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顧兆一走, 四周村里、鎮(zhèn)上的人消息不靈通,還趕了過來慶賀。幸好顧兆走之前跟爹,還有周周說好了。
周周如今還在月里, 不要『操』勞些閑事,交給爹管。年后開春前, 找個好的時間就擺上酒席,年前來祝賀的便說了時間, 送的東西一律不要不收。
若是爹忙不過來了,那就去顧家找我爹還有大伯過來,以及村長也能幫一把的。
至于李桂花眼紅鎮(zhèn)上鄉(xiāng)紳送銀,顧兆也敲了一番, 說你要是敢拿了接了,以后鎮(zhèn)上鄉(xiāng)紳老爺求辦事你就辦了, 我是半點都不會幫的, 不信你試試。
先是一根大棒,接跟又說:如今我才考中了舉人,之后的當官路還長遠, 我現(xiàn)在是入贅黎家,改換門楣也是改的黎家,可要是我起來了,娘你不是還有顧晨在,你好好思量, 底是現(xiàn)在幾十兩銀香,還是以后你靠顧晨當了官太太強?
也不算口空畫大餅。
顧兆沒想過獨善其身,也根本不可能。他一人出頭了,不管不顧親人,名聲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你發(fā)達了有錢了,親人還依舊不出頭,長久以往,總會背地里滋生別的勾當,給他捅婁。
不如管了,如今黎家、顧家后輩還小,他精力也不足,只能稍微點撥一兩點,之后的路再看后輩賦。寒門難出貴,官場上獨木難支,若是黎家、顧家十年、二十年以后能有新人出,也算好的。
李桂花被大棒的面若寒蟬,知道前頭生的骨里是冷的,說是不幫那絕對不會幫,要是她出了岔,才不會救她。緊跟又聽小晨以后也能做官,親兒當了官是比前頭個強,當即面『露』一絲喜『色』,保證說絕不會『亂』來收銀,我聽兆兒你的話,你可別忘了你弟弟云云。
顧兆三言兩語控住了局面,想想也沒別的事了,一邊放心了。
至于府縣里的生意,他和周周也商量了。他們家大概率是不可能在府縣做生意了,官員調(diào)任會避開原籍貫的,就算他有個小官,調(diào)任地方官也是在別處,且現(xiàn)今府尊才調(diào)任過來不一年。
原先那位前年已經(jīng)升了。
寧平府縣的黎記鹵煮,要么徹底關門,等他的述職任書下來,知道去哪,再開。
黎周周做鹵煮些年,跟食客也有了幾分情誼,以前關門久了,客人會饞惦記,私心里其實還是想把鋪再開起來,交給別人做。他把心里想法說完了,顧兆補添了兩句,最后定下來了。
樣周周的生意也算商定好,顧兆才走的踏實。
正月中是過年。
黎周周坐滿了一個半月的月,身體養(yǎng)的好,皮膚白里透紅的『色』好,按說可以走動出來,正巧是過年,顧阿『奶』帶三個兒兒媳一大群孫過來看望,女眷們進了里屋,阿『奶』看完了周周和福寶,夸了又夸,說不急,你以前勞累壞了身,月里最補人,讓你岳母再『操』累會,等出了年再結(jié)束月。
李桂花還沒答應,劉花香先笑呵呵說有她在,親家放心。
最后是都留下來了。
兩人一起搭伙干也輕松省事,再者黎家伙食好,洗衣洗『尿』布都是拿熱水洗,也不覺得難熬熬伺候,每嘮嘮嗑,嘴上吃的就沒停,如今不光是李桂花圓潤了,劉花香也圓了一圈。
等出了年,黎周周月結(jié)束了,福寶三個月大了。
福寶滿月酒正好是寒地凍的時候,怕人來人往的過給福寶寒,干脆挪了百日宴,和他爹的舉人宴一起辦了。
才出年,黎大和顧家四個兄弟還有村長開始采買,光是豬就殺了三頭,更別提干貨、酒水堆糧食庫里,村里人都來幫忙湊熱鬧。
屋里。
福寶穿了一身紅,頭戴紅『色』小虎頭帽,帽軟軟的配兩個小耳朵,中間繡了個王字,身上是紅『色』的小短襖,下頭是開檔紅棉褲,屁屁包『尿』布,躺在他阿爹懷里,一雙眼見誰都好奇的轉(zhuǎn)。
“小福寶模樣漂亮,十里八村的我就沒見過比小福寶還要好看的。”
是夸他。
小福寶像是聽懂了,眼睛一彎笑了起來。
來人就稀罕:“誒呦笑了啊,是討喜。”
小福寶一身穿也不算精貴,都是村里尋常人家娃娃穿的,可穿在福寶身上就平添了幾分貴,反正來往上門的,見了福寶都夸,都瞧的稀罕,沒人上手『摸』『摸』。
主要是黎周周用胳膊身擋。
之前相公在家,他坐月時,相公每次抱福寶先洗了手,干干凈凈的抱,為福寶小會『舔』嘴巴吐口水泡泡,相公說人手里不干凈,要是帶了么臟東西,不福寶就吃肚里了。
黎周周記住了,大家來看福寶夸福寶他就笑道謝,但不輕易讓人抱和『摸』福寶臉蛋,借口也好找,老話說了,不能捏孩臉蛋,口水泡要捏破了。
要是以前,可能村里人不喜,背地里要嚼舌頭說就黎周周生的派大,連『摸』都不能『摸』了,不就是個哥兒么。可如今不一樣了,黎周周那是舉人老爺?shù)姆蚶桑毶聛懋斎疹^好,旺的他爹中舉了。可是稀奇事,大家伙都知道。
“你瞧瞧,人家福寶比村里的小還值錢。”
“比不過啊,福寶爹可是當官的,跟咱們泥腿能一樣嗎。”
擺酒吃席時,福寶要是醒了精神好,黎周周給裹抱出去見見客人,福寶見人就興樂呵,小手手揮一揮,攥了小拳頭。
“都說顧老爺家的福寶模樣好,像上下凡童,今個一見果然是啊。”
黎周周就謙虛說夸贊了。
村里人一見,還有些出神,黎周周以前不是樣的,不愛說話不愛往人堆里湊,如今見人待客大大方方的,說話還有點書生模樣,反正形容不上來。
流水席擺了有十。
福寶收了許的小衣服小鞋小帽,都是親戚長輩村里人送的。只要是不貴重的,黎周周都收了下來,記在冊里,不知道啥時候能還人情,總該記。
三月暖和了,村里人過年連黎家流水席連吃葷腥,個個面上油光滿面渾身精力使不完,那就去給田里上旱肥了。
一直四月,旱田肥家家戶戶上完了,能休息幾。
杏哥兒找上門,猶猶豫豫說:“算了,我就不干了。家里田那么,大嫂家孩還小現(xiàn)在使不上力,我和石頭要是去了府縣,那地里活就忙不過來。”
“不過你說的買賣我回去一說,公爹婆母還以為我有分家的心思,雖然沒說我么,不過倆人臉拉的老長,之前大嫂確實是背地里覺得我們二房占了便宜,現(xiàn)在不那么想了,她家娃娃是,男孩就三個,可都小,石頭一個人干的頂三個,我一說,她就急了,我們走了她家咋辦。”
“我知道你是想我為我好。”杏哥兒也為難,可他嫁進王家了,一大家過日又沒分家,男人是個孝順的,屋里也沒啥大問題,好端端的咋就他們二房去府縣做買賣。
黎周周瞧出來杏哥兒想去,但是一個人頂不住家,便說:“府縣那邊有關系能讓你們靠,不至于吃太深的虧,你們兩口做小買賣,一年賺個百兩銀沒問題,刨去花銷吃飯,送元元念書,勤快些四五年能買院安家了。”
“你現(xiàn)在不去以后就不了。”
杏哥兒就急,他其實私心想過幾年去不。
黎周周對杏哥兒有耐心,解釋說:“元元現(xiàn)在年歲讀書正合適,過幾年那就大了不合適了,你們一鍋吃飯,你說送元元去讀書識字,你家大嫂肯定不樂意的,你再想想,要是以后就元元么一個孩,耽誤的是誰?”
“為啥過幾年不?”
“我家相公以后某個小官調(diào)任別的地方,府縣是去不了,我們不在府縣,你們做生意沒個靠山,咱們離得遠,有么事一時半會幫不過來。相公臨走時就和我說了,鹵煮方賣給府縣的金玉酒樓,名字還是黎記,金玉酒樓走的是貴價路,你們要是去就走評價路,府縣那么大,金玉酒樓在北面賣,那你們就開西邊,互不擾。”
豬肉鋪朱老板愛吃鹵煮,可距離遠總不能一不干活了,光差徒弟來買下水吃,此冬日里吃的勤快,為能放一晚,夏就忍,隔幾差徒弟來買。
要是杏哥兒鋪開西邊,光顧那邊的生意就了,夠他家一年嚼頭還有得賺,就單買鹵下水鹵豬頭就夠了。
還有一點,黎周周沒說。相公說了,鄭家送了么年本大料,如今賣給金玉酒樓,鄭家還能繼續(xù)供貨,量大了,長久從金玉酒樓賺回來。
“周周,其實我是想去的,我怕我以后生不了,婆母已經(jīng)念叨我三四年了,可我肚沒動靜,要是以后就元元一個——”杏哥兒越聽越怕。
“你和王石頭掰扯清了,地里的活賺了錢,你花錢雇人干也。”
黎周周是替杏哥兒『操』心,元元越大,杏哥兒婆母會念的勤,想要第二個孫,可哥兒不容易懷,要是生不出呢?
日此一時彼一時,之前黎周周沒想相公么快中舉,那時候勸杏哥兒和大房緩和些,受些那也沒辦法,忍忍,可如今有更好的路走,那就變通。
再等幾年大房一家立起來了,要分家,杏哥兒日咋辦?
“我、我心里慌,嘴咋沒你能說了,不然我叫王石頭過來你跟他說?”
“你自己說。”黎周周拒絕,“你以前腦嘴挺會說的,怎么現(xiàn)在笨了?你家婆母公爹擔心的就是一分家,二地里活,你解決了就好了。”
不分家,地里活雇人干。
不是就好了。
王石頭不是個愚孝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背他娘偷偷買爐。主要矛盾解決了,其他的都好說。杏哥兒小家一年能賺百兩以上,自己留一半拿回一半,別說他公爹婆母,就是大房一家都興樂意。
“你給你大嫂讓一些利,她家孩,你賺的銀錢了,她為自家孩算,也會退一步。不分家了,你家在府縣吃的糧食,農(nóng)閑了你大哥也會送,各不計較太深,都厚道一些,日肯定越來越紅火。”
“千萬不能小克扣你大嫂,跟那么。”黎周周話重了些。
杏哥兒想起黎三,當即搖頭,說:“我才不是樣的人!”他爹送了那么年便宜糧食,他都死了,怎么可能跟那種壞胚干一樣的事。
回去后,杏哥兒先和石頭說,結(jié)果話還沒說完,先被婆母聽見了,說他又生事,有閑工夫趕緊努努力,再生一個給元元作伴。杏哥兒委屈,更堅定了要出去,不然他生不出來了,家以后沒法待了。
于是原原本本按周周話說清楚了,就說不分家,一年百兩銀,他們留一半,一半拿回來給家里,樣大嫂娃娃要是想讀書認字了,錢也夠……
大嫂心里一動。
顧兆中舉做顧老爺?shù)耐L村里人誰不羨慕?
不分家就一條,王家兩老口能靜心聽進去了,讓杏哥兒好好說說,黎周周原話是啥,說清楚了。
結(jié)果一聽,黎周周是給杏哥兒指了一條好路,做營生買賣路上遇的石磕磕絆絆都給掃的干凈清楚。
“一年能賺百兩?”王家婆母問。
杏哥兒說:“周周說了,他第一年和大伯兩人干,每賣的干凈么都不剩,扣完每月花銷還有他家相公讀書,有個九十兩一百兩吧,些話是周周信我才給我掏底說。”
難怪黎家些年回來拿禮重,就是福寶百日宴流水席也是大手筆。
“爹娘大哥大嫂,你們要是信不過我倆,我倆寫字據(jù)畫押了吧?”杏哥兒說,他是坦『蕩』『蕩』的,指定不會虧大嫂,“我難懷孩,沒準輩就元元一個,我不想虧了元元。”
王石頭心里難過,跟詛咒發(fā)誓,說絕不會像黎三那樣,不然斷絕孫,然后先被他娘給捶了一通,『亂』說話。
她兒她知道,絕不可能是黎三那般狼心狗肺的東西。
最后商量定,連大房也沒話說,都支持。
四月初,王石頭杏哥兒兩口先和黎大伯去府縣。黎大拿顧兆的書信,趕騾車載兩口,他家府縣院要退租,還有東西該收拾歸置,都是他去辦。
事情解決的利落。
金玉酒樓徐掌柜見黎大來,先貓腰笑呵呵恭喜道賀:“顧舉人老爺?shù)牡补擦恕!甭犅剚硪猓懔⒓凑埩死习濉?br/>
黎大跟老板交道不利索,直接送了顧兆的信。
老板是個人精,不可能吞下整個生意,且和顧舉人交好也不虧,想也沒想答應了,顧舉人信里說的細,對方在西邊賣,他做他的貴價生意,還能包宴席,大頭是他賺的。
王石頭和杏哥兒就見大伯處理事,跟變了個人似得,帶他們租院,還跟豬肉鋪朱老板稱兄道弟說的熱鬧親熱,都快不認識是他那個不愛說話悶葫蘆的大伯了。
咋和周周一樣變化大。
兩口的院比黎家之前租的敞快些,不過當初黎家圖離清平書院近,所以貴,邊住的是西邊居區(qū),離肉鋪走路不兩刻的距離,院大敞快也熱鬧,一年租金十一兩。
王石頭一咬牙簽了兩年,他帶了錢。
院是朱老板介紹的,之后續(xù)約也不怕主家不租了。
朱老板知道是黎夫郎家的親戚很是熱情,知道以后要做鹵煮更是興,樣他以后吃鹵味可不得方便許了。
黎大是給兩個后輩么都捋順的妥當,他家里做營生買賣的桌凳大鐵鍋等等用處都給搬來了,還有床、衣柜、桌等等。賣出去值不了幾個錢,拉回去肯定不,給倆人了。
“好好干,不要心疼東西邊角料,壞了寧愿倒了也不能賣,做吃食要勤快干凈……”
杏哥兒來時聽周周說過經(jīng)驗,可聽大伯再說一遍時也是老老實實的聽。等該辦的辦齊乎了——金玉酒樓的生意不在蘇狗娃名下,自然不用交稅,杏哥兒做的買賣交稅是杏哥兒跑。
不可能黎家給么都辦妥了,還要黎家交稅。
黎大把事都說了遍,兩人記住了,又帶兩口做了七買賣,見下料,順序不出錯,味道都對,才放心了,說:“元元時候我給你們送過來,估『摸』再有一個月兆兒能回來了,時候還要跑一趟府縣。”
七的買賣,兩口那顆惶惶不安的心,看生意賣得快,收了鋪數(shù)了錢頓時安定踏實了。跟周周說的一樣。
大伯要走時,王石頭和杏哥兒把七賺來的錢給大伯。
黎大擺擺手,不要,“以后好好過日就,哪怕就元元一個,也別生『亂』七八糟的事。”
“知道大伯,我不會『亂』來的。”王石頭說。
誰都不知道,在顧兆的來,黎周周的『插』手下,上一輩為杏哥兒生不出二胎,婆母叨念催促下,杏哥兒脾越來越不好,整日里和王石頭鬧爭執(zhí)不休,了怨侶。如今遠村里嚼舌根的,婆母的催生,兩口為了生意努力,加上黎家的鉗制,王石頭也不敢生別的心思,認命就一個兒了。
黎大沒直接回去,繞路去了嚴家村幫周周給小樹捎話。
了西坪村已經(jīng)月底了。
“……小樹懷了,有六個月了。”黎大回來先看福寶,洗了手抱福寶,福寶叫個不停,愛惜的緊,是抽了空跟周周回兩句話。
黎周周算了下日,頓時:“……”
是去年小樹陪去宛南州考試時要的,應該是等放榜消息的時候。
“我把府縣生意怎么處置的說了,錢給他了,他先是沒要,聽了就哭,說還想和你一起做買賣,可不知道他家男人以后調(diào)去哪。”黎大笑的褶都深了,把福寶舉,福寶樂的咯咯笑,黎大也笑,“我們家福寶膽大,不害怕啊。”
福寶咯咯笑。
黎周周嘆,他也想和小樹做買賣的日。
可也沒辦法。
賣給金玉酒樓鹵煮方得了八百兩,黎大聽周周的,給小樹送了一百兩銀,之前黎周周說要給小樹分,如今做不了,以后很可能幾年也見不一回,便包了銀送。
段友誼。
“我硬給的,說你和你周周哥生分么,是不是沒把你周周哥當一家人,我一說小樹就拿了。”
黎周周就笑了起來。
四月底了,相公會是不是該殿試了?
京城,皇宮。
正極大殿中,康景帝坐龍椅之上,大太監(jiān)汪澤田貓腰遞上了名單,“圣上,殿試績已出。”
“嗯。”康景帝接了名單隨意看。
汪澤田便懂了,正身沖大殿外聲喊:“宣各位進士進殿。”聲音悠長,直達大殿外的廣場。
大殿外等候的進士有五十人。上個月三月末,整個大歷康景五十五年的舉人匯聚了京城參加貢士考試,跟之前王朝的流程不,以前只要考中了舉人,參加貢士考試那就是走個過程,大概率是不可能刷下來的,都是進士。
只是分名次前后。
大歷不,改了下,舉人考進士也是擇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那就是舉人的命,調(diào)任地方從最低的九品芝麻官開始數(shù),大概就是九品、八品的命,不過比捐的官強,有晉升空間。
考中了進士,那最低是七品官。
就是差距。
康景五十五年的舉人正好一百名,考中進士擇一半,顧兆、鄭輝、嚴謹信以及那位元舉人他們都在其中,放了榜熬了差不半個月,開始宣進宮殿前規(guī)矩了一。
之后就是殿試。
四月的,好,殿試就放在正極大殿外頭的廣場上,考了約一個時辰,收了卷后他們就在外頭等。卷由太師帶翰林院一眾閱卷,先給擬一個績名單,然后遞交圣上,由圣上過目定奪最后名次。
一甲三位,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
二甲十位,賜進士出身。
三甲就是剩下的了,賜進士出身。
一般情況下,三甲位置不會變動,圣上欽賜一甲,從前十里頭挑看。
五十名進士規(guī)規(guī)矩矩進了大殿,跪拜行禮叩頭三呼萬歲。上頭一道聲叫起,眾位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垂臉盯鞋尖,沒有傳召不得直面圣顏。
顧兆位置排的還算前,在第二排左手第三位,是按照舉人考中的名次排的,前頭第一排他斜前方就是嚴二哥,第一排末尾是鄭輝。
三人中,他的位置最末。
大殿里靜悄悄的,只有翻動紙張的聲音,顧兆猜,康景帝正翻卷,沒一會停了,是算叫人。果然,太監(jiān)汪澤田叫了幾位出列,都是第一排的。
顧兆在第二排聽,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是二甲進士出身,已經(jīng)夠用了。輪了嚴二哥,康景帝考校問了兩句,顧兆仔細聽,覺得圣上聲音還挺滿意的。
之前說了,他文章接地,鄭輝錦繡文章,嚴二哥就是兩者都,且寫的一手好詩賦。
此刻當場作了一首詩。
顧兆聽完心里笑,馬屁拍的級,估『摸』圣上龍心大悅。
果不其然,圣上當即點了嚴謹信為狀元,還玩笑了句,意思就說嚴謹信幸好肚中詩賦問好,不然憑相貌他點不了探花郎的。
看來第一次閱卷績,二哥是在第三,才有康景帝的趣玩笑話。
第一排是十位,連鄭輝也被點回答了幾句,顧兆聽規(guī)規(guī)矩矩,沒么放彩的,且大哥聲音緊了些,應該是緊張的。
榜眼點了另一位。
了探花郎了。
康景帝似乎都不太滿意,瞧了第一排整排,之后往后順,連顧兆旁邊的都叫了,一看似乎略有滿意,說相貌可配探花,只是問——
問了幾句,對方答得也規(guī)矩。
顧兆在心里想,古代挑預備臣怎么還看長相。
“寧平縣的顧兆。”
顧兆:……
規(guī)規(guī)矩矩上前候。上頭汪澤田遞了顧進士的卷給圣上,康景帝看完,面容沒么表『露』,只是讓顧兆抬起頭來說話。
顧兆:……
要不是康景帝今年六十二,且也不是個昏君,就光聽‘抬起頭來’四個字,顧兆的恍恍惚惚黑線凌『亂』。
抬頭也有抬頭講究法,還是不能直視圣顏,意思就是不許和康景帝對視,你就目視前方,康景帝坐在龍椅上位置,他能看見你,你看不見人家。
“倒是個錦繡探花郎樣。”
康景帝對他顏值很滿意。顧兆心想。
他沒看的地方,大太監(jiān)汪澤田找出了顧進士的籍貫生平調(diào)查,恭敬遞上。圣上對位顧進士略有幾分興趣,當奴才的要會看眼『色』。
像之前詢問的那幾位,汪澤田就沒遞過個。
顧兆等圣上問,從大哥的排名能看出來,如今在位置喜歡花團錦繡一派樂呵的文章,意思吹盛世拍皇帝馬屁,還要拍的小清新不油膩,可他實在不是吹彩虹屁手——除了吹他家周周外,是發(fā)自肺腑的心話。
心里很快思定,決定三分吹七分答務實——最不會出錯的就是田根本了,且前頭有模板,寒門士偶像褚大人。他決定給康景帝描繪一出農(nóng)田豐收喜悅圖。用嘴吹。
結(jié)果康景帝問:“你姓顧,做了黎家的上門婿?”
顧兆:……
為啥問別的都是詩詞歌賦或者政治抱負,怎么輪他就是臉不錯、婚姻八卦。
“回圣上,顧兆確實是入贅黎家做了黎家贅婿。”
“你一個書生當了上門婿,不怕丟了名聲被下讀書人恥笑嗎?”康景帝聲音不冷不淡的。
……
五月底,熱了起來。
福寶差一六個月,如今會坐了,喜歡坐在炕上,咿咿呀呀跟阿爹說話,會也是,懷里抱一個布老虎,往嘴里送。
“咿呀~”
黎周周抱兒哄:“福寶餓了是不是?咱們喝『奶』了。”
“虎頭給阿爹好不好?”他伸手要。
懷里福寶看阿爹,乖乖把自己的大老虎給阿爹,還揮胳膊,嘴里咿咿呀呀說話,黎周周是聽懂了,意思阿爹要都給阿爹玩。
“福寶乖。”
黎周周給兒喂了一小碗羊『奶』,抱起來熟練的拍了拍,福寶趴在阿爹肩頭,了個『奶』味的嗝,嘴里突然響亮的咿呀一聲,連兩條在阿爹懷里的肉腿腿都蹬直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黎周周納悶,之前就樣喂,怎么今個福寶么興樂呵,興奮起來了,連腳都踢開了。
“咿呀!”
福寶踢腿腿,虎頭鞋都快掉了,被阿爹握胖腳腳。
屋里突然響起別的聲:“五個月沒見,怎么喂得么肥嘟嘟,不許踢了啊,你阿爹快抱不住你了。”
給兒穿鞋的黎周周怔愣了,然后懷里一空,抬眼就看相公抱福寶,笑盈盈的看他,一手『摸』了『摸』他臉頰。
“圓潤了些,更好看了。”顧兆夸周周。
黎周周先是一笑,又雙眼發(fā)紅,想哭。是興思念的哭。
“回來了不哭啊——”
顧兆話還沒說完,福寶在他懷里跟蹦迪似得揮胳膊咿呀,肉肉身往周周懷里撲,他趕緊兩手護,黎周周也嚇了跳,嘴上唬福寶,“阿爹沒事,你不許鬧,小心摔了。”
福寶被阿爹兇兇,癟了嘴裝哭哭臉。
“沒有兇福寶,阿爹擔心福寶呢。”黎周周對兒招沒法,跟相公撒嬌時一模一樣。
福寶便興起來,咯咯笑,要阿爹抱,親親阿爹。
有福寶么一鬧,分別許久再次見面的煽情傷感也一干二凈。顧兆坐下來周周和爹說話,“我與嚴二哥都是一甲,他狀元,我探花,鄭大哥是二甲的進士出身。”
“我們?nèi)硕剂粼诰┲校液蛧蓝邕M了翰林,從七品翰林檢討,大哥去了禮部,做通正,比我倆略一級,正七品。”
黎周周聽了興,抓取重點是:大家都留在京中了?!太好了。
便忘了問為么相公和嚴二哥是一甲,怎么做的官反倒不如鄭大哥了。
“太好了,算算日,再過一個月小樹就該生了,那坐完月還要去京城路上要勞累辛苦了。”
顧兆聽了挑了下眉,他只聽二哥說,放榜出績后,他和鄭輝前往京城,張媽大嫂柳夫郎三人由考的他們院生護一路送回去,不然太折騰了。
去京中一耽擱就是大半年。
般想來,那二哥應該是也不知道柳夫郎懷了。他早家快一兩日,估『摸』不是明就是后,二哥也村里了,有的熱鬧了,可惜看不。
讓大哥二哥笑話他!
平安鎮(zhèn)鄭家,一串鞭炮炸響。
去年鄭輝中舉已經(jīng)擺了宴席熱鬧過了,會再炸炮仗,鄭家下人喜洋洋,對瞧熱鬧說吉祥話的行人發(fā)喜錢,嘴里脆生生說:“我家二少進士出身,在京中當官了。”
他也不知道啥叫進士出身,他聽老爺?shù)摹?br/>
反正在京中當官,那就一定厲害。
鄭家院正屋里。
“我是二甲,進了禮部做了七品通正已經(jīng)是蒙恩了。”
鄭父知道顧、嚴二人是一甲,一個探花一個狀元,羨慕歸羨慕,倒不眼紅,欣慰拍拍兒肩膀,激動的連連說三個好,得知兩人怎么才是從七品。
“不是名次比你前嗎?”鄭家人納悶了,咋官的大小還不如他家的。
鄭輝便解釋說:“如今的閣老,人人皆翰林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