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身影在樓梯間出現時,在場唯二清醒的燕九命跟看到救星一般,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聞嬌嬌,一手拎住想來個“跳樓表演”的裴燁。</br> “姐姐,你可算回來了。”</br> “我一個人可看不住這么多人。”</br> 燕九命也不是沒想過找另外一個稍稍清醒的易亭幫個忙,但易亭全程都在盯著睡著的莫思看,燕九命叫了他好幾聲都沒回應。</br> 燕九命有理有據地懷疑易亭是“睜眼醉”,別看表現的挺正常的,興許現在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br> 且不說鬧騰的聞嬌嬌和裴燁,他大哥和駱蒹葭酒品也不怎么樣,兩人也不知從拿尋了個棋盤,眼下正在棋盤上殺的風起。</br> 但燕九命越看越心驚,再這么下去,喝醉的旁人或是沒什么,可他大哥的紈绔表象興許要被駱蒹葭察覺到了。</br> 燕九命趕緊將當前的情況附在燕驚雙耳邊,小聲快速講述著,說著話時,還不忘左右手牢牢控住那兩個鬧騰孩子。</br> 他就剛剛說話這個功夫,聞嬌嬌同裴燁還打起來了。</br> 燕九命往燕驚雙身后看了看,長舒一口氣。</br> “幸好,姐姐和顏世子都沒醉。”</br> “剛剛見你二人臉頰泛紅,還以為你們也有些醉了呢。”</br> 燕驚雙頭微轉,垂下的眼瞼劃過些許不自然:“時辰也差不多了,該送大家回去了。”</br> 燕九命認同地點點頭,但這個時候,本是睡著的莫思忽然醒了。</br> 她紅著一張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眼神迷離道。</br> “回去…回哪去,這才玩到哪,我才不要回去呢。”</br> 她這一拍,倒是把所有人都有些拍精神了。</br> 燕守壹和駱蒹葭放下棋子,燕守壹隨手糊了一下棋盤,棋子瞬間散亂,其后,二人齊聲附和道。</br> “對,不回去,今晚不喝醉,誰都不許走。”</br> 聞嬌嬌和裴燁也停下了打架,張牙舞爪地附和。</br> “對,不回去,還要玩。”</br> 燕九命頭疼的厲害,回頭剛想讓燕驚雙幫忙,他們一手刀一個,把人敲暈帶走算了。</br> 卻見有一道高大清雋的身影從他身旁掠過。</br> “好,玩。”</br> 燕九命有些愣愣然看向走到長桌上,甩袖攬過一壺酒,穩穩當當地往白瓷酒杯里倒的顏鶴卿。</br> 他咽了咽口水,問著身后的燕驚雙。</br> “姐姐,顏世子…這是喝多了?”</br> 燕驚雙上前一步,從燕九命手頭將聞嬌嬌領了過去,稍稍幫燕九命減輕一點壓力,她點點頭。</br> “顏鶴卿確實喝多了。”</br> 【雙雙以身證明哈哈哈哈,初吻也!!!!普天同慶大撒花,小鶴清醒的時候,可干不出這么主動的事!!!】</br> 【而且要不是雙雙傻乎乎忘記呼吸了,小鶴可能還要繼續。】</br> 【這個我也注意到了,小鶴最后抽離的時候,明顯意猶未盡,眼帶遺憾,那眼神,欲到絕絕子,我沒想到清醒的小鶴是純情掛,喝醉的小鶴居然是這樣的。】</br> 【這就是傳說中的又純又欲嗎?!】</br> 燕驚雙長睫輕顫,攢了攢手,盡量讓自己忽視眼前這些讓她越發面紅耳赤的彈幕。</br> 耳邊,燕九命手隔空在顏鶴卿脖頸上比劃了兩下,過了會,卻是悻悻然搖頭。</br> “姐姐,顏世子我有些下不去手,要不你把他敲了帶走?”</br> 【對對對!九命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趕緊讓雙雙把小鶴敲了,再套個麻袋,直接帶回燕府,今晚就把正事辦了,明天直接婚后日常,這節奏絕對是爆火的命。】</br> 燕驚雙差點被彈幕噎住,趕緊快速搖了搖頭。</br> “不行。”</br> 燕九命嘆氣:“也是,顏世子長得這般仙姿神容,姐姐你也于心不忍是吧。”</br> 燕驚雙心虛地點了點頭。</br> 而在那頭,舉著酒杯望月獨酌的顏鶴卿還在同完全喝得五迷三道的莫思商量著玩什么。</br> 沒了燕驚雙的指點,二人想的也是大梁的酒桌游戲。</br> 最后,莫思一拍掌。</br> “簡單一點,對詩吧。”</br> “帶酒的詩,一人一句,一首詩念完,再由下一個人,起一首新的帶酒的詩。”</br> 莫思:“我先來我先來……”</br> 駱蒹葭和燕守壹也往長桌走了去,聞嬌嬌中間好似犯困,迷迷糊糊的,燕驚雙便將聞嬌嬌安置在長桌邊上。</br> 自己則同燕九命去控住又要“跳樓表演”的裴燁。</br> 等到燕驚雙同裴燁老老實實“切磋”了一頓后,裴燁旺盛的精力才算是終于發泄完,消停得像是霜打的茄子。</br> 燕驚雙和燕九命領著消停的裴燁回到長桌,燕九命不怎么放心聞嬌嬌,帶著裴燁坐到了聞嬌嬌旁邊,燕驚雙則往顏鶴卿方向走。</br> 此時,幾人正好開了一首新詩,莫思道。</br> “最后一首,來舉個杯,我來開頭。”</br>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br> 易亭跟著舉起了酒杯,輕輕同莫思碰到一起,他好似嘆了口氣,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br>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燕守壹同駱蒹葭齊聲舉起酒杯。</br> 兩人互看了一眼,又很有默契地轉頭不看對方,快速又是齊聲:“何以解憂?唯有杜康。”</br> 接下來的兩句,兩人更是比快,可惜又是齊聲——</br>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br>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br> 還是迷迷糊糊的聞嬌嬌打破了二人的纏局,舉起酒杯道。</br>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鹿啊!鹿肉好不好吃呢?”</br> 但燕守壹和駱蒹葭還是繼續搶著,但幸而還留了幾句詩。</br> 燕九命知道這是最后一首,也算稍稍找回些精神,舉起酒杯,開心舉起杯道。</br>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br> 裴燁打了個哈欠續上,同樣也舉著杯:“繞樹三匝,何枝可依?”</br> 而燕驚雙站在顏鶴卿旁邊,聽著他舉起酒杯靜靜念著。</br>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br> 顏鶴卿話音落之時,所有人目光便下意識落在了燕驚雙身上,燕驚雙看著原本一個個清朗如月的男子女子,在此刻肆意迷醉地舉著酒杯,碰撞在一起。</br> 燕驚雙不知為何,突然感受到些許久違的輕松。</br> 她舉起白瓷酒杯同眾人輕輕碰了碰,朗聲笑道。</br>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br> 觥籌交錯,叮當作響,眾人笑作一團,好似在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卸下了各自的身份。</br> 這里沒有世家子弟,沒有高門閨秀,沒有學宮學子,亦沒有燒火廚娘……</br> 也沒有愛恨情仇,家族危機,忍辱負重,落寞狹望……</br> 他們只是一群有緣聚在一起的少年郎。</br> 胸腔躍火,眼中含光,碰撞出意氣赤誠的鮮衣怒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