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曉佳要走出臥室,雷振東低吼了一聲:“夠了!”
曉佳愣住了,回頭瞪著他,雷振東趕緊走過來,硬拉回曉佳在床邊坐下:“別難為我了行么?”
曉佳憤憤不平地說:“這也算不上難為吧,只不過是去說清楚,省得有人受氣,有的人含冤。”
聽到這話,雷振東血往上涌,他努力壓著火,一字一頓地說:“本來咱媽在老家過的好好的,是我讓咱媽過來的,要是有啥,你就都怪到我一個人頭上吧。”
“你不想想,我在BJ,你一個人懷著孕,我能安心么?是!我媽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合適了,但是你得慢慢溝通,總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跟我媽鬧吧?”
聽到前幾句,曉佳的氣下去了半截,但忍不住反駁:“小事兒?!別以為剛才你們說話我沒聽見,說我洗澡浪費水?我熱!懷孕后我就是熱,天天一身汗,不洗難受!”
“至于衣服,你出去告訴她,以后不用她洗,我自己會用洗衣機洗的。”
雷振東看著曉佳漲紅的臉,嘆了口氣說:“行。但是不能現在說,后面幾天我會跟咱媽說的,你就別再說什么了。”曉佳心里還是有氣,可雷振東好不容易回來,她不想鬧太大,就點點頭不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雷振東出去陪母親說話,母親坐在床邊上縫補著舊襪子,雷振東則挨著她坐著泡腳,一邊跟她說著這段時間在BJ的見聞,娘倆說說笑笑了半天。
曉佳則在臥室里悶著,給曉慶發信息:在干嘛呢?過了一會兒,曉慶才復:在烤魚呢。
曉佳:哇哦,好幸福哦!在哪兒吃的?曉慶:大理。曉佳:真的去啦?玩的開心點哦,回來跟我好好說說。
曉慶說:”你在家照顧好自己,雷振東好不容易回來,你可別因為小事兒鬧不愉快啊。“
曉佳:”知道啦,千里眼!“說完就扔下手機,起身去刷牙。走到門口,正好看見雷振東擦完腳,正準備起身去端洗腳水,母親說:”先擱那吧,我晚會兒還要拖地呢,正好用那水。“雷振東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曉佳臉就先變色了。
雷振東趕緊對曉佳使了個眼色,曉佳氣呼呼地走開了。雷振東這才說:”媽,拖啥地啊?累了一天,等明兒起來我拖得了,十點多了,睡吧。“說著端起那盆水倒馬桶里去了。
曉佳刷著牙看著這幕,撅噘嘴,雷振東對她擺擺手,隨后走回客廳:”媽,別縫了,早點睡吧。”
曉佳洗涑回來,雷振東趕緊輕輕地關上臥室的門,曉佳忍不住的叫起來:“原來媽都是用洗腳水拖地啊,我都沒在意過。”
雷振東小聲地說:“哎呀,行了。你忍忍吧,她還不適應這兒呢,以前我們在老家,洗腳水都留著,第二天早上掃完院子,再潑到院子里,這樣就可以壓壓土塵氣。她這是習慣了。”
曉佳幾乎是嚷了:“可這不是院子啊!再說了,前幾天吃的掉地上了,咱媽還撿起來吃呢。”
雷振東無語反駁,只得說:“你不撿起來吃就行了。人嘛,哪有絕對的干凈啊?!科學家都說了,從太空中往下看,人都只是活在泥土里的小蟲子,你說能有多干凈啊?!就別在意了。”曉佳撇撇嘴,到底也沒再說什么。
后邊幾天的時間,雷振東悶著頭盡可能的多做家務,洗衣,做飯,擦桌,拖地,更換壞了的馬桶蓋,修理不靈活的門鎖,交水電費.....曉佳看在眼里,感動在心里。而母親看在眼里,卻疼在心尖上。
走的那天晚上,雷振東先在臥室里跟曉佳說了一番:“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盡量忍著點吧,跟咱媽溝通時候,盡量語氣柔和,萬一溝通不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來跟咱媽說,要是沒啥大事,就盡量得過且過啊。”
“你現在懷孕,生悶氣對小孩不好,我媽身體不好,也不想讓她生氣,所以要相互體諒啊。”
曉佳點點頭。
隨后雷振東又到客廳,跟盤腿坐在床上的母親說:“媽,你不要太累了,該歇就歇著.....”
母親卻沒接他的話,反而沉著臉低聲說:“東啊,媽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不知道你這么不容易,以前你都是這么伺候媳婦的?”
雷振東才知道母親誤會了,趕緊說:“媽,你想哪兒去了?我這不是心疼你么?怕你累著么?再說了,這也不算啥活,在BJ天天坐著,這樣活動活動筋骨還好呢,睡的可比在BJ好多了。”
母親只是嘆氣。雷振東又說了幾句,隨后說:“我,我該走了。”說著起身去里屋拿背包,曉佳已經躺下了,雷振東一邊背包,一邊說:“兩千我已經還債了,這一千塊錢花的還剩七百五,我給你擱抽屜里了,想吃啥自己買。”
曉佳驚訝:“待會兒你坐火車呢,怎么一分錢不帶啊?”
雷振東笑著說:“帶了啊,我身上有三十多塊錢,還有,火車票是網上支付過了的。”
曉佳忽地坐了起來:“誰出門帶三十塊錢啊?打車都不夠!”說著拿起兩百往雷振東衣兜里塞。
雷振東一把塞了回去,往外撤著身子生氣地說:“你別管了,我夠!這都花不完的!不夠我會拿的!”曉佳氣的不行,雷振東卻閃身走了。
母親要送,雷振東說:“送啥,媽你歇著吧。”說著好像怕母親跟他出門似的,啪地關上門走了,母親到底不放心,打開門看著他走過樓道,拐彎不見了,這才關上門。
走過燈光幽暗的校園,雷振東去趕末班公交車,由于這是十一假期的最后一晚,所以公交車站臺上一群人,上車投幣一元,經過一番擠拉推扯后,他在后門那站穩了,經過一個小時的晃蕩,總算到了火車站。
他隨著洶涌的人流擠過檢票口,又擠上了同樣熱氣騰騰的火車,好在今晚是坐票。
這一夜上,他兩手抱肩,稍微歪著點頭,一夜不知道醒了幾回,又睡了幾回。早上五點多,他下了火車,隨著人流,又走到地鐵口,兩塊錢的地鐵票,幸好地鐵上人不多,他得以坐著繼續打瞌睡。四十分鐘后,他下了車,開始步行。
十月的BJ,晨風清爽宜人,大街上還比較安靜,他沿著路邊一直走著,走著,他知道,最多四十分鐘就到了目的地,這點路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尤其是這樣的靜謐的獨處時光,心里是比較輕松暢快的。這一路上,他總共花了三塊錢,所以他沒有說謊,三十多塊錢對他來說,確實是綽綽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