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五個府縣里, 修路度如下。
播林安南最快,其次是吉汀萬安,容管府縣的縣令太拉胯, 就是氣得顧兆火大個,收了三千兩的修路錢, 還不敢讓縣令安排修路伙計,怕這縣令徭役百姓造成禍?zhǔn)? 所以顧兆說不急,年后再說——他得想辦法治著縣令。
最末去的岷章都比容管府縣度快。
岷章條路不好修,顧兆下的命令也是先挖樹伐樹做路的地基,昭州這邊地勢平坦, 山不多,且都是緩坡小山, 去五個府縣的路大致上都是好修的, 所以顧兆想昭州這邊開始往修,連上還快。
修路的圖紙都了,也是在原先五個府縣踩出來的官上擴大擴開, 就是容管縣令個笨的都該知怎么修,不會出錯。
下面城門連著五個府縣方向,上面北門則是連著鄚州與另一個州韶州,韶州跟他們不是一個布政司的,隸屬另一個布政司。鄚州市場不大, 還老愛收昭州城商賈的‘路費’、‘借路費’——因路確是人家鄚州百姓修的,也正常。
不層層扒皮就分了。
顧兆打算開辟一條新路,他們自己修的。通上的路要跟兩州知州書信打交了,再者條規(guī)劃好的交接路,因無人走是慌的, 挖樹清理大石頭這些肯定費事。
先寫書信吧。
顧兆鄚州和韶州兩位知州寫了書信,寫完了上了火漆封著蓋了章,交衙役去送信,之后還要寫述職報告到南郡布政司上頭——總之回來之后都是書面文員工作。
黎府中。
“阿爹,爹爹今天是要回來的吧?”福寶坐在小凳子上,臉是沖向月亮門方向的,只要爹爹一回來,他肯定第一個看到。
黎周周正看賬本,說:“早上你爹爹說什么了?”
“中午回來一起吃飯?!备氶_心了,小手撐著臉蛋看了會月亮門方向,無聊的嘆了口小小的氣。
黎周周是看賬本著,可也偷偷注意著福寶。
“福福怎么啦?”
“爺爺不在家,小吉回家啦,連汪汪都在睡覺?!备毢脽o聊哦。
黎周周放下手里賬本,說:“你小時候和汪汪差不多大時,也整日里愛睡覺。”
“福福還有和汪汪一樣大的時候?”福寶咻的看阿爹。
黎周周:“生下來的時候,福福一天里除了吃都在睡覺?!?br/>
“阿爹我不記得啦。”福寶跑去貼阿爹身邊坐著。
“你時候還小?!崩柚苤軆鹤颖葎澚讼拢斑@么小吧,比汪汪略大?!?br/>
福寶好奇,自己伸手比了下,發(fā)出不可思議的驚嘆,“哇我好小哦!”
“福福現(xiàn)在長大了,喜歡到處跑喜歡玩,瞌睡也少了?!崩柚苤芨袊@。
“汪汪再大一些些,和福福一樣的時候是不是也喜歡玩到處跑了?”
黎周周不確定,便說:“等晌午你爹回來,你爹爹?!?br/>
“好?!?br/>
正午還沒到,福寶看了一上午的月亮門就有人影了,頓時噠噠噠的跑的飛快,后頭跟著小汪汪也噠噠噠的四條短腿跑著。
“爹!”
顧兆是一把抱起飛撲來的小炮-彈,一手抱著,讓福寶坐在他的胳膊上,說:“好兒砸!”
“爹!”
“兒砸!”
父子倆親近了會,黎周周就笑,說:“飯可還要一會,不知你回來的早?!?br/>
“不急,正好陪汪汪玩一會,一會在洗手。”顧兆放了福寶下來,汪汪跟著他親一些,畢竟他母狗窩里抱出來的,跟他了一路,這會小汪汪圍著他打轉(zhuǎn)跑圈,一蹦一跳的高興。
福寶看的羨慕,汪汪好喜歡爹爹啊。
汪汪睡了一早上醒來陪他玩了會。福寶羨慕看爹和汪汪,想到什么一扭頭了就往自己屋里跑,顧兆『摸』了下汪汪頭,說:“還挺精神的?!?br/>
沒一會噠噠噠的腳步聲,還有福寶的聲:“汪汪,這里!有球球!”懷里是抱了個他自己的玩具鏤空木球,福寶往地上一滾,本來纏著親近顧兆的汪汪,立刻邁著小短腿跟著球玩了。
福寶高興啦。
“爹,汪汪也喜歡福福?!?br/>
“你拿你自己的玩具陪汪汪玩,汪汪好,它就會喜歡認(rèn)你這個主人?!鳖櫿住好煌晖敉舻氖猪樖帧好涣讼聝鹤?,被旁邊的老婆看見了,然后顧兆收獲了胳膊挨了下拍。
顧兆便耍懶說:“不是故意的,周周,我都疼了!”
“你按按?!崩柚苤軣o奈失笑。
顧兆一把抓了老婆的手,笑嘻嘻說:“一起洗手,了爹呢?晌午回來吃嗎?”
“早上爹走的早,早飯都是隨便付了一口,聽你說不用當(dāng)官老爺老爹的氣派,城外修路的沒人知爹身份,爹可高興了,不用擺架子,肯定是當(dāng)監(jiān)工就監(jiān)工的樣子,指定不回來吃飯了?!崩柚苤芨喙至似珡d,兩人是一洗了手。
至于院子里正和玩玩玩球的福寶,夫夫倆也沒打擾,讓福寶玩?zhèn)€盡興,再說還沒吃飯。
就像黎周周說的般,昭州城外是熱火朝天的。
城門外是通主路,預(yù)計六米寬,因城外還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村莊樹木,往五個府縣修的主路,有的還直接修到了村子口前,倒是十分方便。
黎大管的是去播林府縣的條官,一共十個村子的勞役村民。
早上天還沒亮,黎大就起來了,這邊天入了冬是不下雪也沒西坪村冷,可要是下了雨,在外頭時間長了不干啥,就濕漉漉的,一會會就感覺邪風(fēng)鉆身體似得。
黎大知要干活,肯定不像在家中這般當(dāng)‘老太爺’,當(dāng)即穿了他的羊皮坎肩,帶著以前用的舊水壺,牽著老伙計出了府,這會昭州城還麻麻黑,趕騾到了門口城門是緩緩打開了。
到了地方,天麻亮,村民烏壓壓的許多,黎大騾子上下來,拿著管事的腰牌亮了下,旁邊的衙役知曉來人身份,立刻頭哈腰,黎大不受這些吹捧了,指了人,“你管東李家村的,沒拿工具的就發(fā),發(fā)的要記上,拿了的也要記著,做飯的每個村抽三個『婦』孺夫郎,找個空地先把灶頭盤起來,一會城里送糧食出來了?!?br/>
“趕緊干起來。”
衙役立刻說好,便去挑人。
“啥啥啥,做飯的?不是修路嗎?”
“做飯盤灶頭錢嗎?不會是白干吧?!?br/>
衙役便大聲說:“都還是個價錢,一天三文,做飯打飯的活不輕松啊,誰手藝好的出來,一村抽三個,趕緊的?!?br/>
這下便爭相恐后的往做飯活計躥。
衙役是挑了倆略上了年紀(jì)一些的『婦』孺,看著做飯有經(jīng)驗,他們當(dāng)差的衙役也是跟著一鍋吃飯,總不還要跑城里面再吃吧?這邊是不要錢的,要是去城里可自掏腰包。
一個看上去力氣大的夫郎。
“成了,先盤灶頭。”
一個村出少了出七八十人,多了有一百四五人,十個村加起來一千多人,吃飯自然是就地砌灶頭『露』天燒了,沒一會城里送來雜糧,各種豆子芋頭陳米,菜是向附近的村民收的,就近了。
菜是昭州的特產(chǎn),什么綠葉子桿子的野菜,往地里撒了種子不用管就瘋長的藤蔓菜,就這兩樣。
村民們倒是挺高興的,有的吃就不錯了。
黎大就是管十個村的后勤活,糧食蔬菜做飯,到了正午,大鍋飯燜的雜糧飯是源源不斷的出鍋了,午時開始分批吃,到了午時末差不多結(jié)束。
雜糧飯混著菜,放一些些的調(diào)料,弄成了拳頭大的飯團(tuán),然后就用竹葉包起來,一人兩個飯團(tuán)。
黎大吃了倆,肚子里是在在的,可沒滋沒味,沒啥油水。不由笑話自己,真是了幾年好日子了,忘了這辛苦日子了。
不如今他管著事,銀錢不『亂』花,但也不刻著百姓了。
吃完了兩個飯團(tuán),便說:“明日都帶上自己碗筷,放到灶棚底下,一天兩頓飯,晌午一頓下午干完活一頓,肉的話,殺一頭豬十個村子,一個村子一天一斤肉,放中午頓?!?br/>
有個葷腥肉味就成了。
黎大跟衙差交代話,衙差是樂的一口不爭氣的牙,說:“隊長好啊,咱還吃上肉?”
“沾了肉腥味就成了,再多的就沒錢了。”黎大也是算了帳的。
這些雜糧陳米便宜,都是兆兒哄幾位做買賣老爺出的,昭州里一升新米是十二文,這個三文錢就有了,野菜綠桿子菜一大籮筐就十文錢,一斤豬肉六文錢,一個村子一斤就中午沾沾葷腥。
一個月十個村子吃食也要不了三兩銀子,吃的好了,干活有力氣出力下功夫,黎大說:“要是墨跡偷懶的,下次就不要了。”
衙役回頭發(fā)下話來,村民們一想到有肉腥沾不說,一天吃兩頓飯,還有錢拿,這簡直是天上砸下來的好事,哪里敢偷懶,巴不得天天來。
于是修路是熱火朝天,村民們熱情高漲。
后來黎大還跟其他隊長說了,也不知聽沒聽,反正昭州城到播林條路是修的最快最好的。黎大是上心了,有時候還親自干,每天天不亮起來,在府里吃了早飯就出門,整日精神飽滿,下午回去了坐在飯桌上還要聊起來修路的事。
認(rèn)識了些伙計衙役,誰家孩子出生了,還有家孫子都有了。
昭州城看守城門的兵卒子和衙門的衙役這些底下系,黎大是『摸』了個七七八八,這時候了,全家都聽得一臉認(rèn)真。
“爺爺好厲害啊,認(rèn)識了好多朋友。”福寶哇的一臉羨慕佩服爺爺。
黎大哈哈笑,說:“可不是嘛,這邊還是好,我先前還不習(xí)慣天氣,現(xiàn)在覺得倒是好,冬日里不下雪,還干活,多好啊。”
“福寶再長長,等大了也認(rèn)識好多朋友。”
馬上到了年,修路的活慢了下來,開始年了。這是黎家在昭州的第一個年,黎家很重視的,置辦了年貨不說,還將府邸上下都掛了紅燈籠,貼了聯(lián),弄的喜氣洋洋的。
顧兆架著福寶在肩頭,福寶拿著橫幅聯(lián),小手比劃。
黎周周站在院子中間,指揮說:“在旁左邊來一些,可以了可以,福福手不要抖,可以貼了。”
福寶啪將橫幅貼好了,用小手『摸』平了漿糊。
顧兆是扶著兒子的兩條腿,這小子越來越重了,除了來昭州路上掉了一些肉,如今是漲回去了。
“好了沒?放下來了?!鳖櫿渍f。
福寶好喜歡坐在高高處,跟他爹說:“要平平的,沒好沒好。”用小手壓了好幾遍。
顧兆:……擱他腦袋上磨洋工呢。
端著福寶就小跑。
福寶先是叫了聲,抓著他爹頭發(fā)穩(wěn)住了,然后便咯咯咯的笑起來了,倒是一都不怕,膽子大著,還讓他爹再來一次。
顧兆沖老婆說:“小朋友的阿爹來掏幣,一個親親幣,轉(zhuǎn)悠一圈?!?br/>
“小朋友小帥哥快來玩呀!”
黎周周有些羞意,雖然院子里沒下人看著,可光天化日的——
坐在‘搖搖機’上的福寶是眼巴巴催阿爹,撲棱著胳膊,“阿爹阿爹親親幣,福福想再玩?!?br/>
顧兆:好兒砸!
黎周周親了下相公,福寶高興的捂著眼,“阿爹爹爹羞羞臉,福福也要。”
“你都羞羞臉了,還要什么。”顧兆不樂意,小帥哥福福來了一圈轉(zhuǎn)轉(zhuǎn)機,福福立刻是忘了羞羞親親,咯咯咯的揮著胳膊高興笑。
等鬧騰完了,顧兆‘卸貨’下來,黎周周替相公捶了捶肩,顧兆說:“沉甸甸的小子,再幾年,他爹就馱不上了?!?br/>
所以小孩子時期,顧兆和黎周周都樂意滿足福寶玩鬧的小要求。
今年拜年,黎家只需去陳大人府中。
年三十白天一大早就有幾家送了年禮帖子上門,都是城中各家商賈自家做的產(chǎn)業(yè),像是王家送了一匹絲綢段子,李家是新鮮的活魚活蝦,陳家的玉翡翠,林家的糕——
林家是做糧食生意的,昭州城最大的糧商。昭州城修路,林家便宜出了一波陳米雜糧,顧兆撿了一波漏,算是雙贏。
上次募捐的錢是不少,可路修完了,后期蓋廠蓋房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再加上前頭北去的路還沒修。陳米雜糧也沒壞,就是口感吃著不如新米的好,可以了。
黃家送了一塊平安金鎖牌牌。
說起昭州城三大家最末的黃家,原先陳大人沒上來時,黃家生意也好,因花樣多,什么都『插』一手,開食肆客棧的、賣咸魚干的、出售麻布成衣、做首飾買賣,鋪子開的多,樣樣行行都被黃家沾了些邊,生意也好。
可后來慢慢就不成了。
“相公,這什么好通透翠綠,還挺好看的?!崩柚苤艽蜷_了錦盒登記年禮冊子。
顧兆看了眼,“翡翠?!彼^好足啊。
“不算貴重,你要是喜歡就戴著?!?br/>
如今市面上,反正按照京里的流行來說,珍珠、玉、黃金,翡翠倒是一般般,不像后炒起來價格很高,只有水頭足通透的稀罕一些。不話說回來,剛列舉的些做到頂尖極致了,價格都不便宜。
普通珍珠入不了王孫貴族的眼,宮里是東珠,外頭靠皇城內(nèi)圈府邸是喜愛看重南珠。
陳家有翡翠山,開出翡翠,不大,不夠南面的市場了。
像陳家今天送來的這顆翡翠葫蘆吊墜,雖然小巧了些,但水頭足已經(jīng)是極品了。
陳家倒是機靈,被他割了一回,現(xiàn)在送的東西不大,小巧些,但東西質(zhì)地極好。
“我不戴了,丟了碎了就不好了?!崩柚苤芊呕亓隋\盒里,登記在冊,這些禮連著上次商賈們送的一并收入家里倉庫。
顧兆想了下也沒勉強,說起的話頭,“鏢師院子要什么缺什么都上足了,辛苦大家留在昭州年,不要是多留半年,等來年第一批貨出來了正好順路幫咱們送上去?!?br/>
“都安排好著,不會虧了?!崩柚苤苡洊|西,說起來不由感嘆:“咱們來時幸好梁師兄安排了老把式來南邊的鏢師,一路上平安許多,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明年回去還捎一些信,之后還不知什么年約通信。”
顧兆:“到時候貨就通了——”
欸。
黎周周聽相公說一半就停了,不由看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
“不是不是,周周你提醒了我!”顧兆撲上去抱周周,親了一口,說:“物流物流,鏢師們都是趕路的老手了,要是南到北開了物流就方便許多,比商賈自己送貨要安心。”
這些鏢師走南闖北認(rèn)識的人多,‘江湖’上的行行也懂得多。一些做起來的成熟商賈,其最怕的就是‘闖出去’,送貨很容易目的地沒到,途中被打劫搶貨,更甚者傷人『性』命,在昭州做大吃的飽飽的苦受風(fēng)險去外頭?
要是有專業(yè)的物流就好了。
南到北,每兩個州一個物流,下一方接手,這樣運送東西就快許多,源源不斷的向北方輸出。當(dāng)然不放心的商賈派人個掌事的跟上就好了。
顧兆有了念頭就坐不住,“我去鏢師院子看看。”
這一去就一個下午。黎周周把年禮登記冊子收入倉庫,相公還沒回來,倒是爹早早回來了,等天麻黑了,相公回來。
“鏢師們沒答應(yīng)?”不然怎么一下午。黎周周勸:“不急的,慢慢說——”
顧兆懷里『摸』出了一個錦盒,“我出去了一趟,新年禮物,周周新年快樂?!?br/>
黎周周一愣,接了錦盒打開了,里頭是一支翡翠簪子,不像今天只翡翠葫蘆么翠綠,要瑩潤泛白一些,做的是祥云樣式。
“怎么想起來買這個?!崩柚苤堋好恢l(fā)簪說話聲都懵中帶軟。
顧兆抱著老婆,是底下兩腿略岔開了,腦袋放老婆肩膀,“就我私房錢你買的,是新的一年了,盼周周來年平平安安祥云開泰。”
“相公你我戴上?!崩柚苤軅?cè)了臉頰,兩人肌膚相貼,雙雙眼底都是笑意和柔情。
顧兆親自周周梳了頭發(fā),戴了上去。周周頭發(fā)黑多的,戴著簪子漂亮。
柔情沒一會,福寶就來了,偷偷『摸』『摸』的好奇,抱著汪汪說:“福福也要抱抱~”
最后就成了合家歡。
顧兆暗地里磨牙,有了孩子,夫夫的二人界就大打折扣,幸好就這么一個,不打。
夜里著燈晚飯。
黎周周想起來鏢師怎么說,顧兆說:“鏢師老大說再考慮考慮,要其他兄弟意思,你相公辦事放心,我看我已經(jīng)勸說的六位鏢師十分心動了。”
“兆兒說啥唬人了?”
顧兆:……
他在爹心里到底啥形象啊。
鏢師的根是在京里,不大不小的鏢局,要養(yǎng)一大家子人,快有六十來位了,因他們六人來南邊,被梁子致挑了護(hù)送師弟到昭州。如今京里還有一位看家,照顧老弱『婦』孺。
鏢師們走南闖北賺的是辛苦錢,房子也是買的大雜院。這次來昭州,梁大人的銀錢太豐厚了,跑這么一趟,一大家子兩三年的安穩(wěn)日子。
該娶妻的娶妻,該嫁人的嫁人。
顧兆:“……原先是十個拜把子的兄弟,后來走鏢送貨,先后折了兩位『性』命,重傷了一位,如今就剩下七人,這些鏢師很有義氣血『性』,一直養(yǎng)著早走兄弟的家屬,重傷的也要看病吃『藥』?!?br/>
京里雖然物價高,可走鏢機會多。
“我也不算是吹大餅,只是先請他們多留半年看看,我看有些動搖?!辩S師一年到頭都在外頭飄零慣了,沒時下村里人種扎根故土難遷的不舍,舉家搬遷到另一個地方扎根,這鏢師來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日子的紅火就好了。
不如今也不急,先讓鏢師們考慮考慮。
昭州城大年初一不拜年不走動,初二時,黎家一家?guī)Я硕Y去了陳大人府邸,這次陳大人沒門謝客,不顧兆一門,還沒張嘴拜年吉祥話,陳大人先說:“說好了,不許談『亂』糟糟煩人的公務(wù)?!?br/>
“……”顧兆便笑了下,說:“陳翁新年好,我家臘八時腌了臘八蒜,今日抱了一小壇來,正好下飯,您試試看?”
陳大人是中原人,飲食習(xí)慣同黎家差不多,到了昭州時候雙親還在,也做臘八蒜臘八粥,可后來陳大人母親水土不服,一場風(fēng)寒便去了,獨留陳大人的父親一人,可在昭州越久,陳大人父親思念家鄉(xiāng)之情越濃,是心心念念要回去,直到死,都沒等到兒子調(diào)任。
雙親去,陳大人深受打擊,潦倒無心管事許久,后來著鄉(xiāng)音家鄉(xiāng)食物也有些避開,慢慢的陳夫人也不做了,話都說起昭州話。
一晃多年,陳大人老了,愛回憶時,驚訝發(fā)現(xiàn),家里孩子一大半都和昭州有瓜葛,同他一起來的妻子也是滿口昭州話,他想找人聊聊天嘮嘮嗑,身邊竟無一人會官話鄉(xiāng)音。
當(dāng)初避開不提,如今想了思念了,就是陳夫人再親手做故鄉(xiāng)吃食,也不是個味了。
如今的陳大人聽小顧說完,也不看旁的禮,而是說:“哪呢哪呢,我瞧瞧,先我來一小碗面條,我就著吃,你阿娘也送一份去?!焙笳呤歉罄烧f的。
陳家大郎隨父來昭州時七歲,如今已經(jīng)快四十了,早忘了家鄉(xiāng)味。
不曉得父親這么著急一壇子蒜,也不是什么貴重禮的。想著是這么想,陳家大郎還是安排下去了,拎著食盒裝了一小碗的臘八蒜親自送到了母親院子。
陳夫人是兒孫繞膝,一副天倫之樂和樂相,見大兒子來了,手里拿的什么,還親自送來,等一聽,拿了筷子夾了一顆送口里,當(dāng)時眼里就泛起了淚花。
“這個味,就是這個味。”陳夫人眼眶紅了濕了。
孩子們嚇一跳,陳夫人擺擺手說無事,是高興的開心的。
前頭陳大人也差不多,面也沒吃幾口,連著吃臘八蒜,吃著吃著就哭了起來,想他母親了,以前在村里時,有一年日子艱難,他連著沒考上落榜,家里快供不起他念書科舉,全家緊著困難著,年桌上一葷腥都見不到,母親便拿出來了臘八蒜。
說這次腌蒜,她糖放多了,甜甜嘴,來年定好……
陳大人嚎啕大哭,“……母親父親兒子不住你們啊,說好了等兒子考上了功名,讓母親父親好好享福的,可是福在哪里啊,兒子不住你們……”
顧兆是默默退了出來,替陳大人上了門。他在外頭站了許久,聽著里頭老者的痛哭,猶如稚子一般,陳大人是這個時代沒系沒門路寒門讀書人的縮影。
陳大人在昭州掙扎,想做政績,目的是了調(diào)回去。
當(dāng)日他去安南,安南縣令也如陳大人般,聽到他添政績心動,兩眼放光,愿意好好干??申惔笕撕煤酶闪耍筋^來還是沒回去。
一般的政績不成,要大,要把昭州做成人人爭相恐后想來的州,成了緊俏的地方,這樣便有新的官調(diào)來,想回去的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