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婚禮后過了十幾天,曉佳才約曉慶:“嗨,甜蜜夠了沒?有沒有時間來召見一下你的老閨蜜啊?”
曉慶這會兒剛下課,穿行在學生流中,不方便跟她調侃,就直接說:“十一點半,校門口見。”曉佳哈哈一笑:得咧。就掛了電話。
十一點半了,曉佳溜達到校門口,卻不見曉慶的身影,她說了一句:奇怪。就給她打電話,聽到的卻是忙音,曉佳詫異地掛了,百無聊賴地看著來往的人流,足足過了五分鐘,曉慶的電話才回過來了:“曉佳,我馬上到啊,你等我一下。”曉佳笑嘻嘻地說:別說一下,三下也行啊。
掛了電話,過了好幾分鐘曉佳才看到曉慶從校園里跑過來了,她笑著說:“真的是哪兒哪兒都需要你啊,電話也打不通了。”
曉慶白了她一眼說:“那可不,我現在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出行都得匯報一下啊,剛才跟婆婆打電話說中午不回去吃飯啊。”
曉佳點點頭:“匯報是應該的。”曉慶又說:“還要跟老公匯報一下啊。”曉佳驚訝了:“跟一個說不就得了,干嘛還匯報兩次。”曉慶不好意思地說:“老公中午不回來,所以我先給婆婆打電話說一聲,然后再給老公打電話說一聲啊。要不然他倆中間還得傳話,干脆我自己說得了。”
曉佳又點點頭:“真是居家必備的好媳婦啊,體貼到人心窩里去了。”曉慶靦腆地說:“我婆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得盡量讓她少操心嘛。”
曉佳卻湊近她臉上,仔細地看了又看,曉慶推她說:“你干嘛呢?我洗臉了”啊。曉佳笑嘻嘻地說:“睡得不好啊,黑眼圈那么大,下巴也爆了好幾個痘呢......”
曉慶不等她話說完,就解釋:“換了床鋪不太適應呢,經常半夜一兩點還沒睡著呢,早上又得早起。中午時候不午休,一直指導學生畢業論文啊,開題了嘛,所以臉色不太好。難道你就不忙么?”
曉佳笑了:“也忙,不過晚上睡得香。你認床么?”
曉慶嘆了一口氣說:“也不是。以前也有出差在外邊住的情況,從來沒有認過床。主要是現在這個床有點小了,有時候想翻身但是不敢翻,怕吵醒我老公,他每天也挺辛苦的。”
曉佳驚訝:“多小的床啊?”
曉慶輕聲說:“一米五的。”
曉佳愣住了:“啥?學生床鋪么?你們的婚床怎么那么小啊?”
曉慶趕緊擺手解釋:“這不是婚床,是我老公結婚前一個人住的,我們買的婚床在新房里放著呢。婆婆說,這個床挺好的,純實木,我倆又不胖,應該住得下。”
曉佳愣了一下:“一米五啊?你以前宿舍的床不還一米八么?”
曉慶還是耐心地說:“我就是需要點時間適應一下而已,過段時間就好了。”
曉佳瞪了她一眼:“這是適應的問題么?一米五就是單人床嘛,你們倆大人躺著,能不擠么?別的不置辦倒也罷了,但是一張床也不過一千多吧,你們家張斌也不是沒錢的人啊。”
曉慶還是耐著性子辯解:“因為我們住的是次臥嘛,次臥房間小,弄個大床也放不下啊,還有桌椅和衣柜呢。再說了,也不算小,我倆還可以平躺著的。很有可能是我不適應兩個人睡在一起吧。”
曉佳看著她一臉的疲憊,忍了又忍,但是問了一句:“你有沒有跟老公說過有點擠啊?”
曉慶羞澀一笑:“我說過我不適應嘛。”
曉佳追問:“那他咋說?他說他躺外邊,里面都是我的位置,其實還蠻寬敞的,只是我需要時間罷了。”
曉佳不說話了,曉慶看著她忍耐的臉色說:“你放心好了,要是真不適應,我會說的。我也不是那種很委屈自己的人。”
曉佳心里說:真沒見過像你這么委屈自己的人!但為了不傷曉慶,她把這句壓下去了,隨后假裝輕松地說:去哪兒吃飯?曉慶問:你想吃啥啊?曉佳想了想說:咱們去吃粉吧,聽說萬達開了一家五谷魚粉,咱們嘗嘗去。說著兩人就出發了。
到了店里,曉慶去買粉,曉佳則去隔壁買肉夾饃。等曉佳拿著兩個肉夾饃走進來的時候,曉慶已經把兩碗粉擺好了,曉佳探頭一看,曉慶碗里有個大而圓濃厚醬汁的鹵蛋,自己的碗里卻只有一坨子粉,她立馬叫起來:“我的鹵蛋呢?”
曉慶趕緊說:“在這兒,在這兒呢。”說著趕緊用筷子從碗底翻出曉佳的鹵蛋。曉佳斜視了她一眼:“料你也不敢搶我的鹵蛋。”說著把肉夾饃遞了過去。曉慶笑著說:“每人一個嘛,搶你的我也吃不完啊。”
曉佳倒笑了:“我倒是能吃下倆。”曉慶也笑:“是的,你一直都是餓狼傳說嘛。”曉佳點點頭。
曉慶吃了幾口,又低聲地問:“曉佳,你們婚前做過婚檢么?”
曉佳大口咬著肉夾饃,擠出來一句話:“有屁快放。”
曉慶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說:“我們當時結婚前兩天,去市醫院做了一些基礎的婚檢,我倒是一切正常,子宮啊排卵啊什么的,就是張斌的有點小問題。”
曉佳邊吃邊問:“啥問題?”
曉慶聲音更低了說:“精子成活率不高。”
曉佳大咧咧的問:“多少?”
曉慶小聲說:“百分之三的成活率。”
曉佳叼著半個鹵蛋,愣住了,她努力把它全部塞進嘴里,好不容易咽下去,這才說:“啥?”
曉慶點頭:“醫生說可以通過治療來恢復的,但是具體得看各人情況。當然了,我是不著急要小孩的,畢竟剛結婚嘛,還想著多點時間過二人世界呢。但是這總是個毛病對吧。”
曉佳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頭:“怎么早沒聽你說啊?當時雷振東測的是百分之四十五的成活率,醫生也這么說的。這不是死精么?”
曉慶吃驚:“當時結婚前太忙了,我的項目一檢查完就趕回來了,結果是張斌拿的。他也是這段時間忙的夠嗆,所以前天他才想起來告訴我嘛。醫生也沒說是死精啊,說是可以治療的。之前有人就通過吃藥加調理就要上小孩了啊。”
曉佳沉默了一下問:“這都是張斌說的?”
曉慶點點頭說:“是的,到時候要小孩時調理調理就好了。”
曉佳看著曉慶,嘆氣說:“其實我也不懂,可我覺得這不是個小毛病,你不要大意了。雖說現在不要小孩,但是調理是個長期的過程,而且結果也不可預知的,你要有心里準備啊。”
曉慶點點頭說:“嗯。不過張斌說沒事,他有朋友也是這種情況,后來都要上了。”
曉佳沒說話,低下頭來攪動著自己碗里的粉,半天才說:“曉慶,現在要是你沒結婚,我有沒結婚的話送你。可既然現在結婚了,那我就送你結婚的話好了,一定要幸福,往幸福的方向努力。還有,他要是欺負你,不能忍著,要反抗爭取公平,不要悶心里。”
曉慶笑了:“我覺得我現在挺幸福的啊,真的。老公和婆婆都很疼我啊。”
曉佳看著她的笑臉,也不說啥了,就說:那就好。心里輕輕地嘆氣,就接著吃飯了。
吃過飯,由于曉慶下午還有課,所以兩人又趕了回來。曉佳看著曉慶走遠了,心里一陣悵然。她很想追上去,跟她說點什么,可心里明白這些話都已經晚了。她內疚不已,卻又毫無辦法。畢竟,在婚姻和愛情上,她也是新手,還在實習期,很多事情她也搞不清楚,甚至也對錯都不能清晰判斷。只是直覺告訴她,這事兒不簡單,至于哪兒不簡單,她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很多人在回憶往事時,總是懊悔,痛恨自個從前做了錯誤的選擇,內心深處一再自責當時為什么不能堅定些走另外一條路呢。其實仔細想來,或許當時是有幾個選項,或幾個人,但同時還有很多你無法超脫的局限條件,在這樣的邊邊框框里,不管是物質局限還是心理約束下,你又如何做出更闊朗的決定呢。
關于未來,我們都不是預言家;關于過去,我們也疑心重重。我們唯一能做的,只能在盡可能顧及到所有條件,權衡萬千后,做出的最有利于自己的選擇。所以,其實也沒什么好后悔的。如果是錯的,那也是宿命的必然吧。
這個周末正值元旦,李明跟著王斌回到婆婆家過節了。李明下車前,白了王超一眼:“這次你不要說話了,讓我跟爸說。而且,不許你背著我跟咱媽私下做不法交易。”
王超笑了:“不會不會,這次聽媳婦的。不過你要考慮我媽的感受,說話要注意點語氣啊。”
李明點頭:“那當時。畢竟是咱媽嘛。再怎么說,我也是媳婦,孝順和禮節是應該的。”
王超笑的更舒朗了:“媳婦你真好。”說著兩人笑嘻嘻地把東西從車上搬下來,提著走回家去。
王超先敲門,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王超放下東西,從兜里摸出來鑰匙,說:“奇怪,保姆往哪兒閑逛去了?”說著就打開了門,他倆把東西提到客廳,王超大喊了一聲:媽。沒有人應。李明也跟著喊:爸爸。還是沒有人聲。
王超又走到廚房看了看,保姆也不在。他倆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好。李明問:“是不是都散步去了?”王超想想:“也是,可能都出去散步了。不過保姆去哪兒啊?按說家里總是有人的。”
說話間,有人開門進來了,王超一看是保姆,笑道說:“姨,你去哪兒啦?”保姆喘著氣拎著幾個大大小小的便捷飯盒,李明驚訝地問:“姨,你怎么拿這么多飯盒啊?給誰送飯去了啊?”
保姆一臉的焦慮說:“你們回來了?正要給你們打電話呢。你媽今天早上突發心臟病,送到醫院搶救了。你們趕緊去看看吧。”王超一聽,撒丫子往外跑,
李明趕緊問保姆:“哪家醫院,幾號病房?”
保姆說:“虞城第一人民醫院,2號病房。”李明也趕緊跟著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