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安濘迷迷糊糊。
    只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個(gè)有些熟悉的懷抱里。
    她動(dòng)了動(dòng)身子。
    是覺得睡得，不太舒服。
    雖然也沒有太過抗拒。
    蕭謹(jǐn)行感覺到安濘的動(dòng)作，身體僵硬。
    他在想，安濘醒過來要是發(fā)現(xiàn)她在他的懷里，她會(huì)不會(huì)，滿臉厭惡。
    安靜的空間。
    有些僵持。
    在蕭謹(jǐn)行一切安濘會(huì)醒過來那一刻，卻仿若聽到了，她均勻的呼吸聲。
    她依舊靠在他胸口處，只是稍微換了一個(gè)姿勢(shì)，又沉睡了過去。
    果然是，醉得太厲害嗎？！
    才會(huì)在他懷里，這般安心乖巧。
    馬車到達(dá)皇宮。
    抵達(dá)，鳳棲殿。
    門口早有宮人迎候。
    所有人看著皇上抱著皇后回來時(shí)，都要馬上鞠躬行禮。
    “免禮。”蕭謹(jǐn)行聲音低沉，帶著不容反抗的氣場(chǎng)，“別吵醒了娘娘。”
    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出，一點(diǎn)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
    蕭謹(jǐn)行抱著安濘走進(jìn)了內(nèi)殿，將她放在了她的床榻上。
    一放下。
    心口處那恍然若失的感覺，讓他有那么一瞬，想要不顧一切地將她重新攬入懷里，卻在手指微顫那一刻，又讓自己忍下了了，所有的欲望。
    本沒有資格再靠近，現(xiàn)在的一切不過都是偷來的。
    他低聲命令，“皇后飲了酒，你們照顧好她。”
    “奴婢遵命。”宮人連忙恭敬道。
    以為，皇上便是要離開了。
    畢竟娘娘飲了酒，也是酒醉不醒的狀態(tài)，皇上在此，娘娘也不能陪了皇上。
    然而卻在宮人等了半響。
    卻也沒見皇上要離開的意思。
    就站在皇后床榻前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一直看著娘娘。
    看著娘娘紅潤(rùn)的臉蛋，睡得不太踏實(shí)的模樣，深深地看著。
    宮人也不敢多問。
    只能硬著皮頭，在皇上的注目下，開始給娘娘脫掉身上不舒服的外衣，輕輕取下娘娘頭上的發(fā)飾，然后又給娘娘擦拭了身體，盡量讓娘娘睡得舒服一些。
    剛做完所有，宮人正幫娘娘小心擰著被子時(shí)。
    娘娘突然睜開了眼睛。
    “娘娘……”
    “嘔。”安濘干嘔了一聲。
    宮人知道娘娘是要吐嘔了，連忙差人拿來了痰盂。
    剛拿過來，安濘就稀里嘩啦的吐了出來。
    吐了不少。
    仿若把黃膽水都要吐出來了。
    “娘娘，娘娘好些了嗎？”宮人緊張的說道。
    安濘吐完之后，是覺得胃里面舒服了些。
    她輕聲說道，“本宮喝點(diǎn)茶水。”
    “奴婢這就去給娘娘倒水。”
    宮人連忙差人倒了溫茶水過來，然后扶著娘娘做起來，喂她喝水。
    安濘眼眸微動(dòng)。
    仿若看到，屏風(fēng)后有一道，離開的身影。
    仿若是幻覺。
    宮人看著娘娘的方向，連忙說道，“娘娘，剛剛皇上一直在這里……不知為何此刻又走了……”
    安濘垂下眼眸喝下了茶水。
    大概是。
    不想彼此再過尷尬。
    所以。
    她是被蕭謹(jǐn)行從將軍府帶回來的嗎？！
    宋硯青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娘娘，好些了嗎？”宮人看著她變得慘白的臉色，擔(dān)憂的問道。
    “好多了。”安濘說道，“不過明日起來，定然是難受的。你現(xiàn)在讓人把筆墨拿過來，本宮把醒酒藥方子寫下來，明日本宮醒了，就給本宮服用下。”
    哪怕任何時(shí)候，她也不想，折騰了自己的身子。
    一來不是她的，她得珍惜感恩。
    二來，她也沒有受虐傾向，盡可能的，不折磨了自己。
    殿門外。
    蕭謹(jǐn)行并沒有離開。
    只是以為安濘不愿再見他。
    所以她醒了，他就避開了。
    然后就聽到了，安濘淡淡的吩咐宮人的聲音。
    他其實(shí)早知道，安濘很會(huì)照顧自己。
    她離開他，或許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
    三日后。
    明日，清明時(shí)節(jié)。
    大泫國(guó)所有人都知道，白家白墨婉，白墨一，古家古幸川明日斬首示眾。
    安濘去了天牢。
    最后一次，見到古幸川了。
    他吃著她親手做的飯菜。
    兩個(gè)人，話不多，卻仿若，千言萬語(yǔ)。
    千言萬語(yǔ)，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外面，天氣可好。”古幸川問。
    “不好。”安濘回答，“陰沉小雨，明天怕是，看不到陽(yáng)光了。”
    “可惜了。”古幸川喃喃。
    安濘沉默不語(yǔ)。
    “明日，便不要來送我了。”古幸川說。
    安濘看著他。
    “不想你看到我，頭骨落地的模樣，怕嚇到你。”古幸川微笑。
    哪怕已沒有了當(dāng)年的風(fēng)姿綽約，卻依舊，溫和如初。
    卻依舊仿若，她第一次見到他時(shí)，那如三月的陽(yáng)光，如沐春風(fēng)。
    “帶酒了嗎？”古幸川問。
    安濘點(diǎn)頭，默默地點(diǎn)頭。
    “我們喝一杯吧。”古幸川溫和的說道。
    安濘打開了酒瓶，倒了兩杯。
    她遞給古幸川一杯。
    古幸川的手指，瘦得嚇人。
    仿若就剩下了一層皮。
    古幸川也看到了安濘的視線。
    他用他的長(zhǎng)衫，試圖遮掩。
    卻仿若，只是徒勞。
    “抱歉，最后還是讓你看到我這么不美好的樣子。”古幸川喃喃道，“本以為好好吃飯，身體會(huì)好些，卻沒想到，身子骨越來越差……”
    “幸川。”安濘打斷他的話，“你不管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樣子。”
    古幸川微笑。
    笑起來那么虛弱，卻又那么干凈剔透。
    安濘垂下眼眸。
    眼底的淚水，還是盈滿了眼眶。
    古幸川心口在痛。
    一直在痛。
    但他卻，只能淡漠。
    他說，“干杯。”
    用其他來掩飾，內(nèi)心的情緒。
    安濘忍下了眼底的淚水，舉起酒杯。
    酒杯碰撞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仿若，訣別時(shí)的碎裂。
    兩個(gè)人一飲而下。
    古幸川身體太過虛弱，咳嗽了幾聲。
    “幸川。”安濘看著他。
    “無礙。”古幸川依舊溫和，依舊嘴角帶笑。
    他放下酒杯。
    他說，“忘了我。”
    從此不要再記起他的曾經(jīng)。
    那些，哪怕美好，哪怕狼狽的過往。
    他愿，消失在塵埃之中。
    永世不在，拘泥于世間萬物。
    安濘對(duì)視著古幸川的眼神。
    對(duì)視著他絕望又悲痛的眼神……
    看著他眼眶中盈滿的淚水。
    古幸川其實(shí)并沒有……那么灑脫……或許不是對(duì)生命的不甘，只是對(duì)，人情的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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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