撲通”一聲,二人倒在了身后的墻上。</br> 燕驚雙撤掉掩住的口鼻,滅掉手里的安魂香,取下土匪腰間的鑰匙,快速打開柴門。</br> 燕驚雙小心推開門的時候,還是弄出了些許聲響,里面本就沒怎么睡著的小孩,一個個倏而睜眼,下意識往后退。</br> 等看清是一個跟他們差不多大小的小孩的時候,便是好似人畜無害,構不成什么威脅。</br> 這群臉上抹了黑泥的小孩也一個個瑟縮的緊。</br> 燕驚雙朝他們比了“噤聲”的動作,輕聲安撫道。</br> “我是來救你們的。”</br> 這群黑泥小孩瞬間激動,但看見燕驚雙比的動作,又下意識捂住嘴,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大動靜引來旁人。</br> 燕驚雙掃了一圈,發現此地約莫有十來個小孩,看到人數的時候,燕驚雙心下微沉,眉心倏而蹙起。</br> 她來之前便有了心理準備,見人數同她預料的差不多,心道看來不能帶他們立刻逃走了。</br> 畢竟她方才點的安魂香,只能讓這群土匪睡半個時辰。</br> 她一個人,半個時辰倒也可以逃脫。</br> 但她眼前的這群小孩,一個個孱弱不堪,還有還幾個身上帶著傷。</br> 要帶十幾個小孩逃脫,實非易事。</br> 燕驚雙眸光微轉,想著對策,而她眼下也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br> 燕驚雙快速走到一個紫色錦袍的小孩身后,她偏頭有些激動地看過去。</br> 但很快燕驚雙眼神便閃過些許失望。</br> 不是顏鶴卿。</br> 先前獨眼壯漢踢的小孩,便是這個身著紫色錦袍的少年,燕驚雙看其身形年紀,還有那般有骨氣,她以為會是顏鶴卿的小時候。</br> 可是,他不是。</br> 燕驚雙又掃了一旁的幾個華服公子,仔細辨認著面貌,都不是顏鶴卿。</br> 一時,燕驚雙心下有些失望,但又有些慶幸。</br> 幸而顏鶴卿沒有遭受這些苦。</br> 既然此地不是同顏鶴卿相遇的地方,燕驚雙便專心想著如何救這些人,然后趕緊再去尋顏鶴卿的蹤跡。</br> 燕驚雙快速詢問著這群人是哪里人,小孩子的防備心不算強,燕驚雙又生得純良好看。</br> 不一會,十幾個小孩子便圍著燕驚雙自報家門。</br> 原來這群小孩,都是被土匪打劫,把他們同行的大人都殺掉,只留了小孩子。</br> 先前燕驚雙聽那幾個壯漢的意思,該是要把這群小孩給賣掉賺錢。</br> 燕驚雙看著這群人臉上的污泥,凝神道。</br> “你們為何臉上都要擦黑泥。”</br> 其中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顫巍巍舉手道。</br> “是那個只有一只眼睛的人讓這么做的,說什么沒賣之前,不能…破身?”</br> 小女孩年紀不過五六歲,不懂破身是什么意思。</br> 旁邊稍大點一個華服女孩臉色羞紅,忙捂住身旁男孩的耳朵。</br> 燕驚雙想起守寨灰衣壯漢眼里閃過的淫.邪,不自覺眉眼下沉,捏緊了拳頭。</br> 就在燕驚雙思索之時,幾個華服小孩似乎坐不住,他們哪里遭受過這種驚嚇,忙圍著燕驚雙道。</br> “你到底怎么才能救我們?”</br> “我剛剛上山的時候,聽那個獨眼壯漢說,今夜子時,他們便會叫一個叫春娘的上來驗貨。”</br> 現在離子時還有不足一個時辰。</br> 燕驚雙眸光微變,她看向剛剛那個捂住旁邊男孩的華服女孩,道。</br> “把你衣服脫下來。”</br> 華服女孩微愣,卻聽見燕驚雙繼續快速指揮。</br> “其他人轉過身去。”</br> “你同我把衣服換了。”</br> 燕驚雙緊接著又快速取下腰間黑木牌,遞給華服女孩。</br> “一會你換上我的衣裳,沿著東路下山,下山后再一一直朝北走,看到一個軍營駐扎的地方,就將木牌遞給士兵,找一個叫燕守壹的人,讓他趕緊帶人來黑風寨救人。”</br> 燕驚雙記得,燕守壹就藏在附近最近的軍營里。</br> 華服女孩還在愣怔,燕驚雙已然催促:“快,時間來不及了,如若可能你一定要盡可能在半個時辰之內到達軍營。”</br> 燕驚雙心中掐算過路程,以她的腳程半個時辰足矣,可華服女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所以這件事有些不可控,但燕驚雙又擔心一群小孩一會應付不了那個叫春娘的人。</br> 她決定親自留下來周旋,搬救兵的事,只能交給眼前這個華服女孩了。</br> 華服女孩雖然反應慢了點,但還是十分聽燕驚雙的話,很快兩人換好了衣裳,燕驚雙將華服女孩送出寨外,自己則回到了柴房,還不忘把鑰匙放回那個土匪身上,順便將門鎖好。</br> 接著,就是靜靜等著時間過去。</br> 這群小孩本是十分恐懼絕望,但見燕驚雙以身犯險,還如此淡定,小孩們似乎也看到了希望,情緒漸漸平和了些。</br> 燕驚雙隨意找了稻草堆兒坐下,只她剛坐下,忽然感覺身下軟軟的。</br> 再然后,一個“悶哼”響起。</br> 燕驚雙一愣,起身快速扒開身下的稻草堆兒,一個圓滾滾的肥碩身影赫然出現在她眼前。</br> 身下的人差不多有兩個正常小孩那么胖,他身穿著補丁麻衣,整個人半躬在地上,渾身上下全是青紅之印,光看他身體的上的傷便是這里小孩受傷最重的。</br> 而他被抹得烏漆墨黑的臉更是鼻青臉腫,看不出個人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