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哆嗦什么？”
    “我哪有哆嗦。”
    鄢南捉住她的手腕, 感受掌下凝脂般細嫩的藕臂幅度明顯的顫抖：
    “還說沒有？”
    舒昀掙不開他的桎梏，隨口搪塞：
    “我冷。”
    總不能說因你剛才親了我的額頭一口，所以我緊張得哆嗦個不停吧？
    鄢南今夜只穿了一件套頭衛衣, 沒有外套可以借給她。
    扣她手腕的手掌緩緩下滑, 轉牽住了她的手, 牽引著鉆進他的衛衣口袋。
    舒昀周身一顫, 掌心相貼處傳來的熱量一路通達心房，熨慰極了。
    說起來，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牽手。
    就像情侶一樣。
    思及此, 舒昀忽然有些失。
    她還沒有做好戀愛的準備。
    像今天這樣, 情緒受他的影響忽高忽低, 對于以前的舒昀來說，是絕對難以忍受的事。
    雖然事件的結尾是他給足了安全感, 但是這份安全感能持續多久, 沒有人能保證。
    舒昀任由鄢南牽著自己的手，維持十指相扣的姿勢上了計程車、下車后步行入富麗堂皇的商場，直到落座于餐廳靠窗的vip雅座，才意猶未盡松開手。
    這是一家人均四位數的高級法式餐廳，桌與桌之間由玫瑰幕墻隔開，私密很好。
    靠窗的一排座位非常火爆，普通人至少需要提前一個月預訂，還不一定訂得到, 因時不時就會被有錢有勢的富豪人家截胡。
    有錢有勢的鄢大少爺就是這么臨時截胡了一桌。
    他們兩個今晚穿得都很隨意, 一個休閑風, 一個慵懶風，但是配上兩張盛世美顏的臉蛋，論什么穿著扮都顯得非常高級。
    問完舒昀的喜好忌口, 鄢南垂眸翻看菜單，餐廳暖橘『色』調的筒燈他臉上鋪了一層柔的光霧，將男人眉骨眼窩深邃凌厲的線條軟化，清冷的氣質收斂了大半，優雅溫的味道凸顯出來。
    舒昀捧著臉欣賞漂亮學長：
    “今天好像是我第一次學長一起吃飯。”
    鄢南淡淡回：
    “原來你道。”
    若不是他機智臉皮又厚，恐怕直到現還被那30時志愿時長的天塹卡溝里動彈不得。
    舒昀裝作聽不出他話里暗諷的意味，繼續賣萌撒嬌：
    “學長餐的樣子好帥，不道以前有沒有其他女生一起單獨約會吃飯呢？”
    鄢南抬眸看她一眼，心道：
    原來校花妹妹除了心眼，愛吃醋，獨占欲還很強。
    “沒有。”
    他回答得很從容，然后將問題拋回去，“你呢？”
    舒昀想了想：“我有，不過都是了達到某些目的。”
    鄢南：“是嗎，那你我吃飯是了達到什么目的？”
    舒昀不假思索：“達到學長一起吃飯的目的。”
    好一句廢話文學，鄢南甘拜下風。
    他招手叫來服務生餐，等菜過程中，舒昀以上一個問題已糊弄過去了，沒想到鄢南并不算輕易放過她。
    男人身后的玫瑰幕墻盈盈透著光，襯得他英俊的面容更加惹眼，深邃的眸光定定望過來，又是一股引人淪陷的繾綣深情：
    “以后有什么需要，記得第一時間找我，我辦不到的，你考慮別人。”
    舒昀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又被他撩撥快了。
    她乖順應了聲“哦”，回望過來的眼懵懂柔弱，十足的依賴模樣。
    幾分鐘后，服務員送來前菜“半熟斑鮭魚”，從菜品起源、主材、配料到最佳賞味方式，介紹了足足三分鐘才離開。
    舒昀實餓壞了，捏著刀叉扁著嘴，又不好意思催人家說快。
    鄢南：“你要是不喜歡，我讓他們上菜的時候一個字也別說。”
    舒昀搖了搖頭：“沒系，我就是有不太習慣。下回我請學長吃學校對面的網紅火鍋店呀，味道好上菜還快，除了擠了沒什么『毛』病。”
    鄢南唇角彎出一個笑弧：
    “你說話算話就行。”
    “那當然。”
    下一道菜是這家店的招牌菜，香煎吉『露』鵝肝，這道菜要趁熱吃，所以服務員沒有廢話，提示了一下醬料搭配方式就離開了。
    舒昀期待執起刀叉，誰曾想被一陣突兀的電話鈴斷。
    她的手機擺餐桌靠墻位置，兩人的目光同時交匯于手機屏幕顯示的微信來電名稱。
    舒昀放下刀叉，訕訕說：
    “這是他第一次給我電話來著。”
    鄢南收回眼，沒有回話。
    舒昀撿起手機：“學長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鄢南頭之后，舒昀站起來沿著過道往外走。
    半路上，她接起電話，嬌美的臉蛋貼近話筒，隔著好幾米，鄢南似乎能聽見她柔聲細語喚出“池越學長”的聲音。
    餐桌中央的香煎吉『露』鵝肝紋絲未動，鄢南一時間食欲盡失，靠椅背上冷著臉刷手機。
    五分鐘過去了，她還沒有回來。
    回憶自己剛才說的“有需要第一時間找我，我辦不到的，你考慮別人”，可是對于舒昀專業方面的問題，他確實遠遠不如來自全國最高學府、級比他還高兩級的池越。
    從前，鄢南還能勸慰自己，舒妹妹雖然熱衷于不負責任撩他，但是她看似浩瀚如海的魚塘里只接收了他這一條魚，那么他可以不那么著急，按部就班等待著咸魚翻身的那天。
    可是前幾天，一場春雨過后，好幾個學術能力極強的數學系學長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其中以池越首，每個人的才華都足以令舒昀青眼相待。
    魚塘變擠了，金貴的鄢少爺感到明顯的缺氧。
    將近十分鐘之后，舒昀姍姍歸來。
    鵝肝已徹底涼透，鄢南叫來服務員撤下，換一份新的上來。
    “不好意思哦，學長。”
    舒昀推了推面前的刀叉，把倆擺得齊齊整整，
    “聊到比較重要的學習問題，不不覺就說了很久。”
    這通將近十分鐘的電話，兩人主要聊清華保研的事兒。
    大一學生離準備保研至少還有兩，招生信息都會變，所以池越心急火燎找到消息就來告訴舒昀，明顯有他的私心。
    對于舒昀言，道的越多越好，所以肯定不會拒絕人家的好意。
    鄢南稍稍直起身子，沒有說話，聲示意她快吃菜。
    這段飯的后半程，鄢南那雙『迷』人的眼睛也沒有流『露』出款款深情，論看什么都淡淡的，漫不心的，即使溫暖的燈光也趕不走身上冷冽的氣質。
    鄢南不怎么說話，舒昀挑起幾次話頭都聊不下去，她也不是熱臉貼冷屁股的格，漸漸就放任氣氛冷場了。
    車回學校的路上，兩人之間的氛圍仍舊半尷不尬。
    舒昀心思通透，怎么會不道鄢南心中郁結所。
    她琢磨不透的是自己的心思。
    舒昀一向不喜歡幼稚的男生，原以鄢南學長吃味冷臉的時候，自己會有煩他，然仔細品味了半天，她好像完全不討厭他刻意的疏遠。
    相反，看著一個素來成熟穩重的人因她別的男生電話吃醋郁悶，舒昀甚至感到一絲微妙的得意。
    換位思考，如果剛才她吃醋的時候鄢南學長敢表現出反感，那舒昀絕對會掉頭走開也不理他。
    出租車停學校門口的時候，不到晚上九。
    遠處，球狀的圖書館外觀夜幕中宛如璀璨行星，進入校門之后筆直寬闊的一條主干道，仿佛通往行星世界的暗淡的橋。
    舒昀鄢南并肩走這條暗淡的主干道上。
    一陣朔風刮過，舒昀縮了縮脖子，很自覺貼到鄢南身邊，手化作靈蛇，悄悄游進他的衛衣口袋，找了個舒適位置放好。
    鄢南嘆了口氣，右手跟著伸進去，牢牢牽住了那只滑不留手的蛇。
    路過行政樓下的停車場時，掌中的手突然用力反捏住他。
    舒昀拉著鄢南拐進停車場，停中央位置，水潤的桃花眼睜得老大，非常詫異說：
    “學長，你的車沒了！”
    明明兩個半時之前還停這里，剛才路過的時候習慣掃一眼，沒瞧見，現走進來找了一圈，還是沒有。
    鄢南松開她的手，溫熱的大掌撫上女孩左顧右盼的腦袋。
    “我讓人把那輛車拖走了。”
    鄢南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梳順她的長發，
    “免得讓你看見心煩。”
    舒昀定原定，桃花眼怔然又『迷』蒙，像消化他的一字一句。
    許久，她用手背探了探發燙的臉頰：
    “那......那學長沒有車開啦？”
    鄢南掏出手機瞧一眼：
    “新車已停這兒了，車牌號寧a26288，是輛雷克薩斯，我找找看。”
    舒昀眼尖極了：
    “那兒呢。”
    說著兩個人走過去，新奇繞車一周。
    這是輛同樣低調的深灰『色』雷克薩斯ls，舒昀對車不太了解，但直覺認比原來那輛奔馳長得好看。
    她心翼翼喃了句：
    “車牌也換了？”
    “嗯，不吉利。”
    方才松開手之后，兩人沒有牽上。
    鄢南：“車鑰匙讓人送到宿舍了，今晚可能沒辦法開車送你回去。”
    舒昀的宿舍偏僻，從校門口出發足有1.9公里。
    話音落定，鄢南獨自朝前走了兩步，然后被身后的少女柔聲叫住。
    “學長要把我丟這嗎？”
    鄢南轉身看她，不懂她的腦回路怎么變得這么悲戚。
    他當然不可能丟下她，算步行送她回宿舍來著。
    舒昀以他還郁悶著，于是主動走到他跟前，兩只手都塞進他衛衣口袋里。
    “學長。”
    美麗的少女仰臉看他，
    “你剛才是不是生氣了？因我池越學長電話？”
    鄢南順勢摟住她的細腰：
    “你的學長太多了。”
    沒抱多久，他心里還是有一絲煩躁難消，又不情愿讓自己表現得像個怨『婦』，于是揪著女孩的后領將她拎遠了些，語調低低的：
    “當我沒說，回去吧。”
    鄢南后退一步，緊接著，衣袖又被人拉住了。
    舒昀一張臉不何時漲得通紅：
    “學長，你他們不一樣。”
    鄢南聽見這話，全身肌肉都繃了一下。
    從現開始，他好像不能放過她了。
    “哪里不一樣？”
    男人俯身湊近，說話聲音帶有淺淺的氣音，磁極了。
    舒昀望著他深沉的眼睛，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因我有喜歡你。
    轉念一想，不對，談感情就必然要戀愛，她現投身戀愛系的決心還很不堅定。
    可是她又不想讓鄢南不高興，總得說什么，表示自己只需要他一個人的、不摻雜其他利益目的的陪伴。
    思來想去，好像只有一可以說，那就是輕又漂亮的身體之間的系。
    舒昀感到一陣羞恥，但還是鼓起勇氣，呢喃般軟軟擠出一句：
    “你他們不一樣，只有你可以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