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使團歸來,虢晉就邦交問題達成一致,不日,兩國質子便會一同啟程,前往對方國家。南境暫時得以太平。
李長嬴又被召進京了。
一來,再次聆聽一下圣上囑托;二來,給魏玄序送行。
022
“殿下,您今天為何如此焦慮?距離啟程,還有兩日時間呢。”
魏玄序在后院的古亭中看書看不進,烤火嫌火涼。
“狗奴才!你們的主子就要去別國做人質了!一個個倒是處變不驚啊?!?br/>
“殿下,您不是說,您還會回來的嗎?”
沒文化,真可怕,去往敵國那必是兇多吉少,還會回來?不過是安慰人的借口罷了。
他想,李長嬴該不會在我啟程之日才現身吧?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鎖定亭臺邊光不溜秋的鵝卵石。
一個趔趄跌了個四腳朝天,下人們驚呆了,他們的主子可是剛剛病愈,眼下又傷著了同一個地方,這酸爽。
023
不多久,李長嬴光臨汾王府,小丫頭見了她一臉欣喜:“長贏郡主!”
“你好啊,我來過一回,你這就記住我了。”
“殿下吩咐的?!?br/>
“那你們殿下人呢?”
“他摔了一跤,疾醫(yī)正給上藥呢。”
“我去看看?!?br/>
小丫頭攔住她,面有難色地搖搖頭:“郡主,不可。”
二人通過眼神進行了一番精神交流,懂了。
小丫頭問:“郡主,您喜歡吃葡萄嗎?”
“喜歡。”
“我們殿下也喜歡,我去洗一些過來。”
“好?!?br/>
024
魏玄序趴在床上,盤算著李長嬴大概會在幾時出現,卻突然聽得屏風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怎么樣?死不了吧?”
“進來吧。”
李長嬴端著一碟葡萄,毫不避諱地坐到他床前,
魏玄序枕著手臂歪頭看她:“我要死了,姐姐會心疼嗎?”
“當然會了,所以你要長命百歲?!?br/>
“那我受傷了,姐姐會心疼嗎?”
兩個人四目相對,李長嬴并不作聲。
魏玄序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有力:“我想看姐姐心疼的樣子?!?br/>
李長嬴遞上碟子:“吃顆葡萄,堵上你的嘴?!?br/>
“你喂我。”
李長嬴無奈搖頭,乖乖地給他剝了一顆最大的葡萄,還喂了,真是服務一條龍。
“姐姐你什么時候來的?”說著,他拉過李長嬴的手,放在自己嘴邊接走了葡萄籽。
“就在疾醫(yī)為你上藥,你吇啦亂叫的時候?!?br/>
“這種小傷,我才不會。”
“哼哼,”李長嬴笑笑,從腰間摸出一塊白玉吊墜,“這是爹留給我的,也是我的護身符,你帶著它?!?br/>
此玉一面是栩栩如生的鶴鹿,一面是蒼勁挺拔的松樹,鶴鹿同春,寓意國泰民安,也作富貴長壽之說。
“既是你的護身符,我怎么能要?”
“你襟懷坦白,我欣賞你不行么?”
魏玄序端詳著手中這塊精美絕倫的玉墜:“好吧!那我收下了!”
025
離別總是來的那么倉促。眾人中情緒最外放的當數夏小侯爺,不過他痛哭流涕是應該的,因為本應前往晉國的質子是他。
小侯爺:“殿下,你一定要平安歸來,55555……”
將魏玄序的肩膀哭濕了一大片,他才不情不愿地被推開。
虢帝強忍淚水,影公公自天亮起就間歇性地哭哭啼啼。
魏太子和李長嬴眼角泛紅。
魏玄序跪別他的父皇,心中感慨萬千,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回這片故土。他很想與李長嬴擁抱一下,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忍住了。
車隊漸漸消失在古道盡頭,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026
兩國邦交,講求的是信用。晉國派往虢國的雖也是身份高貴的五皇子,可卻是個癡傻的混沌子,這是顆棄子。
不出所料,背信棄義的南晉還是發(fā)起了對南境的進攻,這一招出其不意,打得李長嬴是措手不及,
并且當場,被碾成了肉泥。
虢軍旌旗撲地,流血千里,全軍覆沒。千軍萬馬踏著李長嬴的身體呼嘯而過,晉軍殺瘋了。
主帥阿克蘇是想生擒李長嬴的,對于敵國這個驍勇善戰(zhàn)的女統(tǒng)帥,他一直抱著既生瑜何生亮的態(tài)度,渴望有朝一日,能勸服對方與自己并肩作戰(zhàn)。
027
死寂的夜開始飄雪,南方的冬天總是姍姍來遲。戰(zhàn)場上橫七豎八的將士,將永遠長眠于此。
尸河中,突然升起一團火紅的煙霧,她朝晉國的國都去了。
皇城之內,寢宮之中,南晉狗帝側臥于榻,金貴的魏三皇子身著薄衫,手法嫻熟地為他更換炭火。
更換完畢,眼細如絲的公公一動不動,道了聲:“好了,門口守著吧?!?br/>
煙霧不動聲色地纏住狗帝腳腕,驀地將他拖拽下榻,狗帝與公公大驚,怎么回事?!
殿內一片寂靜……須臾之間,龍案猝然倒地。
“來人吶~!快來人吶~!”
在公公如臨死神的驚呼聲中,禁軍統(tǒng)領破門而入,卻什么都沒有瞧見。
魏玄序跟著探出一個腦袋。
公公本就嗓門尖,這下直接破音了:“灌演!快!速速派人圍堵宮殿,有刺客!”
頃刻間,狗帝的寢宮布滿了侍衛(wèi)。
也不知從哪里傳來的鋪天蓋地的嬰兒啼哭,就在侍衛(wèi)們四下張望,不明就里時,狗帝的床榻前,隨風搖曳的紗幔后,出現一名翩翩紅衣的貌美女子,是已經死去的李長嬴。
公公嚇尿了,狗帝也差點。
長嬴抬眸的瞬間,哭聲戛然而止。
灌演一聲令下:“將此人團團圍?。 ?br/>
長嬴如僵尸斷頸般一歪頭,尚在驚恐中的侍衛(wèi)們齊刷刷人頭落地,包括灌演。
“?。 惫宦暭饨?,暈死過去。
狗帝屁滾尿流,蜷縮至墻角,連連懇求:“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如果可以留情,”長嬴的聲音變得很空洞,很陰森,她瞬移般與狗帝四目相對,兩張臉不過一拳之隔,“那還用下手么?”
狗帝股戰(zhàn)而栗,但很快,他就徹底從這股恐懼中解脫出來了。
望著掌心飄忽不定的煙霧,長嬴打算盡快帶走魏玄序,可他就站在內殿外,靜靜地目睹了這一切。
魏玄序不可思議地輕喚一聲:“姐姐?!?br/>
長嬴突然變回了之前的李長嬴,她甩出一件白狐毛領的鶴氅給魏玄序披上:“殿下,我來接你回家?!?br/>
028
二人翻身上馬,在皚皚白雪廣闊天地間馳騁而去。
行至南北岔路口,李長嬴驅馬南下,一路向北的魏玄序“吁~”地勒停馬兒,李長嬴也隨即停下。
“姐姐!你不同我一起回京城嗎?”
“不了!”
魏玄序翻身下馬,踩著咯吱作響的厚厚積雪走到她跟前:“李長嬴,我能抱你一下嗎?”
“算了吧,我怕嚇到你,魏玄序,后會有期!”
李長嬴風馳電掣般遠去,直至消失在視野之中,他才轉身離去。
李長嬴是消失了,她變成了夜色中的一個小亮點,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螢火蟲。
衣著華麗,宛如世家公子的黑白無?,F身,
小白:那小子不錯哦。
小黑:有什么用呢?死都死了。
小白:你覺得人間最多的東西是什么?
小黑: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