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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翰林24

    第九十六章
    年前兩天,    王石杏哥兒就關了店,早早租好了騾車,大包小包的往上放,    兒子元元也穿戴整齊,還有個小布兜書包,    是元元夫子夫人縫好送的。
    杏哥兒知道為啥,早半個多月京里來信了,    這次送送了一個木匣子還挺沉的,商隊的掌事將鑰匙遞給石,說:“當日老太爺親自遞給我的,里兩本書,    四封信,兩個荷包,    一個荷包里裝著長命鎖,    一個荷包里裝著八十兩銀子,你們清楚了。”
    咋就裝了八十兩銀子?杏哥兒心里驚,怎么帶這么多過來,    也不怕被商隊人見錢眼開拿了去,可他不敢表『露』出來,莫掌事還在呢。
    當著莫掌事面開了盒子,東西檢查清楚了,一個也沒少。
    杏哥兒有些羞意,    覺得他小心眼了,不住的謝莫掌事,給莫掌事送了許多鹵味。
    莫掌事干脆收下了這些鹵味,臨走時說:“我取東西時顧大人在家,當時交代了句,    那兩本書,你們兒子夫子要是想抄就抄了,沒什么的。”
    黎家一家人心善,尤其是顧大人,還給這府縣的親戚做人情。
    王石夫夫是送莫掌事出門,第二天送元元去私塾便帶了書過去,言是京里顧大人送回村里夫子的書,元元夫子也可以抄。
    《三年兩考》系列在京中十分流行,幾乎是讀書人人手一本,而慢慢輻『射』開來,現在物流慢,第一冊宛南州、寧平府縣現在也有,不過貴,特別稀罕,十分搶手。
    第二冊的《沐浴圣恩》寧平府縣是沒有的。
    元元夫子一看封皮的《三年兩考》便激動不,手都是顫抖的,當即熱淚盈眶,杏哥兒還嚇了一跳,咋、咋就哭了?這書這般厲害嗎?
    豈止是厲害。
    那可是京里翰林院修的書,還有幾位翰林大人做的文章。再一看第二冊,是喜極而泣的差暈了過去,來緩過來了,捧著兩冊書十分寶貴,摩挲著封皮,嘴里念著顧大人仁厚。
    書是交給元元夫子抄錄了,來還書的時候,元元夫子的夫人還給元元縫了個小書包,說年不用元元的束修錢,還給了家里做的一盒心。
    杏哥兒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做官好。
    別說杏哥兒,以前王石也不理解,覺得他們做買賣營生賺錢多吃的好,做官有啥好,讀書還費銀子,可現在不這么想了。
    莫掌事每年跑腿帶東西,東西都沒少,為啥,肯定不是為他倆做生意鹵煮好吃的緣故,那就是京里顧大人的關系。
    當初送元元去夫子那兒,雖說沒挑三揀四說道他家元元,可他倆做買賣的腰桿子先不直,每次杏哥兒或者他去接元元,都不敢進,就在門口守著等著,今為啥元元夫子態度大轉變,那也是為顧大人。
    王石現在是肯定讀書好做官好了。
    不多說,現在一家人收拾妥當,鎖了院門,杏哥兒是親自抱著匣子,這里有京里送回來的一百兩,還有他家今年賺的一百多兩,他心里害怕的緊,一路上都提心吊膽的,想著還是要買個騾車好,這以回去方便了,也安全。
    早早出發,不敢走夜路,到了村天經黑了。
    王家一家是熱情招待,大嫂許氏熱水燒好了,幾個孩子最近幾日都是巴著門往回村路瞧著,就是等小叔小嬸回來能吃到心飴糖,一看陌生騾車往他家來了,各個跑回去喚阿『奶』阿娘,小叔小嬸回來了。
    騾車還沒到,王家人便出來了,開始迎著。
    元元被抱下車,哥哥姐姐圍著一團,都稀罕問元元府縣怎么,元元跟著哥哥姐姐說。
    “去院子里玩。”杏哥兒元元夫子家送的一匣子心掏了幾塊,讓孩子們邊吃邊玩。
    大人們卸東西,都是杏哥兒買回來的年貨。
    只有那木匣子杏哥兒沒松手,說:“京里捎回來的,等兒找小田念信,小田是回來了吧?”
    “早兩日就到了。”王家婆母便不動了。
    當天吃飯歇息過,先算賬,一家人圍在一起,王石掏出了木匣子,一開,王家人都傻了眼,咋比去年還多?
    “過年生意好,我和石招了倆小工,就那幾天掙了都有二十兩。”
    刨去本,這一年杏哥兒兩口子在府縣掙了有一百七十二兩銀子。
    “我想著周周之前給蘇狗娃家錢,那是掛靠錢,咱家做生意都是周周看我情面上,這蘇狗娃家的錢,我想也出一半,不能讓周周全掏了。”杏哥兒跟婆母商量,“錢我拿。”
    王家婆母肯定沒意見,這一半的錢就有八十六兩了,比地里刨食還要多,那是二房在辛苦了,她是肯定行,看老伴。
    “那一半公家出了,你們倆口子辛苦了。”王父說。
    杏哥兒看大嫂,大嫂笑的擺擺手說成啊。
    有了家,就是有底氣,王家過年氛圍都融洽了,人人都好說。
    第二天一大早,杏哥兒先去找小田讀信,先給周周事辦了。昨個夜里租的騾車車夫借宿他家,杏哥兒和王石都沒睡嚴實,那匣子就擱在他們炕上看著。
    早辦妥了心里踏實。
    四封信,一封是趙夫子的,連著兩本書。一封是顧家的。小田給捋順了。王石一拿了送去顧家和趙夫子家去。
    剩下兩封黎家和王家的,小田拆開了念。
    “……周周哥說,長命鎖是給九月的,以黎家、顧家兩家,哪一房生了女兒或者哥兒都給送長命鎖。”
    “他家在京里一切都好著,不用擔心。”
    “顧大人說寧西州有雪災,讓咱們村多留些糧食別全賣了。”
    王石說:“顧大人說著得跟村長說一聲。”為田里收成好,家家戶戶留了自家吃的都愛賣糧食換銀子,之蓋屋娶媳『婦』,屋里存不了多少糧,還是留一些好。
    拆開了蘇家的信。
    “這是蘇家四個孩子的信,周周哥寫的,說是給起了名字,現在叫蘇佳渝、蘇佳英、蘇石毅、蘇石堅……”
    “這六十兩是四個孩子每人十五兩,都是在京里做工賺的。”
    黎周周是一個月給開一兩銀子工錢,四月開始做的買賣,到了年底這就是八兩,過年前周周給每人包紅包十兩,加起來就有十八兩銀子。
    來周周說要寫信回村,問四人有啥要說的沒,四人還不好意思,最原是:給家里十五兩銀子,剩下的他們想給表叔/表哥買些東西。
    這是四人心意,合起來商量過的,黎家鋪子管吃管住,周周表哥/表叔待他們好,吃喝不拘著短著,一入冬就換了新衣裳,當然要盡盡心了。
    到了寫信時,黎周周斟酌了下,還是沒實情交代完全,只按著四人口氣說了拿了工錢回去,在京里一切都好,沒提給他家送禮留下三兩的事。
    一是黎周周沒想要四個孩子的錢。
    二則是蘇家三家,除了二房蘇狗娃家,其他兩家還窮著,三兩銀子就是一大家子的一年開銷嚼,人窮了,一根針都要緊著摳著,還是不說這些免得生了事端麻煩。
    來黎周周跟四人說不用買貴重的禮物,一些干貨瓜子就成了,剩下的錢都攢著留著,自己身上也要有錢,出門在就不怕了?
    四人是懵懵懂懂的,都聽表叔/表哥的錢留了下來。
    就說現在,一共八十兩的銀子,六十兩是各家孩子送回去的工錢,剩下的二十兩兩是黎周周給蘇狗娃家的兩年掛靠錢。黎家去京里前給了三年的錢,今過去兩年還剩一年,這次再給兩年,那就是三年的錢。
    其實要是為了省事,黎周周一口氣給十年都成,不過顧兆說窮人乍富容易出事,蘇家在村里不是橫起來的人家,還是三四年一給,加上蘇狗娃的哥兒蘇佳英拿回去的十五兩,這就三十五兩夠了。
    杏哥兒來又掏了十兩,去年的五兩和今年的五兩,回讓小田寫信記上,每年的掛靠他出一半的銀子。
    小田信念完了,該辦事的辦事了。
    杏哥兒是帶著長命鎖去了他娘家。王石則跑了一趟東坪村。
    劉花香見杏哥兒回來自然高興,光宗和他媳『婦』熱情招待,杏哥兒坐著喝了口熱茶,從懷里掏出花布包的放桌上了。
    “啥啊?”劉花香一拿拆開一看,頓時眼都直了,偷『摸』看門口,沒見哥婿人,這壓著聲說:“你作死啊,有錢了也不該買這長命鎖,要是王家你大嫂知道了,不得跟你鬧事,你還在王家過不過日子了。”
    劉花香以為杏哥兒掏腰包買的。
    這長命鎖一看就是小孩子戴的,她家除了孫女沒孩子了。總不是杏哥兒給元元買的,給元元買的拿她家來顯擺啥?杏哥兒又不是傻子。
    杏哥兒聽了他娘的,雖是罵他,可心里還高興,他娘為他想著呢,嘴上說:“不是我,是周周從京里買的,京里的花子,給九月的,娘你翻背面,還有九月的名字。”
    劉花香不識字,可也高興翻過去,『摸』著花紋,拿去讓大兒媳『婦』看。
    “咋滴就給買了銀牌牌?誒呦京里的長命鎖,花做的好看。”劉花香夸了又夸。
    光宗媳『婦』都湊不上手看,只能湊過去由婆母捧著她瞧。
    “周周說了,以黎家顧家哪家生了女孩哥兒都給長命鎖,男娃娃可沒這待遇,娘你還不知道,周周家可疼可緊著女孩哥兒疼愛了。”
    “這倒是,當時周周生福寶,你就看看,這十里八村的誰家小哥兒名字叫福寶,就咱福寶獨一個。”劉花香跟兒媳『婦』吹,她也是當了婆母的,自然知道兒媳『婦』這一直想要個男娃娃,男孫子她也想要,可不用跟魘癥似得,整日在她跟前保證:娘我下一個指定男孩,娘我和光宗抓勁繼續生。
    劉花香聽的都快煩了。
    “瞧見沒,給九月戴著平平安安的過個好年,年你要是害怕丟了再摘了。”劉花香跟大兒媳交代,別克著孫女這個。
    杏哥兒不知道弟媳啥脾氣,畢竟他一直在做生意,聽娘里意思,就敲邊鼓說:“這可是顧大人送的,當官的有福,給九月戴著些日子,九月好了,能帶娃娃運。”
    光宗媳『婦』當即連連應是,來拿著長命鎖回屋就眼紅哭了,高興的,女兒是她生的她能不愛嗎,肚子里掉下來的肉啊,可在娘家時,大嫂前兩個生了姑娘,她娘就不高興,沒事就找大嫂不痛快。
    她是怕了。
    等光宗媳『婦』兒一走,杏哥兒從懷里『摸』出來一個不包,這是送他娘的,“這是我買的,我婆母也得了一對,你要吹牛就吹,我跟婆母說過了。”
    杏哥兒知道他娘愛吹牛愛顯擺。
    劉花香拆開一看,是一對銀耳環,頓時心里熱火熨帖,樂的不成,恨不得現在戴上去村里王阿叔家買豆腐好好顯擺一通。事實上,之一整個年,黎二家都在吃豆腐。
    另一邊東坪村。
    趙夫子得了書感動連連自然不提,念完信跟顧家三房交代孩子叫顧陽,說了誰家生了女孩哥兒長命鎖以及村里要留糧食的事。
    回信不急。
    趙夫子嘆氣,孫子趙澤落選了,沒考上秀,只能借顧大人吉言了。朱秀也從府縣官學回來了,為時間到了,次次落榜,今在家里念書。
    之夫夫倆翻山去了一趟蘇家,送了銀子說清了,還給帶了年貨,都是一些干活果子。蘇家大房是小兒子、孫子輩的哥兒去了兩人,今得了三十兩,二房是掛靠錢和蘇佳英的工錢,加上杏哥兒給的兩年一半的錢十兩,統共四十五兩。今掛靠四年不用給錢了。
    唯獨三房少,出了一人,只有十五兩。
    三房一看大哥二哥都拿了銀錢多,頓時悔啊,當即說再送倆上京成不成?
    “不收了,周周沒說要人,那就是人手夠了。”杏哥兒給推了。
    來二房蘇狗娃看三弟悔,便出了五兩,說:“三弟,你開了春先拿這二十兩房蓋起來,以栓子還拿錢回來。”
    “唉,現在就靠栓子了,早知道我就跟大哥一再送一個去。”他家沒哥兒,不是兒子就是丫,丫總不能送過去吧?兒子蘇三舍不得了,都是大小伙能種莊稼有氣的。
    現在悔,晚了。
    再說京里。
    從梁師兄那回來,福寶又得了許多玩具,其中有一盞金魚燈,福寶愛不釋手,小手愛惜的『摸』『摸』小魚腦袋,舍不得放下來。
    小金魚燈是紙糊的,骨架是竹子做的,跑起來時,魚尾和還搖擺,像是小魚動了起來,聽老師說,這是梁師兄親手做的。
    顧兆驚訝,沒想到梁師兄做這一手玩具也很厲害。
    “以前做過,兔子的小魚的,我糊小魚的好一些。”梁子致說。
    孫沐慈愛『摸』『摸』福寶的,“福寶喜歡小魚的,等年了,四爺爺給福寶糊個兔子的。”
    “是了,老師做兔子的好,不過老師都不動手了。”梁子致沒想到老師有這個雅興,之前他做魚燈籠時,老師可沒提。
    今日見了福寶,老師一定也是想起了源。
    送客走時,孫沐想了想,說:“子清,你要教福寶啟蒙學習嗎?”
    “福寶兩歲,在等兩年,先讓他好好玩玩。”顧兆說的是實歲,他說完,見老師臉上神『色』多了幾分愁思,卻不好細問。
    今日來拜年,老師與師兄見了福寶,是真的喜愛呵護,可顧兆總覺得,兩人有時候借著愛護福寶,說些其他的思念之情。
    未能,處處卻是。
    上了車,福寶抱著小魚在懷,馬車要動起來,顧兆說:“小魚放一旁,小心你別摔著小魚了。”
    福寶一聽摔著小魚放好了。
    “爹爹看。”
    “好爹爹給你看著。”顧兆答應。
    黎周周抱著福寶在懷摟著,問:“困不困?今天福寶沒睡午覺,玩了一天。”
    福寶搖搖說不困,可下一秒用手捂著了個哈欠。
    黎周周便笑了起來,福寶靠著阿爹懷里,含糊不清的音說:“阿爹,蘇蘇家好玩~蘇蘇好,四爺爺好~”
    “那得了空閑,下次爹帶你過來。”顧兆答應。他來交作業,看在福寶面上,老師對他的作業詩詞應該能溫和一些吧?
    回了家,天經黑了,黎家了燈。
    方六開的門,黎夏也跟了出來,行了禮,在車架旁接夫人和小少爺,顧兆先下了車,黎周周睡熟的福寶遞給公,這踩著踏凳下來,一看黎夏老實站在旁邊也不知道做什么。
    小魚燈籠遞過去了。
    “這個拿到院去交給我爹。”
    黎夏得了活,那拘束老實輕便了,拿了燈籠剛走兩步,想著不對又退回來了,站在門口一旁,等著老爺夫人少爺都進去了,這提著燈籠跟上。
    黎周周見了覺得黎夏雖然木了一些,是能教。
    這次買回來的人,今能用上的還是黎夏一人。
    顧兆也看出來了,回跟周周說:“孟見云讓方六帶一段時間瞧瞧。”先別擱家里了,按著小廝車夫管家路子培養看看。
    他想完管家,再想著孟見云那小孩脾『性』,默默叉掉了。
    等進了家,換了衣裳,福寶擱床上先睡,都收拾整齊了,方六來回,說了今天發生的事。
    “回老爺夫人,梅子買回來了,這冬日下雪,我和小孟過去,人只剩一口氣吊著,看著都涼透了,她老子娘就說一兩銀子拉走。”方六本來都不想要了,不是錢不錢的事,是年三十拉回來個死人不成嗎?
    可小孟倔,說夫人要買,人還沒死就得買。
    方六當即說:“你是拿了夫人堵我,到底是你自己私心給主家招來這么個麻煩,還是真忠心耿耿按照夫人老爺辦事?”
    孟見云咬著唇,拿眼睛看方六。
    “我那句沒道理?年三十了,你老子娘要是還在世,能讓你拉著一口氣快死的人往屋里拾掇?非得抽你不可。別看我說難聽,我也是跟你一一道的,我家那時候發大水,整個村子淹死了,我們姐妹兄弟父母爺『奶』加起來十多口,今就剩下我和我弟弟依為命了。”
    方六也不知道這孩子聽不聽的進去勸,說:“夫人老爺又不是你老子娘親戚,就是親戚了,你現在成孤兒一個,人家指定是躲著你走,怕你上他家門吃他家飯,你整日心里攢著恨積著怨,可又不是老爺夫人欠你的,救你還救出壞來不成?”
    “我沒恨老爺夫人。”孟見云硬邦邦說:“我知道老爺心好,當初沒人信我,都說我殺了同屋人,只有老爺問我殺了沒殺。”
    他說沒殺,老爺也信了。
    “我就是沒給我哥報仇,我心里不甘。”孟見云這輩子這口氣都吊在胸口,出不去了,“我一閉上眼就是我哥,躺在雪地里光著身,一件衣裳都沒留,身上肉都不整齊,有牙印……”
    方六一聽沉默了,之前以為小孟大哥是被人搶饅時給死的,災難時一口吃的貴啊,爭起來紅了眼,鬧出命正常,可沒成想還有畜生干這種事。
    孟見云用手背恨恨擦了眼睛,一雙眼通紅,嘴里說:“我知道人人覺得我橫是個壞的賤的,我心里知道好歹,老爺夫人買了我,我這輩子命都是黎家的,不用你在這跟我說。”
    “嘿你這小子。”方六看小孩較真,小小年紀,卻有幾分血『性』,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只是說:“那要是以有人誘哄你,說知道誰害了你大哥,今在哪里,要你干背主求榮的事——”
    “放你的心!”孟見云咬牙說。
    方六就不『逼』了,小孟給了答案。最方六還是買了人,就一兩銀子,拉著人回去時,方六就說:“不是我『逼』你,孩子記住了,我以前也是做家奴的,背主求榮背里給主人捅刀子干不得,要是沒了家主,一條命早沒了,這是家主給的命,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好好過日子是正經的。”
    “你是黎家奴?”
    “不是,我現在是自由身了。”方六跟著旁邊車轅上的小孟提:“我之前在另一家當奴當了十多年,來撞見了不能說的,我頂了事,主人家念我伺候這么多年,趕出來了。”
    “要是現在黎家和前家選,那我自然選黎家,雖不是黎家奴,可拿的是黎家工錢,做什么就得盡忠,能久了。”
    孟見云沒說,只是嗯了聲。
    回去找大夫也沒找到,大年三十門都關著,還好黎家有『藥』材,黎大拿出來了些,什么治傷寒的、敷止血的、凍傷『藥』都有。
    那梅子就一口氣,黎大做了主,拿了治傷寒的『藥』材給藍媽媽煎,先灌了。藍媽媽『藥』材交給黎夏熬,問:“煎『藥』不?小火煎『藥』鍋子慢慢煎,三碗水煎到一碗水……”
    黎夏記下了。
    藍媽媽則是燒了熱水端去屋里給那姑娘換衣裳擦洗干凈,一脫衣裳,昏過去的人就揪著衣領死死的攥住,嘴里念叨什么不要,藍媽媽見多了,這模幾分伶俐的,一路走過來日子可艱難了,當即哄了說擦洗干凈,換了干凈衣裳。
    這發藍媽媽猶豫了,畢竟是姑娘,可要是有了虱子,睡這炕上,那她和黎夏也別跑了,還怎么做飯伺候人?
    只要是對家里主人不成的,藍媽媽可沒猶豫了,當即給絞了。
    等黎夏端來『藥』,一見炕上那姑娘發短的『亂』糟糟,嚇了跳。
    “小夏你記住了,別說她這發,就是她這條命都是黎家撿回來的,要是命不好活不下去了,黎家還搭進了一兩銀子,要是活下來運氣好了,那是伺候照顧黎家的,有了虱子還咋伺候人?”
    “一旦是對主家不好了,那沒什么猶豫的。”
    藍媽媽交代完了,看黎夏記在心里,這人太老實了,榆木疙瘩一般,她說了就記,原原本本的做,那哪成,趕緊又說:“不過還有一你記住了,那是黎家主人是主人,咱們做下人的不能越過去替主人拿捏事,曉得不?”
    黎夏糊涂了,藍媽媽說對主家不好就不猶豫,可又說要主家拿捏事情主意,那他到底咋做?
    “『藥』晾的能進口了,先給我。”藍媽媽接了『藥』,一手端著一手掰開梅子嘴給灌了下去。
    一碗『藥』是灌了干凈,可見藍媽媽這手段以前沒少使過。
    末了,藍媽媽將人放平整,下了炕說:“你看這姑娘絞不絞發的事,這就是小事,跟著主人家沒啥大關系,可留了發要是有虱子,傳到咱來身上上,咱倆是忙灶屋活計,還要進里院子的,要是傳給了夫人老爺呢?”
    “這就不成,我給她絞了,壞的就是她一發,這我能做主,等她醒來了,要是記恨我那便恨去,我還怕她個小妮子不成。”藍媽媽也是有底氣的,就光看府里買了人,可灶屋、里伺候的活還是她拿著事就知道了。
    夫人還是不放心這些買來的,放手讓她教呢。
    “你慢慢學慢慢看就知道了。”
    結果也沒多來,黎夏用『藥』渣又煎了一碗,藍媽媽還納悶,來聽黎夏說,新買來的小孟發熱——
    “我都沒瞧出來?真的假的。”藍媽媽嘀咕不信,她看小孟干活挺利索的,今早她還讓抱柴火和擔水,都干了,沒瞧著有事啊。
    黎夏是細聲細語說:“之前在牙行那牙人凍了小孟半宿,我看他臉『色』不好發汗,他干活擦的勤快,藍媽媽你說的,要是他風寒傳給了老爺夫人就不好了。”
    “對,你『藥』給他端去先喝,我回跟夫人說一聲。”藍媽媽讓黎夏去,等老爺夫人少爺回府了,藍媽媽回說了聲前今天發生的,三言兩語講完了。
    梅子擦洗喂了『藥』。
    小孟好像發熱,也給喂了一碗,是黎夏瞧出來的。
    黎周周聽了,說讓兩個先養兩天,黎夏也是,別安排重活,先辛苦了藍媽媽,今年你和方六都忙活到現在,可能還要在延幾日,過幾日再給你倆放假回去。
    今年沒八皇子的肉和葷腥,黎周周給包了紅包,藍媽媽和方六各三兩。
    要吃什么自己買吧。
    這可是四個月的工錢,兩人當即是千恩萬謝,自然沒什么不愿的,反正遲放兩天假而,回去了也沒什么走動的。
    等人一走,黎周周說:“我瞧著黎夏還挺心細的,也老實,再等等,讓藍媽媽好好教教……”
    可以放福寶的臥室守夜。顧兆也是這么想。
    好家伙,買了仨人,現在能用的就一個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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