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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復旦的宿舍是沒有燈禁的，自習室也是可以通宵的。
    凌晨一點，梅小姐扛不住了，合上電腦，宛若一具行尸走肉爬上床，蘇酥摘掉眼鏡緊隨其后，不能因為學習猝死，這樣上新聞不光榮。
    早六點，梅小姐已經開啟心靈的窗戶，呆萌萌地對著天花板放空。蘇酥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查看微信：
    小馬哥——「再見」回廣西了，下次再來會我大妹夫！
    凡——酥！新環境還習慣嗎？我下月來上海拍戲「轉圈」「轉圈」
    陳言導師——上午九點，和梅子酒一塊兒來三號教研室，有要事談。
    蘇酥掖了掖下巴處的被窩，仰頭問對床：“陳導讓我們九點去找他。”
    梅小姐萎靡不振：“嗯————”
    拉了好長一個尾音，不愧歌唱界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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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末，校園里潮男靚女如云，平時穿著樸素的男孩女孩們搖身一變，個個陽光四射，堪稱移動的校園美景。
    蘇梅二人仿佛鄉巴佬進城，皺皺的運動服掉色的牛仔褲，腳上一雙還沒到季節穿的老棉鞋，睡眼朦朧，萎靡不振，就像那拾荒的。
    梅小姐搔搔頭：“我們穿成這樣去和陳導談要事，不會被趕出來吧？”
    “咋滴了，穿成這樣干啥都方便。”蘇酥鬼精鬼精的，“九點半陳導有一個校外科普講座，他約我們九點過去，根本沒有時間吐槽我們的穿著好哇。”
    梅小姐努努嘴，示意蘇酥往她三點鐘方向看，是梅超風——復旦化學系博士，無機化學副教授，蘇梅的老師。
    大家喊她梅超風的理由很簡單，無關形象，無關教學風格，就因為她本名也叫梅若華。
    梅超風是一個不怒自威的老師，私底下自帶反差萌，類似女神與女神經的天然結合。
    此時的她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想來又是經常被她抱怨的交大的表弟來蹭吃蹭喝了。
    因為她和她的愛人，不吃鴨，太騷了。
    梅小姐邊走邊說：“聽說梅老師做飯很厲害，這種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又生活有趣的女子，不是小李子這樣的配不上吧？”
    “為什么非得嫁老外呀？是我張智堯胡歌不配嗎？”
    “哦吼！格局一下子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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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上到二樓，陳導西裝筆挺迎面走來，夾著一個腋下包，腳下生風，風風火火，看到她們就像沒看見，蘇梅一臉懵。
    待擦身而過走出五米，蘇梅異口同聲叫住他：“陳教授！”
    “叫什么叫！快去教研室，警察叔叔等著問你們話呢！”
    “啊！？！？”蘇梅二人被嚇得不輕。
    進三號教研室時雙腿都在顫抖。看到她們，身著一灰一藍沖鋒衣的兩名便警起身微笑，蘇梅也尷尬地回笑。
    “同學，保持鎮定，我們坐下聊。”瘦便警眼睛清澈，目光明朗。
    胖便警憨態可掬，笑容滿面。
    但是蘇梅依舊膽戰心驚，這兩人怕不是真做了什么虧心事。
    瘦便警：“你們誰叫梅子酒？”
    梅小姐怯怯地舉了舉手。
    “那你就是蘇酥？”
    蘇酥怯怯地回答：“椰絲。”
    其實瘦便警的語氣一點也不強硬，慣用話術。
    邊上氛圍組的胖便警目測得有五十來歲了，他不問話，就是一臉慈愛地看著蘇酥和梅子酒答話，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瘦便警：“這次我們過來，是想請梅小姐和蘇小姐幫一個忙。”
    ？？？
    蘇梅面面相覷。
    “是這樣的……”
    瘦便警的話被折回的陳導打斷，“做事沒有一點計劃性！腦子留著涮火鍋咩！”他罵罵咧咧坐到了大家旁邊。
    胖便警終于開口：“老陳，你怎么又回來了？”
    oh！這渾厚低沉的播音腔，愛了！
    陳導氣鼓鼓：“車子還有二十分鐘到，我這第一次去給小年輕們做講座，就扣來一頂耍大牌的帽子，你說說！”
    胖便警爽朗地笑了兩聲：“哈哈！就是說呀，老陳，你一世英名沒了。”
    陳導忍不住爆了句國粹：“去他媽的！啥也不是！”
    他看了看蘇酥和梅子酒的打扮，先是眉頭一皺，而后連連嘖嘴搖頭，或許是怒火遷移，又或許是被她二人的土味打扮火上澆油到，
    “你看看你倆穿的什么玩意兒？讓你們來談要事就扮這副鬼樣子，能不能尊重一下你們老師我？梅超風家的那只金毛都比你們時髦！”
    胖便警：“老陳熄熄火，學生的首要任務又不是穿衣打扮，今天但凡她二人一身洋氣地進來，我和小湯都不放心跟她們合作，多淳樸的孩子啊。”
    那一刻，蘇酥好想她遠在永州的老父親～
    瘦便警接茬兒：“所以說，陳教授您推薦的人選，那一定是錯不了的。”
    陳導：“那必須的，她倆絕對達標！”
    這……怎么感覺自己被賣了？
    在霧水中憋不住了的蘇梅異口同聲：“什么情況呀？”
    瘦便警：“嗷，那我們說回正題，就在上個禮拜，九塵路發生一起命案，詳細過程達成合作以后我們再說，目前呢，我們鎖定了兩名犯罪嫌疑人，但是據推測，還有一名幕后黑手。”
    梅小姐：“你們想一網打盡？”
    瘦便警：“是的。”
    蘇酥大膽猜測：“那是要我們……充當誘餌？”
    陳導差點被氣死：“什么誘餌？警察叔叔是那么不負責任的人嗎！？”
    胖便警開門見山：“丫頭，是臥底。”
    蘇梅差點驚呼，好酷啊！
    胖便警一眼識破，說：“不要覺得做臥底很酷啊，這可是高風險行業。”
    梅小姐：“很酷是因為能做臥底的人，那都不是普通人，必須具備超人的智慧和膽識。”
    瘦便警：“那是，不僅如此，還得具備為組織奉獻的精神，所以你二人，敢試試嗎？”
    蘇酥故作為難：“警察叔叔，我們上有六老，這、有什么不敢的？”
    本來梅小姐還在輕輕頷首，怎聽話頭不對呢，
    蘇酥繼續道：“既然你們敢找上我們兩個外行，那一定是有把握的，相信你們。”
    梅小姐舒展眉頭，覺得蘇酥所言甚是有理。
    兩位便警相視一笑，胖便警說：“既然我們彼此信任，那這初步合作是沒有問題了。”
    梅小姐：“我們需要做些什么呢？”
    瘦便警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平板，切到了九塵路的定位，又將目標鎖定在了一家藥店，“這是一號嫌疑人的工作地址，他是一名專業藥劑師。”
    蘇梅恍然大悟。
    瘦便警：“所以我們需要與之相關的幫手，而且聽老陳說，你倆是外地人，初來乍到應該還沒建立什么社交圈，平時也只知道搞課題，很符合我們的要求啊，就是你們這種低調的人才。”
    蘇酥：“不敢不敢。”
    梅小姐：“哪里哪里。”
    陳導一臉嫌棄：“你倆就別謙虛了！好好協助警察叔叔破案好嗎？”
    蘇梅：“一定一定。”
    胖便警覺得這倆孩子有趣極了，心態很放松嘛。
    “二號嫌疑人與一號嫌疑人是朋友關系，他是化學專業的，”瘦便警對她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與你們的關系就更大了，據說再過兩天，他也會來九塵路求職，所以我們希望你二人利用周末時間，也去九塵路兼個職，一個就在這家藥店隔壁，”他指著平板上的一家奶茶店，“梅小姐，就你吧？”
    “沒問題。”
    “那么等二號嫌疑人工作落實，蘇小姐這邊再作安排。”
    “好。”
    “不用擔心，你們后面有我們，而且在你們身邊，還有我們的兩名同志，具體是誰就不說了，知道的太多對你們不好。”
    蘇酥：“那……你們的身份……”
    二位警官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自我介紹，真是失態。
    瘦便警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叫湯伯俊。”
    胖便警：“傅成明。”
    “我和老傅都是楓林路派出所偵查二中隊的，這是我們的證件。”
    傅警官：“回去你倆好好想想，答應接這個任務呢，明天就來局里找我們。”
    湯警官拎上他的公文包：“期待與二位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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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酥三人將兩位警官送到樓下，陳導依依不舍地握住傅警官：“老傅啊，待我這兩位愛徒協助你們破了案，你可得請我好好喝一杯，咱哥倆好久沒坐下敘敘舊了。”
    傅老開玩笑：“你這兩位愛徒看著呆呆的，能幫助我們完成任務嗎？”
    “表面呆呀，腦子里可精著呢！”
    “不管任務順不順利，酒！咱哥倆照喝！”
    “好！”
    待他們走后，陳導語重心長：“接吧，這活兒可不是誰都有機會碰上，就當為你們將來的職業生涯打基礎了。”
    梅小姐嘀咕了句：“說得輕巧，萬一暴露了呢……”
    陳導：“你不信我還不信警察呀？至于拿咱老百姓的命開玩笑嗎？只要你別像個大喇叭到處喊‘我是臥底～我是臥底～’，怎么會暴露呢？狗日的車子怎么還沒來！”
    為了避免再次被陳導的火氣殃及，蘇梅抓緊撤退，“再見陳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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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食堂的干鍋太是那個了，蘇梅選了滿滿一大盆，還配了兩碗小山似的米飯。
    香香軟軟的午餐肉，清爽脆嫩的萵筍和藕片，又甜又辣的玉米塊，入味又勁道的豆腐皮……正如導師所言，這兩個鬼馬精靈心里早就有譜了。
    梅：“你說我們在外兼職賺的錢，要不要上交給組織啊？”
    蘇酥一本正經地胡謅：“不用，組織還會給我們發錢，叫啥，任務經費。”
    “想不到有一天，我們也能為民除害啊～”
    “是啊，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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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這兩個學霸又泡到了自習室，一個寫全英申請書，一個閱讀全英書籍，同時做著筆記。
    青春最耀眼的樣子，一定與夢想有關。
    中途放松，蘇酥立在窗邊出了神，梅小姐好奇地湊過去，發現樓下的空地上一群玩滑板的，此時陽光普照，萬物美好。
    “真厲害啊～酥，你會嗎？”
    “一點點。”
    不多會兒，兩個人也來到了樓下，蘇酥問中場休息的帥氣小學妹借滑板，學妹從上到下打量她，滿眼大大的疑惑，大概在想這土鱉會滑嗎？
    高情商：“學姐，你穿這鞋溜不安全。”
    “沒關系，能讓我試一把嗎？”
    興許嗅到了掃地僧的氣息，大家紛紛靜下來圍觀，低調的人從不當眾獻丑，有實力，才叫低調嘛。
    她先展示了一個入門級的ol（ollie豚跳），接著兩個行云流水的kf（kickflip尖翻）和hf（heelflip跟翻），梅小姐激動地錄下視頻，現場一眾菜鳥和老鳥齊齊鼓掌，畢竟蘇酥已經展示了「超越她這身打扮的實力」。
    小學妹因自己的看走眼而抱歉，她訕訕一笑：“學姐，你可真厲害，你應該還會別的吧？”
    “嗯，還會一點，多年不練有些生疏了，謝謝你的滑板。”
    “不客氣。”
    一個膚色奶白，身形高挑的男生走過來，仿佛隨身攜帶著陽光，他明亮的眸子溫柔地看著蘇酥，問：“同學，能邀請你加入我們滑板社嗎？”
    蘇酥望向他，處于逆光之中的她瞇嘻著眼，回：“我就不湊熱鬧了，你們玩兒吧。”
    男生眼中的落寞被逆光吞噬，眼巴巴地看著剛入眼的一朵花，摘呀摘不到。
    她們走進底樓的大廳，準備乘電梯回自習室，梅小姐還在興奮地擺弄手機：“好酷啊！我能把這段視頻發到朋友圈嗎？”
    她將手機湊到對方眼前，蘇酥險些被杵成斗雞眼：“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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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板這項技能，是蘇酥初二時期小馬哥教的，就在蘇家村村委會前面的那塊場地。
    她摔了無數次，膝蓋磕了無數次，本來引以為傲的翹臀也被跌扁了，盡管全套護具加身，他們依舊每天練到渾身酸痛。
    后來，他們在第2008屆永州市青少年滑板障礙賽中榮獲季軍，小馬哥如愿成立了一個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滑板俱樂部——syc，他老子投資的。
    記得數年以后，蘇酥還曾教過樊凡，就在某一個夜自修的天橋走廊。
    當然，樊凡一次也沒摔倒過，因為她從不肯松開蘇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