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嚴謹信借兆弟書房一用, 給褚大人寫回信,幾次抬筆,斷斷續(xù)續(xù), 總覺得不好。
“不由干脆直言,就說你和我約好了, 咱們那天要去喝酒詩。”顧兆說。
嚴謹信搖頭,“不好, 原是邀我,不好牽扯你進來。”
褚大人的名聲是傳出來的,具體如何,嚴謹信與顧兆沒接觸過, 不知道是『奸』是善,就算顧兆有上輩子記憶, 也不能斷言褚大人一定是壞的, 萬一是權(quán)謀爭斗下被構(gòu)陷的犧牲品呢?
這一切和他們小官沒關(guān)系,位卑言輕,幫不上忙上去只有送死。
嚴謹信皺著眉繼續(xù)下筆, 聊聊幾句,寫了半個時辰,后來擬定好了,檢查無誤,這才找了張紙新謄抄上去, 墨跡干了,放進了信封。
二哥沒避著他,顧兆看的白,信上內(nèi)容二哥姿態(tài)低,是感激褚大人邀, 接信不可置信十分感動,可實在是萬分歉意,下官已有安排約,時間沖突如何……
為了表示歉意和惋惜,嚴謹信寫完了回帖,也沒在黎家多留,直接回去安排車夫立刻去褚府送貼,極盡做‘我想去但實在是抱歉’的姿態(tài)。
第二日。
黎周周知道公要赴宴,特意鹵了一鍋鴨子,還有自家吃的皮凍也切了一塊,裝了個木盒讓公第二天好帶著。
十五一大早,顧兆換上了今年周周給他新做的衣袍,拎著盒鹵鴨,早早上了車,去嚴家與嚴二哥匯合,人一同前往。
孫府偏遠,趕了個多時辰才的。
這邊已經(jīng)遠離皇權(quán)中心了,住的居民也少,顧兆掀開窗簾往外看,積雪蕭瑟的冬日景象,遠遠瞧過去類似荒野地多了一座屋院,有世外高人住處味道。
了口,車停了,顧兆和嚴謹信下車整理衣袍平整,嚴謹信說:“此處離子監(jiān)不遠。”
這樣啊。
顧兆點頭。
人正說話,大咯吱一聲打開,里是一位頭發(fā)斑白的老伯,雙目清,背脊筆直,老當益壯之,見了二人行禮,問何人。
顧兆和嚴謹信立刻遞了帖子。
“顧大人和嚴大人啊?位請進。”老伯看了帖子姓氏對上了,開招呼位進入,說:“生在桃園,這邊請。”
孫伯引路。
這里的屋院和京中規(guī)規(guī)矩矩對稱的四合院不同,有幾分南方園林的味道,更具有觀賞『性』,一排的竹林,鵝卵石小路,下著積雪也沒打掃,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過了竹林后豁然開朗的屋院,一片桃林,可惜桃樹光禿禿的,不過樹枝上落著雪,也有一番景『色』。顧兆望這布局,桃園顯然是費了主人一番心思的,可唯獨桃林旁邊光禿禿的一大片,只有白皚皚的積雪,按照如今的審,這邊不該大片空白的,應(yīng)該堆堆假山,或者挖個湖之類的。
顧兆見了覺得幾分怪,不過沒多問,一路進了屋。
屋里點著火盆十分暖和。
人進了屋落座,主人還沒來,老伯上了熱茶,便拿著顧兆帶來的食盒下去了。顧兆與嚴謹信坐在客廳喝茶,還沒飲幾口,聽口有動靜,一看是熟人。
梁澤,梁子致了。
人起身,三人互揖,一通寒暄。顧兆發(fā)現(xiàn),這位梁大人在孫府和在翰林院是不一樣的狀態(tài),這會要放松許多。
“客氣二位,拜帖是我替老師寫的。”梁子致說話,自己拎著茶壺倒了熱茶,一邊說:“前幾日收了顧大人送的年禮,我一嘗,大為驚喜,當即抱著食盒了老師這里,老師常年在外講學,如今回京中小住,我這做了徒弟的,得了好吃的可不得緊著奉上。”
“敢問孫生是否是鶴仙人?”嚴謹信問。
梁子致喝了口茶,點點頭說:“這是老師早時寫的詩出的詩集。”
那時候的老師一身傲骨風流才學,有外人酸老師,說什么的詩太過張狂了,狂妄了。可讓他去寫,比試比試,又支支吾吾寫不出半個字。
真是可的小人做派。
三人聊了越有半盞茶時間,口有動靜,三人紛紛起身,這次進來的是位,一位顧兆和嚴謹信陌生的,年紀應(yīng)該和施大人差不多,頭發(fā)雖是束著,可說不盡的松懶之意,留著胡子,容和藹帶。
這應(yīng)該就是梁子致的老師,孫沐,鶴仙人了。
旁邊的三人認識,就是翰林院一把手施文施大人,施大人還是肅穆一張臉,板的正正的。顧兆和嚴謹信揖行禮,口中喚施大人。
梁子致略慢一步,人說完了,才說施大人好。
施文瞧不上梁子致,主要是恨鐵不成鋼的緒,每次見了就要訓誡一番,所以在翰林院中,梁子致是能躲就躲,絕不會出現(xiàn)在施大人的眼中。
“今個是我做的東下的貼,我做宴,你們小輩輕松自在些。”孫沐著,看對位,不誰開口引薦,說:“你是顧兆?你是嚴謹信?”
雖是問話,口氣十分肯定。
人回正是,孫生猜的準。
“子致說,若是以他當年做比,小顧的探花樣貌更甚他,而嚴謹信的學識比他強一些。”孫沐呵呵掃過對二人,“嚴謹信學問如何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不過小顧的樣貌確實是比他當年出挑。”
梁子致:……
顧兆:……
謙虛說:“孫生夸贊了,我的探花郎也就樣貌符合了。”
旁邊施文心想顧兆還是有幾分自知的。
施文是個嚴肅認真的『性』子,欣賞真正有學識之人,去年的殿試第一道批改成績,看了嚴謹信的文章便大為贊賞,覺得一甲前三定當有此子姓名。
這還是說的謙虛保守了,在施文看,這份卷子他心目中是第一。
后來圣上奪定,嚴謹信真拿了狀元。施文是撫著胡子,心中十分滿意點頭,當然上還是一派的嚴肅正經(jīng)。
他批改猜測的前三,名押中了,嚴謹信、杜若琪,唯獨第三個失了手,竟冒出個顧兆。施文后來又看了一遍顧兆的卷子,策問寫的詳實,但缺了幾分文章的風流氣,少一些風骨,尤其是字——
施文自然是看不上,這顧兆配個二甲自然是堪配,一甲第三那就是不夠看了,可圣上定奪的,京里朝堂百姓說來說去,說今年的探花郎可真俊,堪配探花郎。
胡鬧。
讀書人以才學自持,怎么能拿顏說話。施文自此后就有些瞧不上顧兆,尤其京里民間傳的沸沸揚揚的探花郎入贅故事。
在施文看來,簡直是丟了讀書人的顏。倒不是施文看不起入贅的這點,而是和拿臉定探花,不以文章評斷成績一樣,施文覺得讀書人傳名聲,怎可雞『毛』蒜皮后宅之事,應(yīng)當是拿文章、詩詞來傳說的。
現(xiàn)在一聽顧兆謙虛之語,知道自此心里也白,嚴肅的神『色』也略略緩和一些,目光落了嚴謹信身上,說神『色』緩和,就是眼底多了幾分愛才之意。
“沐之,這就是我說的嚴謹信。”施文給特意引薦,今日定要促成嚴謹信拜師老友。
“見了。”孫沐呵呵的,“時候不早了,咱們?nèi)ビ^景園,邊飲酒邊說話。”
觀景園其實和這個屋連著,外頭的回廊走側(cè)屋那邊,一扇拱形的大窗,坐在里不遠處透過窗能看外頭桃花林視角。以前坐墊矮幾擺著位置是正對著圓窗,能看桃林還有波光粼粼的湖水,現(xiàn)在則移偏了些,對著桃林的視角。
這會是分餐制,一人一個矮幾坐墊,旁邊點著火盆。
就是跪坐進食。
顧兆來大歷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吃飯規(guī)制,心里嘀咕,吃完了一頓,腿得跪坐麻了不成,結(jié)果就看前頭正中間的位置上,孫生一把盤坐在墊子上,呵呵說:“各位自便。”
滁州孫家,幾百年的延續(xù),跪坐禮盛行時的朝代那是早了去了,那時候皇家奉行的就是跪坐禮,不管是飲食,還是讀書識字,只有普通下的老百姓才沒規(guī)矩坐所謂凳子。
就好比現(xiàn)代,有人彰顯自己特,不跟流行從眾,有說我這個是中世紀歐洲貴族穿衣打扮吃飯餐具花樣,或者什么什么朝代皇家就是這般。
越是往前推,越是往上頭靠,那就是家底深厚,源遠流長。
孫家便是。
不過如今的孫沐不守這些規(guī)矩了,怎么舒服怎么來。這院子十多年沒長久居住,每年有人修葺,屋里的擺設(shè)東西沒換過,還是維持老樣子,提起來,孫沐說麻煩不必費事。
其實是真的不必費事,還是想封存了記憶,未可知。
顧兆一聽,當即著說:“那我就失禮了,之前沒參加過這般宴會,我怕跪坐一會腿麻了,倒是更丟了顏。”于是也盤腿坐了下來。
嚴謹信也是這般盤腿坐下,他也沒見過跪坐禮。
上頭與孫沐并排的施文,本來是跪坐背脊筆直,如今一看,滿室的沒有規(guī)矩,便只能蹙著眉,然后換了腿,也坐下來了。
只是瞧嚴謹信,即便是坐下來了,還是一派的君子端正之姿,不由心中贊賞。
矮幾上早已上了酒菜,酒是用火爐溫著的,幾碟子菜也好辨認,顧兆帶過來的盒鹵鴨還有涼拌皮凍,是涼菜,沒有熱乎的。
大家便喝酒吃菜,欣賞外頭的雪景。
顧兆剛動筷子,就聽上頭的施大人提議詩,以雪和桃花為題目。
“……”
“謹信來。”施文目光贊賞提議。
顧兆不是瞎子,自然看出施大人對二哥是厚愛欣賞,這會琢磨出味了,施大人這般提議,像極了過年時家長讓孩子在親戚前表演一通,自然施大人肯定不會這么無聊只是單純的炫耀,這炫耀的背后嘛——
他看向上頭呵呵撫胡子的孫生。
莫不是想讓孫生收了二哥為徒?
顧兆琢磨出來,眼睛亮了,是吃酒看二哥詩,一首罷,顧兆撫掌,說好。
“小顧也來一首。”孫沐說。
顧兆:……
他剛叫好聲是不是太大了?但他發(fā)誓,第一響亮說好的是施大人,他只是跟在后頭當個氣氛組而已。
“這?我的慢,讓我想想。”顧兆是硬著頭皮望窗外。
室內(nèi)幾人是看了了,幸好沒人催,大家伙只是該喝酒的喝酒,可著顧兆詩。顧兆也不是要躲,既然答應(yīng)了那就,在心里來回算,什么平平仄仄仄仄平押韻,這個字不押,換換換。
最后一首詩出來,是對仗押韻了,可半點靈氣也無,匠氣的厲害。
孫沐聽完握杯子的手抖了。
顧兆尷尬一,“我詩水平不及二哥,當初我倆一起府縣念書,他教我了幾年,已經(jīng)是上的水平了。”
其他人看嚴謹信,嚴謹信頷首,說了句尚可。
“我也覺得今天這首真的還行,押韻對仗工整了。”顧兆高興繼續(xù)吃鴨翅,還讓梁大人客氣也來一首。
倒是臉皮厚的。梁子致心想。
然后隨便信口捏了一首。
顧兆是放下鴨翅就撫掌說好,當氣氛組。
一頓午宴吃的是熱鬧,主要是顧兆也不客氣,讓他詩他就,大大方方的,人詩他聽,當氣氛組點評句還挺言之有物的,其他時候喝酒吃菜也不裝,真的吃喝盡興。
仆從上了熱乎的湯,顧兆還問有沒有條,下一把,切著鹵鴨雜,要湯的,來點醋……
仆從:……
“是。”仆從應(yīng)聲下去準備條了。
嚴謹信跟位生大人說,兆弟應(yīng)該是喝多了,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不必客氣,說了來我這兒做客,定要盡興而歸。”孫沐倒是樂呵,半點氣沒,甚至跟阿忠交代,“按照小顧吃法給我也來一碗。”
阿忠就是孫伯大名。
梁子致自然是也要了。于是最后全成了吃鹵鴨雜湯。
施文做官參加宴席這么多年以來,今天還真是‘肆意’了把,盡興頭上,大家多喝了些,便提議說:“沐之,你看今日嚴謹信如何?詩是不是有你當日風采?不由就收了吧。”
“收?”孫沐樂呵說:“好啊,我也正有此意,那我便收顧兆,你收了嚴謹信如何?咱們是同一個子監(jiān)出來的,從同窗之誼如今的老友,那個小輩跟著你我二人也似,不如今日你我添個新徒弟。”
施文怔愣,有幾分猶豫,又覺得不好,“不成,我是翰林院的學士,若收了嚴謹信為學生,對他不好。”
若是以后翰林大考,他為主考官,本來以嚴謹信學識定是沒問題,可——
“君子坦『蕩』『蕩』,若你收了嚴謹信為徒,只會更加嚴厲,才不會做放水護短之舉。”孫沐說:“者,你在翰林,一心鉆研學問,不問朝堂紛爭,咱們就是最無用的文人書生,他往上走了,也影響不了什么。”
這倒是。施文沒想過動遷,他不愛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當年老友鮮花錦簇,入了內(nèi)閣,現(xiàn)在的褚寧遠還落在后頭拍馬趕不及,后來呢?
不提也罷。
孫沐見施文動搖,老友『性』格他知道,能一而而三的提及嚴謹信,說十分贊賞嚴謹信品行,已經(jīng)考察過了,之前猶豫可能怕自己影響嚴謹信前途,才想讓他收了。
畢竟他不做官,只有一些虛名而已。
“你說了,此子在翰林待不久,他一出去,你做你的清閑翰林學士,也不牽扯,還是說你想攀附哪家不成了?”孫沐最后那句是逗人的。
施文被說服了定了主意,上說:“我一個五品,年歲又大,誰會拉攏我。”又說:“你確定認了那顧兆?他的詩,怕是不及你六歲——”
“有趣就成,我觀他活潑大方,舉止坦『蕩』,又會維護兄長,是個好的。”
人這般說了,還要問過顧兆和嚴謹信意見。
“不急,你們二人回去慢慢想。”施文說。
顧兆喝的臉頰有些薄紅,舉手說:“孫生您真要收我為徒?我的詩真的練不出來的,我怕以后氣壞您身體了。”
“……”梁子致。
孫沐哈哈大,說:“老夫想試試看了。”
顧兆便點頭,說您不后悔就成,那我愿意,當即跪著磕了三個響頭,砰砰響。梁子致在旁送了熱茶,說:“顧師弟,敬茶。”
這邊一通拜師禮,利落效率高。
那邊施文看的直皺眉,這顧兆梁子致真是一窩窩全是沒規(guī)矩的『性』子。嚴謹信見施大人看那邊,他心中覺得這般草率行拜師禮,似乎不太好,可見施大人似乎不拘小節(jié),也是,和鶴仙人交友多年,怎么會拘泥世俗禮節(jié)。
“老師,受弟子嚴謹信一拜。”嚴謹信撩著衣袍跪了,也是三個響頭。
施文看著前的新出爐弟子,什么擇吉日拋諸腦后,眉宇是慈愛意,說:“好!”
顧兆灌了一碗醒酒湯,坐在自家騾車上,吹了冷風,半晌腦子才清醒過來,然后回想這一天發(fā)生的,尤其是他喝多上頭緒不受管控的時候。
他得了一位老師?
還有字了?
跟著大師兄字排序,叫子清,顧子清。
還有后頭天『色』不早了,老師留他休息一晚,他不干,搖頭說:“不成,我答應(yīng)了周周,今晚要和他看花燈的……”
顧兆回憶結(jié)束:……
他掀開簾子叫方六停,說:“我去二哥那兒坐著說會話。”于是跑了嚴謹信車廂里。
人是覷,是一臉的酒意夾雜著回憶懊惱。
“喝酒誤人啊。”
嚴謹信深有同感的點頭。
人以前在府縣念書時,因為喝酒費錢,喝完了頭暈看不下書,這不浪費時間學習,便少喝酒,不像鄭輝酒量十分好。這會倒是有些后悔,沒能早早鍛煉下酒量,今天出丑了。
“我剛給老師磕頭,好像規(guī)矩不端。”嚴謹信回憶失態(tài)之處。
顧兆說:“二哥你心意了,額頭紅腫一片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嘶了聲,也疼。
人又彼此看著無話,過了會,嚴謹信又說:“我認了施大人做老師。”
“恭喜,我就說施大人對你特贊賞。”
人又安靜了會。顧兆說:“我始終覺得像是沒睡醒,還『迷』糊著一般,不是來喝酒吃席的,怎么就多了老師還有字。”
嚴謹信點頭,也是想不來。他也多了字,叫守心。
兄弟二人是發(fā)了一路的呆,尤其是顧兆,沒搞清老師為何收他為徒,今天的詩真的不行,難不成被他活潑不做給吸引住了?還是叛逆,非得挑戰(zhàn)他這個詩水平?
不管如何,兄弟二人收獲師父成就達成。
十五元宵城里不宵禁,反還十分熱鬧,規(guī)矩主街道不讓擺攤販,今個就是破例,邊是花燈攤販,鋪子家家戶戶掛著花燈,一個賽一個的稀奇,聽說還有花燈游街。
方六是老把式,一夜里天黑,沒往主街趕路,直接走的巷子胡同穿梭,后頭嚴家車跟著,這樣走起來反倒快。
顧兆與嚴二哥道了,了自家酒已經(jīng)清醒許多,這會估『摸』差不多有晚上八點多,平日這個時間,要是沒有夜生活,那就是睡了。
他進了,問藍媽媽,“周周睡了沒?”
“夫人——”藍媽媽剛起了個頭。
二道里頭院子傳來腳步聲和黎周周的聲:“是不是公回來了?”
藍媽媽回夫人的話,說:“是,老爺才回來。”
顧兆也不藍媽媽說話,勁直往里院走,見周周端著油燈,沒走回廊,直線穿過院子,這樣快些,人中間遇見,顧兆接了油燈,一握周周說:“冷了。也沒披上斗篷。”
“沒察覺冷。”黎周周讓公沒摘斗篷了。
顧兆便揭開一側(cè)裹著周周,就這般遮擋住風寒進了堂屋。顧兆放了油燈,黎周周借著屋里光線好,看公臉上好像有些紅,“喝酒了?”
“中午喝了些,回來前在老師那兒飲了一碗解酒湯,風一吹,現(xiàn)在人清醒了。”顧兆握著周周手,人坐下說話,不用想就知道福寶睡了,他聲音放小了些,說:“我今個認了一位師父,是有名的鶴仙人,如今四處講學,學問十分厲害的人物。”
黎周周自然為公高興。
“晚上你們吃的什么?”
“藍媽媽煮了元宵,公要吃嗎?”
顧兆搖頭,“我不想吃甜的,膩的慌,不過元宵節(jié)還是來一顆應(yīng)個景。”
“好。”黎周周去外頭跟藍媽媽安排。
沒一會藍媽媽送了一碗元宵,是就顆,一碗的元宵湯,顧兆吃了一顆,塞給周周一顆,湯倒是喝的干干凈凈,解了渴,胃里也舒坦了。
“我換身衣裳,是酒味,外頭熱鬧,咱們?nèi)タ椿簟!鳖櫿渍f。
黎周周心疼公喝酒應(yīng)酬一天,才回來坐下沒多久,便說不去了,早早歇著吧。顧兆興致勃勃給周周描繪,說:“正街上可熱鬧了,有魚燈、兔子燈,還有猜燈謎的,花車游行,買糖人、糖畫的有……”
“真不去?”
顧兆又黏糊,跟塊黏皮糖似得貼著周周,說:“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花燈熱鬧景象,去吧去吧周周,日又不當值,睡晚了日睡它個日上三竿。”
黎周周哪能不好奇不心動,只是擔心公才壓著好奇,他早上就聽藍媽媽描繪,說每年的元宵節(jié)京里如何熱鬧,有些富裕鄉(xiāng)紳還會將口布置一通,讓人免費觀賞,如何如何漂亮。
“那就去吧。”黎周周眼底帶著意說。
“那我去換衣裳。”
顧兆換完了袍子出來,說:“你去叫爹,我收拾福寶,咱們一家去瞧個熱鬧,讓藍媽媽和方六也去看看。”
“成。”黎周周答應(yīng)。
黎大是被兒子叫醒,其實躺下了也沒睡著,顧兆沒回來,他心里擔心幾分,后來聽外頭堂屋說話動靜,知道人回來平安沒事就成,后來說起花燈,那他就不去了,讓個小的熱鬧熱鬧。
沒成想還真叫了他。
“我就不去了,在家看家。”
“爹,外頭正街人多,時候我抱不動福寶了,還要靠爹。”顧兆開口說。
黎大是一聽立即答應(yīng)了,不能摔著福寶了。
一家人鎖了,坐騾車往正街走。方六趕人聲鼎沸的時候就說了,里頭車馬不好進,要步行過去。方六找了個巷子口避風處候,藍媽媽跟著一起去瞧熱鬧。
正街上處是花燈,宛如白晝。
顧兆剛回來時壓根沒走正街,為了吊著他家周周過來瞧熱鬧胡『亂』說的,想著和電視里拍古裝劇差不多吧,可直接臨氛圍感染更是壯觀熱鬧。
他是如此,更提黎周周和黎大了,人一輩子在鄉(xiāng)下在府縣,從未見過如此盛景熱鬧,頓時目瞪口呆的望著街上行人和各式各樣的花燈。
顧兆抱著兒子,用兔皮斗篷裹得嚴實,一手掀開了帽兜,就看福寶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了,一雙圓乎乎黑亮的眼好奇的四處看,顧兆抱高了些,讓福寶看看外頭熱鬧的世界。
“呀!”福寶見了眼睛瞪圓乎。
顧兆便,說:“福福是個小土包子了。”
“福福才不是,爺爺抱,不跟你爹一起。”黎大是回過神,一手接過了孫子,單手抱在懷里輕輕松松的。
他能扛百斤的豬,抱個福寶不得輕松。
福寶坐在爺爺懷里,是光線敞快,看的眼睛流轉(zhuǎn),不知道往哪個方向看,小手揮著,高高興興叫耶耶,漂釀。
藍媽媽提醒說:“老太爺,這元宵花燈人多熱鬧,往年時常有走丟孩子,被拍花子拐了去的,還是要當心。”
“我抱在懷里不撒手。”黎大說。心想,幸虧他跟了過來瞧熱鬧,可不得時時刻刻守著他家小福寶么。
這正街吃食鋪子開著,能在正街開鋪子那是商場vip級的。不過他們離皇城正街還遠著呢,這邊應(yīng)該是二三環(huán)交接處,多是三進、四進的官員宅院地段,所以處于中高端鋪子。
沒有奢侈品級。
黎家一家四處溜達逛逛看看,越往前頭走,人便越多越熱鬧,燈也做的好,花樣稀奇,還大。
“去食鋪坐會歇歇腳。”顧兆提議,瞧出周周累了。
黎周周點頭,尋一家看上去消費不算高的鋪子,結(jié)果掃了圈,看有一人鬼鬼祟祟的抱著個孩子往巷子里去——
拐孩子的!
黎周周當即叫住了,“公,那邊巷子有拐孩子的。”他當了阿爹,自然是心疼孩子,瞧不得這種事。
“爹,你和藍媽媽抱著福寶留這兒動,我去看看。”
“我也去。”黎周周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