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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一統(tǒng)34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光武五年,  十月十八,黃道吉日,海上通商部第一次出海,  大船一共一百一十八艘,  每艘載重七百噸,容納上千人,此次出海人數(shù)一共一萬兩千人,領(lǐng)頭人乃昭州商賈出身,王堅,年二十八。
    這次的出海,對于大歷百官來說就是個稀奇,聽過說兩句便丟開了,  有的甚至還會嘀咕句為何要出海通商,  這商賈之事乃是下賤行徑,  現(xiàn)如今還要官府做這個。
    以此來攻訐顧閣老把持朝政,出海通商是錯誤決定。
    不管怎么說,船已經(jīng)出海了。
    黎周周在兩浙待了數(shù)日,  同李金義將后續(xù)事情處理完成,  這才返回京城,到達(dá)京城時,  已是秋冬了。
    十二月,黎照曦十八歲生辰。
    黎照曦是十二月頭天生的,  小柿子是十二月末生的,一個頭一個尾。
    容燁還跟十四說:“這倆孩子有緣,注定的哥哥弟弟了。”他和十四這輩子就柿子一個孩子,有個福寶這等的哥哥多好。
    “黎家養(yǎng)的黎照曦好,咱家柿子粘著也挺好的。”歷無病道。
    省的一天天光找阿爹抱。
    “照曦今年十八,  不像以前是小孩子,送個什么禮好?”容燁問十四,“我看周周他們想辦的熱鬧些。”
    歷無病便道:“不如把小柿子送過去幾天?”
    “……”容燁無語,即便是自己親生的,也要說句實話:“這哪里是福寶賀生禮,分明是去搗亂的。”
    十四沒送出去,只能遺憾說:“那就去庫房挑幾件,之前打茴國時候,送回來不少茴國那邊的物件,不說珍寶,就是圖個稀奇。”
    容燁點了頭,就聽小柿子遠(yuǎn)遠(yuǎn)由近的聲:“阿爹~”
    歷無病一把抄起跑來的兒子,舉高了,說:“你福寶哥哥生日,爹說把你送過去玩兩天——”
    “好呀好呀!柿子要和福鍋鍋玩~”
    歷無病扭頭就跟哥說:“我說的沒錯吧。”
    “這般吧,柿子跟阿爹一起給福寶哥哥挑個禮物。”
    “好!阿爹抱抱柿子~”小柿子伸著胳膊要阿爹抱。
    歷無病轉(zhuǎn)手就把柿子架自己脖子上,哄著說:“爹陪柿子騎大馬玩。”
    小柿子最愛騎大馬玩了,因此就忘了要阿爹抱他,同爹快快樂樂在殿里跑著玩了。
    歷無病和容燁二人,兩人遭遇不同卻又相同,都曾一度怨恨懷恨這個世界,內(nèi)心深處仇恨著所有,陰戾、殺戮、陰暗,歷無病更甚,可這般的兩個人組成了一個家庭,有了孩子后,盡可能的收起了陰暗一面,學(xué)著、嘗試著做個好父親好阿爹。
    可兩人都是第一次,歷無病更是從未體驗過親情,壓根就不知如何下手去做個正常慈愛的父親,于是模板就鎖定了——顧子清。
    顧閣老是為公事鞠躬盡瘁忙前忙后,時不時休息時間還要被叫去跟新手奶爸歷無病討論一下如何做個好爸爸,說一些父子相處經(jīng),供這位上司皇帝取。
    可謂是身兼數(shù)職啊。
    像是騎大馬這事,就是顧兆學(xué)給歷無病聽的。顧閣老心里也憋著壞呢。
    別管什么身份高低,當(dāng)?shù)木褪且苤鴥鹤油妗?br/>     “……反正我家福寶小時候很愛玩,也不怕高。”顧閣老說道。
    歷無病當(dāng)即說:“朕的小柿子也勇猛,自是不怕。”
    顧閣老便小小拍了記馬屁,笑瞇瞇說:“自然了,小柿子隨了圣上和皇后,當(dāng)然是勇猛又聰慧的。”
    孩子被夸,當(dāng)?shù)淖匀桓吲d。
    反正后來歷無病就心甘情愿美滋滋給小柿子當(dāng)起了大馬玩。
    黎照曦生辰當(dāng)日,一大早,黎府大門就開著,黎照曦請了不少小伙伴來府上,顧兆也調(diào)休了假,黎家請了些至交好友。
    鄭輝不在京里,去出海了。
    當(dāng)日顧兆說了,鄭輝說他想想,顧兆還覺得沒戲,畢竟鄭輝才回來沒幾年,也自省過,想要好好彌補(bǔ)家中妻兒,只是沒想到隔了三日,鄭輝主動找上,說愿意前往。
    “……我時常在想,我前半生最快樂安心時候,官學(xué)是,其實在禮部窩的十多年也是,我看書學(xué)各地話的時,看風(fēng)土人情時,都是有趣又踏實平靜的。”
    鄭輝沒說,其實他和柔娘再也不復(fù)以前了。
    他們相敬如賓,有道裂痕間隙,他不知如何彌補(bǔ),柔娘心底也不愿再接納他了,甚至柔娘對妾室也好,卻同他無話可說。
    今日到黎府上。
    嚴(yán)家、鄭家都到了人,只是再也不是當(dāng)年顧兆在翰林時的三家人了,換成了小輩們。
    顧兆望著小輩們,各個恣意瀟灑斗志昂揚(yáng),是風(fēng)光正茂,未來屬于這些孩子們,是他們的戰(zhàn)場了。
    “老了。”顧閣老感慨唏噓道。
    黎周周:“我瞧瞧?”仔細(xì)瞧了一番。
    剛還感嘆老的顧閣老立刻緊張起來了,“是不是真的老了?我就說說,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吧?我還是挺年輕的,精力也好,不過四十出頭的年歲,不至于老吧?”
    黎周周見相公急了,就笑,說:“沒老沒老,我瞧著正正好。”
    顧兆松了口氣,再也不敢傷懷這個了。
    當(dāng)日帝后還親臨黎府,帶著小皇子,這聽到消息的諸位大臣,又是狠狠的酸了一把,還有嘀咕納悶的。
    “黎家都這般鮮花錦簇烈火烹油了,怎么還沒倒呢。”
    可不是嘛,圣上為何這般信任顧兆呢?
    “怕是信任皇后,皇后不倒,黎家倒不了啊。”
    于是光武五年歲末,朝中有大臣諫言請皇帝大選,已充后宮,為大歷開枝散葉,早日誕下龍嗣。
    歷無病當(dāng)時在朝堂,坐在龍椅上臉都黑了。
    幾個意思,他家柿子不是龍嗣?
    后史書記載,光武帝盛怒,閣老相攔,罷朝一月有余。
    這一罷朝就到了年關(guān),正好過年了。顧兆當(dāng)時攔人肯定知道歷無病是真生氣,可到了后頭罷朝一月多,這就是借著火大不干活,全都交給他干了。
    顧閣老:……歷無病可真是茍啊。
    光武六年開朝,還有人不死心要勸諫皇帝選秀,只是先一步傳了噩耗——太后仙逝了,這是國喪,全國服喪三月,禁娛樂嬉戲、嫁娶等事宜。
    而圣上則言,要守孝三年。
    還選啥呀,只能擱著了。
    朝中官員家中待選的女兒,三年一過,這年齡就大了不合適了,可圣上要守孝,這是正理,自然不敢再多說什么,只能忍忍,想著三年后再提吧。
    年中,大歷大州城主干水泥路修成。
    同年十月有兩件事,一是秋闈會試。二是孟見云一家動身前往領(lǐng)地了。從去歲八月到京里,住到如今,本該是早早動身的,不過彼此都舍不得,尤其是小孩子。
    元寶舍不得小叔叔,就差抱著小叔叔腿哭了。
    于是顧兆就說,天氣炎熱趕路不方便,小心孩子熱的中暑,圣上那兒他去說——
    其實歷無病不在意孟見云一家何時去領(lǐng)地,只是孟見云是公爵,名頭高,手握兵權(quán),留在京中,還住在黎府,京里百官都暗暗的看著,已經(jīng)有人參孟將軍遲遲不歸,玩忽職守了。
    一直拖到了十月,天氣涼爽,適合趕路。
    孟見云和李霖也不好再拖,怕對義父阿爹不利——
    說義父以權(quán)謀私,將孟見云執(zhí)意留在京中,居心叵測等等。
    孟見云便先提回去,李霖同兒子元寶也說明白了,再不走那就不是愛護(hù)小叔叔爺爺,而是要害了爺爺?shù)摹?br/>     拖無可拖,元寶也認(rèn)了,只是走時依依不舍,紅了眼眶抱著小叔叔嚎啕大哭,說:“小叔叔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玩的。”
    “好,元寶乖乖。”黎照曦也舍不得小侄子,說:“等你長到十五六歲應(yīng)當(dāng)能自己回京了吧?到時候帶上人……”
    這話旁邊顧閣老聽著耳熟,像極了當(dāng)年他給黎照曦畫大餅。
    你要是長到七八歲了你就能同你阿爹走商。
    一家人送小孟一家出京,各自惜別,元寶說:“小叔叔等我,我十五歲時一定回來。”
    “好。”
    “你讓思源哥哥也等我。”
    “好知道了,你要叫思源叔叔的。”
    “還有小黑叔叔。”
    “好。”
    ……
    元寶數(shù)著人,最后人都點到了,馬車與送別的影子也越拉越遠(yuǎn)了。
    秋闈過后一個月。
    寧平府縣來了信,皆是喜報。
    王元、顧晨、黎健安皆是中了舉人,其中王元名次最前,而黎康冬、顧陽則是春時中了秀才。信中所言,族學(xué)中還有兩村、其他村的孩子考上童生、秀才都有,得了好名次后,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村民皆是對黎家感激不盡。
    也是到了年末時,昭州千里迢迢送來了信。
    黎照曦接到的,一看當(dāng)即拿著信到了正院找阿爹,說:“阿爹,慶恩郎溪還有十七幾個都考上舉人了,他們已經(jīng)動身來京里了,還有安安,安安考中了秀才……”
    “阿爹,你看。”
    黎周周看著信件,見福寶臉上都是替小伙伴高興慶賀的喜色,并無其他,只是他當(dāng)阿爹的難受,看了信,說:“他們真是厲害。”
    “可不是嘛,說好五年之約,多了一年,我不跟他們生氣。”黎照曦笑瞇瞇說:“誰讓我是他們老大呢。”
    “阿爹,等他們到了,住我院子可以嗎?”
    “可以。”黎周周答應(yīng)的干脆。
    光武七年春,各地方舉子進(jìn)京,今年這屆比往屆趕路要順當(dāng)快許多。
    “從家里出來,到了府縣大路一下子快了不少。”
    “家中人送我,聽我說過水泥路還不信,這次是信了,說路好,就沒見過這樣的路。”
    “誰不是呢。”
    “這水泥路又叫昭州路,聽說是昭州傳過來的,要是再配上昭州輪胎,那才好走。”
    “劉兄你這是只聽了一半,聽說在昭州當(dāng)?shù)厝藢⒂休喬サ能噹Q為高升廂,誰家有孩子定要坐一坐,以求未來科舉官運(yùn)亨通,就是因為這輪胎是顧閣老琢磨出來的。”
    “還有這水泥路也喚平步路,也是此理。”
    這般說著,有人便玩笑說:“那要走一走了。”
    “不急,到了京中在下馬車走一走這平步路。”不求同顧閣老一般,只求一路高升能進(jìn)翰林,而后再進(jìn)內(nèi)閣,做了閣老的下屬。
    有人聽聞此,便感嘆:“肥田法、平步路、震天炸、高升輪胎,件件都是顧閣老琢磨出來的,有言說圣上乃真龍?zhí)熳樱欓w老便是能臣賢臣,派來輔佐真龍的,以助大歷開辟盛世。”
    震天炸就是打敗蕃國茴國的武器,聽說用時可地動山搖,炸聲連連。
    這一年,黎照曦十九歲。
    京中有名的大哥兒——沒人敢稱老這個字。因為之前有人用這字叫過,定安伯先教訓(xùn)了一通。
    定安伯二十三,黎照曦十九。
    此前京里一直傳言,說長泰公主屬意黎府哥兒,想聘為兒媳,只是后來安定伯去打仗了,回來后封了伯,搬出了公主府,另有府邸,看著像是同林家分家不搭邊似得,還惹來京中蜚語流言,有些指定安伯不孝,后來被長泰公主給找了由頭掃了顏面。
    長泰公主護(hù)兒子,這也是林家私事,自此定安伯不孝這話沒人說了,只是改換成定安伯娶妻這事,那時定安伯年歲已經(jīng)大了,也該議親,說起來,自然想到黎府哥兒了。
    眾人都等著定安伯去黎府下聘,不然以黎府哥兒的年歲,早幾年就有人去問問了——有自覺高攀不上不好和公主府競爭的,自然也有想撿漏的,萬一呢?萬一黎府哥兒真愿意下嫁呢?
    再矜貴,畢竟是個哥兒。
    可沒成想,定安伯一直沒動,倒是時不時約黎府哥兒出去玩,京里世家貴婦們看不明白,說定安伯對黎府哥兒無意吧,又處處護(hù)短,說是有意吧,為何遲遲不下定?
    這都拖成老哥兒了。
    黎照曦讀書、蹴鞠、游玩,林康安就陪同一起。
    顧兆對此是睜只眼閉只眼,福寶上大學(xué)了,談?wù)剳賽垡矝]什么。
    這年早春,黎照曦昭州的小伙伴終于到了京里,寧平府縣黎、顧兩家孩子早一步到的,到了京中自是先前往黎府拜見長輩,還有好友。
    原先說是住黎照曦那院子,后來避嫌另居小院——黎家最早買的二進(jìn)院子,離著貢院不算太遠(yuǎn),也比較幽靜,用來考前居住平心靜氣是再合適不過的。
    黎照曦天天往那邊跑,也不是去玩,而是一起學(xué)習(xí)。
    林康安往黎府去,連著撲了幾次空。
    “急了?”顧閣老看林康安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急,你這拖著干嘛?”
    林康安言:“我以為顧大人不想福寶早日定下來的。”
    “是不想啊,他還小,可是他要是樂意愿意了,定誰都成。”顧兆說的心里話,“什么伯啊少爺啊,我家不在意,全看黎照曦喜好,他要是喜歡昭州那幾個小子,等高中了我還能來個榜下捉婿……”
    林康安最后是黑著臉出黎府的。
    顧閣老在府中哈哈大笑三聲。
    這小子看著面上冷不近人情難以相處貴里貴氣的龜毛性子,心里對黎照曦倒是沒個脾氣的窩瓜似得。
    顧閣老雖是另眼相看定安伯幾分,但還是那句話,得黎照曦點頭才成。
    光武八年,又是進(jìn)了一批進(jìn)士人才。
    同一年,水泥路修到府縣村鎮(zhèn),同一年,黎府哥兒黎照曦與定安伯定了親,京中貴婦們倒是不覺得詫異——早察覺幾分,只是沒想到一點,這黎照曦都二十歲了,怎么還是定親,而非直接成親呢?
    這長泰公主就不急嗎?
    急,可急有什么用。
    當(dāng)事人不急的。
    光武九年,太后仙逝三年已到,京中百官早已躍躍欲試,想再次諫言,請圣上選秀,早——
    大歷海上,百艘大船緩緩靠近。
    光武五年秋出發(fā)的船隊,歷經(jīng)差不多四年,船隊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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