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沐藝蕓自己一個人坐著,目光看著地上擺放著的各種盆栽,卻是無神的,仿佛是陷入了其他的思緒之中。
沐氏遠遠地看了她很久,這才走過來,關(guān)切地問道:“蕓兒,你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沐藝蕓回過頭來看了母親一眼,淡淡應(yīng)道:“只是發(fā)呆而已。”
“蕓兒。”沐氏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烏黑濃密的長發(fā)細膩而光滑,顯然是平日里保養(yǎng)得很好的,就像沐藝蕓整個人一樣,和沐藝清不同,這個女兒,是他們夫妻倆從她出生開始起就一直盡心盡力呵護疼愛的,從小就怕磕著碰著,那么精心照料。
怎么也沒有想到,出嫁后,竟然遭遇到被人拋棄的命運。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著沒有受委屈,沒有被傷害,但是,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人怎么會不知道,這個女兒其實心里也有淚水和不甘,只是倔強不愿承認而已。
“是爹娘不好,當初不該讓你和清兒換了轎。”沐氏看著自己的女兒,心中充滿歉意。
沐藝蕓乍聽到這樣一句話,身體一怔,隨后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沐氏:“娘,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什么問題?”
“就算藝清出生后我們家的生意差了很多,但是,她畢竟跟我一樣也是你和爹的親生女兒,為什么你們對我和她的態(tài)度卻截然相反?”
似乎沒有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沐氏神色一愣,不解地問道:“你怎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知道而已。”沐藝蕓轉(zhuǎn)過頭去,低垂眉眼,思索著什么:“其實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為什么大家潛意識里像是達成了默契一樣不約而同地不把她放在心上。”
“能有什么呢?”沐氏的眉頭皺了起來,樣子有些不耐煩:“她出生以后我們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而且,算命的先生也說了,她只會給我們家?guī)矶蜻\!”
“哪有什么厄運?”沐藝蕓卻不以為然:“除了這幾年生意不好外,我們家好像也沒有什么厄運。而且,這一年,她不是讓我們家的生意欣欣向榮嗎?”而且,她過去也一直幫襯著我們家的生意。
當然,那后面的話,沐藝蕓并沒有說出口。如果說出口,恐怕沐氏不但不會高興,反而會責(zé)怪沐藝清從中偷偷扣錢藏著。
“唉,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沐氏的不悅表現(xiàn)得更加明顯了。
“我不過是突然想到了,如果當初嫁給劉仁啟的人是那個臭丫頭,被休回家的是她,娘你還會這樣溫柔地安慰她嗎?甚至像剛才對白海棠那樣地替她出氣嗎?”
“你這丫頭,胡言亂語些什么呢!”沐氏回避地躲開她的目光:“她跟你又不一樣,你聰明伶俐,而且討人喜歡,如果別人欺負你,實在太說不過去了。但是藝清那個丫頭就不一樣了,她生性就遲鈍木訥,如果被人欺負了,肯定是她自己做得不夠好。那能一樣嗎?”
“這樣嗎?”沐藝蕓笑了,笑容有幾分嘲諷的意味,突然覺得自己的父母都是自負聰明,連沐藝清的聰明都看不出來,竟還以為她木訥遲鈍?
當然,她平日里也總說沐藝清遲鈍木訥討人厭,但是,心里卻清楚那丫頭到底是怎么樣的人。這樣想著,沐藝蕓又不禁在想,是否父母也是像自己那般,故意在否定沐藝清呢?
“好了,不要再提藝清那丫頭了。”沐氏似乎很想轉(zhuǎn)開話題:“倒是說說你吧,娘真的很想知道,你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個想法,是要和劉仁啟和好呢?還是說想嫁給黃公子?”
“這個啊……”沐藝蕓凝眸神思了一會兒,突然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刺眼的陽光使她不自禁地微瞇起眼睛,懶懶地應(yīng)了一聲:“我還沒想清楚呢。”
“到現(xiàn)在還沒有想清楚!”沐氏的音量搞起來了,替她著急不已:“蕓兒啊,你怎么一點緊迫感都沒有,要看清楚現(xiàn)在的局勢,到底是要哪一個,就盡全力抓住哪一個,再這樣悠哉悠哉地小心到時候兩頭一個都沒有,那可真是白搭!”
“那有什么的?”沐藝蕓根本不放在心上,無所謂地說:“那就再去找一個更合適的啊,難不成為了著急就馬上把自己隨便打發(fā)送人了?那未免也太好笑吧?”
“可是,你這樣也不是個事啊!”沐氏蹙著眉頭:“那邊劉仁啟可是有個白杏之盯著呢,我看她姐姐白海棠可不是個什么好對付的人。而黃公子,人家本來就是個很得女子傾慕的人,而且至今還沒有娶親,想讓他做女婿的人家多得是,愛慕他的女子更是數(shù)不甚數(shù),競爭力更大。你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選擇的機會,怎么還暈乎乎的樣子,真是一點覺悟都沒有!”
看著母親替自己干著急的樣子,沐藝蕓忍不住笑了:“呵呵,娘,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嗎?”
“像什么樣子?”沐氏沒好氣地斜睨了她一眼。
“像極了——皇上不急急死太監(jiān)!”沐藝蕓好沒規(guī)矩地打趣道。
沐氏一聽,立刻瞪起了眼睛:“好你個丫頭,娘在這邊這樣替你打算著急,你竟然這樣想我!真是白養(yǎng)你白疼你了!”
沐藝蕓卻仍是笑,口中卻是認真地說:“好了,娘,我都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就別瞎操心了。”
頓了頓,她繼續(xù)說道:“你看,你女兒我是個會讓自己吃虧的人嗎?”
看著愛女那狡黠的眼神,沐氏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呀,就知道自己逞性子!到時候真的受了委屈,可別再來找爹娘哭啊!”
說著,她也不多作停留,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沐藝蕓看著沐氏離開的身影,嘴角卻是慢慢地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就算我真的受委屈了,又怎么能讓你們看到呢?”
她很清楚,自己的父母是怎樣的人。雖疼愛自己,但是,如果自己無法做到讓他們滿意,那么,她也會得到和沐藝清一樣的待遇吧?
這一次,她嘴巴可沒那么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