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時的午后,山貓提議在飯后,兩人一道出門走走。
“水晶,你的手藝還真不錯!能陪我走走嗎?”他帶著滿足的微笑說。
“好哇。有什么問題。”她說。”散步有益于健康!”
她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在這些日子里,她把照顧的他的責任已經變成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事了,雖說她并沒又告知他委原,可是她卻樂此不疲。
他們邊走邊聊,然后越過好幾條馬路走到了大安森林公園──這里的景致相當優美宜人,然而游客稀稀疏疏的,可以說空無一人,除了他們兩人以外;此時的水晶被一種奇異的感覺充塞得滿滿的。
“記得我以前也常和女朋友一起到這里看風景,“他悠哉地說著。”當時我們一點都不擔心有一天會分開的事實,天真的像孩子一樣。”
“你看──”他隨時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兩人的合照,遞給她。
照片中的女子在她看來實在是普通得可以,心中莫名的妒意直往胸口竄──
“她叫什么名字?”她順口問道,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上瞄,只看了一眼。
“蘋果,“他充滿愛意地說。”你不覺得她笑的樣子就像\"蘋果\"一樣甜美!”
“我看苦瓜還差不多,……”她咕噥著。
“你知道嗎?蘋果就像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塊的拼圖,“他抬頭望著天上蒼郁的天空說。”一塊可以彌補我所有缺憾的拼圖,前不久我還擁有她──完整地讓我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可是──我卻把她弄丟了,弄丟了,……”
水晶感受到不對勁。
“我瞞著她去愛了別的女人,而且還上了床,她一點都不知情,“他慚愧著說。”她一定是知道我犯的錯,所以…不再理我了……”?
水晶伴著他,走到一塊巨大的石頭邊坐了下來。?
“你慢慢說。”她凝視著他。?
“你不了解──我有多愛她,甚至我也向她求婚了。”他臉上一陣熱,兩手激動地顫抖不已,眼前一片模糊。?
“對,我不了解,那后來呢?”她安撫著他的情緒,引導他說出心事來。”你說的那個女人就是\"那天我見到的女人\"對不對?”
他低頭不語。?
“我現在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我找不到那塊拼圖──?我永遠也找不到了。”他再次受到心情極大的撞擊,猛一抬頭,轉向她,不斷地重覆著:“你說:“她會不會永遠都不跟我見面了,你說—你說—\"”
千面的老公習慣性地跑去唱卡拉ok,這是他唯一的休閑。這會兒她也跟著去;在那店里總會有幾位小姐陪客人高歌歡唱,陪酒助興,當然也有些喝得爛醉如泥的客人。?
他就坐在角落,灰黑的陰影籠罩在高分貝的氣氛里,看不清的歡愉在地底下爬行?煙是一根接著一根,酒也不離口──他享受著屬于他的夜生活──他告訴千面,自己只要公務不忙,一個月中扣除固定的假日外,都會來此報到;他還大言不慚地說,身旁一定要有小姐作陪,這是他應有的權利;千面看來只能忍受大男人的作風,誰叫他是自己的恩人呢?
一位自稱美加的女侍在旁與他勾肩搭背地唱著流行歌曲,緊緊盯著特大螢幕上的歌詞,天昏地暗也不管。?
這位頭有點禿,又很有錢的老男人就坐在一團煙霧后,陌生地看著千面,彷佛兩人從來就不認識彼此似的,他所能感受到的快樂是她無法理解的,她是他的女人之一;她再怎么不喜歡也得接受,感傷的手輕碰她的眉與唇,還有轉動不止的燈光就投射在她的全身,以一種她難以估算的速度。
悄悄的旋轉……
接著,他認真且大聲地問她:“你要不要也點一首來唱呀,來嘛,點一首來唱嘛。”
可她的回答似乎不能帶來什么改變,她只好舉杯飲盡,笑容也有點僵硬──?
他再度拿起麥克風,跟著人合唱,或是獨唱,他都能將所有的情感能量全都釋放開來,與每一位與他交會的眼神,忽明忽暗交織成的夜之舞在粉灰的墻壁上扭動著身軀;沒有言語的演出,憾動著不睡的靈魂。?
她不會為了他身邊的女子而大吃悶醋,她明白男人為何需要妻子以外的女,在男人來說那很正常。?
他穿著裁剪合宜的灰色西裝,將他上了年紀的老態完全遮掩住了。他唱到激動處便會站起身,對著向他拍手叫好的人們,揮手忘我地唱著,而她就平靜地坐在一旁,從低處看著他賣力演唱的神態,那也令她感動莫名。醉的不是她,是夜。?
就這樣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直到乍現的白光從富士山后傾巢而出,千面和她的男人,加上他的幾位隨從,誰也沒再多開口說一句話。背后的夜晚施施然的走回了過去,東倒西歪。男人徹夜不歸,流連在街頭;醉酒之后,找個陰暗處,隨地小便。終于他們坐上了車,各個都疲憊不堪。
千面想著,說不定他已走到人生的盡頭,如此縱情于享樂,是為了抓住僅剩的東西,他再也抓不住卻仍有價值的青春。
當她眼神呆滯地看著閃爍的霓紅燈時,他突然從睡去的意識里睜開眼:“快樂是不會自動找上門來的,你要看開點,千面,“他說。”你還在等什么呢?”沒想到他說起中文來,比人還要流利。
他濃濃的酒味始終未散。她也正想問問自己:“到底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