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翻來覆去,楚暮都無法入眠。</br> “嗚嗚嗚~~~~~~~~~~”莫邪趴在窗臺上,心里和楚暮想的應該是一樣的。</br> 楚暮閉上眼睛的時候總是會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這些畫面零零散散根本就沒有一點規律。</br> 這些是碑泣的記憶,可是它們到底要訴說什么……</br> 不經意間,楚暮又想到了印谷即將垮塌的事情,腦海中零散的碑泣記憶碎片似乎真的與七罪狐有關,每每想到七罪狐之光王有可能就此絕跡,楚暮內心就會涌起一陣強烈的感傷。</br> “我這是怎么了……”楚暮弄不明白,這段時間為何總是多愁善感,還是說妖狐確實與天界碑有著某種聯系,妖狐一族就是碑泣者要追溯的東西。</br> “莫邪。”楚暮睜開了眼睛,看著窗臺上半瞇著眼睛的莫邪。</br> 小莫邪打開了眼睛,一雙銀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的明亮。</br> “你說我們要不要再去印谷一趟?”楚暮問道。</br> “嗚~”莫邪立刻點了點頭。</br> 身為妖狐一族,莫邪其實很在乎自己同族的存亡。而且,七罪狐之光王是值得敬重的強大對手,莫邪非常希望能夠與它一戰,如果它就這樣從世界上消逝,就太可惜了。</br> “可是,印谷已經關閉,要怎么才可以再進入到那里……”楚暮又開始犯難。</br> 印谷的開啟、關閉掌握在神宗的手上,并且他們似乎也沒有擁有可以隨意開啟的能力,這方面楚暮就得去問雨娑了,想必她已經將印谷的事情了解得非常清楚。</br> 楚暮深更半夜到了廣月宮,接待楚暮的很不巧的是善惡女王,她正借著月光在自己的廣月宮庭院中培育一些傀儡花。</br> 善惡女王那副妖嬈的姿態讓楚暮總覺得不太舒服,所以沒和她廢話就直接入了正題。</br> 善惡女王表示咒語在神宗的手上,她以前進入印谷都是神宗成員伴隨,想要進入那里是必須通過神宗人員。</br> 如此,楚暮就只能夠去找林夢靈了。</br> 還是深更半夜,楚暮也沒管林夢靈睡沒睡,到了神宗之后就直接往瓊宇去了。</br> 林夢靈似乎在修煉,她在自己樓閣見楚暮的時候倒是穿著精致的睡袍。</br> 睡袍月白色,白皙的肌膚和凹凸有致的身段若隱若現,林夢靈可能自己沒有注意到這點,畢竟也沒什么人深更半夜來自己這里造訪的。</br> “楚暮,你這人也太沒規矩了吧,哪有這個時候來訪的,要是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怎么怎么了。”林夢靈嬌嗔的說道,有些風情萬種。</br> 楚暮和夏陰都堅信林夢靈是魔女,所以對她有時候故意賣弄風情都視而不見。</br> “印谷要垮塌了?”楚暮還是直接入正題。</br> 林夢靈愣了愣,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緩緩的點了點頭。</br> “我要再進入印谷一次。”楚暮認真的說道。</br> “你瘋了?那個世界隨時都會崩垮,通往那里的空間之門也處在一個非常不穩定的狀態,你認為他們為什么規定我們只能夠在那里修煉一年?因為一年之后印谷的空間之門就會出現動蕩。這個月食之后,就是動蕩階段,你進去后有可能再也出不來。”林夢靈說道。</br> “我會很快出來。”楚暮既然決定了就會去做。</br> “這不是你什么時候能出來的問題。現在印谷完全關閉了,是不可能再打開的。”林夢靈認真的說道。</br> “你不是有咒語?”楚暮說道。</br> “楚暮,我知道你對妖狐一族有特殊的感情,但你已經帶出了那些小妖狐們,做了你該做的事了,這就夠了。那個世界本身就在破敗,你覺得七罪狐之光王會沒有察覺到嗎?”林夢靈說道。</br> 楚暮愣了愣,腦海中猛然的浮現出光王趴在那個淺洞中的畫面,那一刻七罪狐之光王就像一個等待死亡的老者,眼睛里是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渾濁黯淡。</br> 它已經知道印谷會毀滅?</br> 可是它為什么不離開,它難道不知道自己是最后的七罪狐之光王?</br> 它為什么不堅持活下去,也許它的下一代就不用再背負這個沉重的枷鎖了?</br> “我幫不了你,后山的空間之門只有蕭判官可以開啟,但我可以肯定,蕭判官是不會再開啟那個空間之門,他必須為爭鳴主城人們的安危考慮,天知道一個獨立空間的崩塌會席卷出多么巨大的毀滅風暴?”林夢靈說道。</br> ……</br> 從神宗離開后,楚暮有些魂不守舍。</br> 他現在可以肯定天界碑之謎與七罪狐有關,楚暮現在的情緒完全被七罪狐之光王的絕滅而牽著。</br> 楚暮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往常面對這種無能為力的事情,他都會順其自然,偏偏這次始終都難以釋懷,似乎七罪狐之光王一旦絕滅了,自己就是一個罪人。</br> 楚暮心亂得一團糟,想要找個人幫自己打開這個心結,一時間卻又不知道找誰,柳冰嵐和葉傾姿都在新月之地。</br> “就這樣回去?”楚暮獨自坐在池塘邊。</br> 春夏交替之際快到了,想必柳冰嵐和葉傾姿已經在準備一場隆重的婚慶,這應該值得欣喜的事情,可印谷的崩塌讓楚暮感覺自己心中也被籠罩上厚厚的陰霾……</br> “嗚嗚~~~~~~~”</br> 莫邪沮喪的趴在楚暮肩膀上,看得出來它也很想把光王救出來。</br> 楚暮看著平靜的池塘,陷入到了很深很深的思考。</br> 不知過了多久,月掛在了天邊,夜更深了。</br> 楚暮依舊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思緒飄飛的他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出現了一縷幽藍色的清魂。</br> 美麗的長發與白色的束腰長裙裙裾一起飄動著,纖纖美腿邁開小心翼翼的步子,一雙美得讓人迷醉的眸子閃爍著一絲狡黠的光芒……</br> 她躡手躡腳的飄到了雕像的身后,忽然伸出了雙手穿過了楚暮脖子兩邊,從后面緊緊的保住他,想給他一個驚喜。</br> 不過,她的手臂輕易的就穿過了楚暮的身體,并沒有能夠真正抱著楚暮。</br> 楚暮就算是被一個美麗的幽靈抱著也沒有察覺到什么,直到小莫邪發出哼哼哼的聲音楚暮才意識到。</br> 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美得讓人忘記思考的臉龐,楚暮呆滯了好幾秒種……</br> “瑾柔,你……你怎么在這?”楚暮又是驚訝又是驚喜的看著瑾柔公主。</br> 瑾柔公主站在楚暮面前,小嘴撅著,一副正在生悶氣的樣子。</br> “我是鬼魂,總會有一些本領,比如說陰魂不散!”瑾柔公主不高興的說道。</br> 楚暮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br> “剛才抱你,你就像木頭一樣,真討厭。”瑾柔公主嬌嗔道。</br> 雖然幽靈觸碰不到正常人的身體,可楚暮明明感知力很強,沒有理由自己來了他還什么也察覺不到。</br> “哦,我在想些事情。”楚暮解釋道。</br> “想什么呢?”瑾柔公主飄到了楚暮身邊,聲音變柔了許多,因為她看出來楚暮似乎確實有一些煩惱。</br>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么會在這?”楚暮說道。</br> “我跟父親到了北邊,有位老爺爺告訴我們奈何花在一位仙師的手上,那位古怪的仙師好像隱居在玄門仙宗,所以我跟父親就到爭鳴主城來了。”瑾柔公主帶著淺淺的笑容說道。</br> “玄門仙宗有這樣的仙師?”楚暮說道。</br> 葉傾姿之前就有向應老夫人打聽過玄門仙宗是否擁有復活之術的仙師,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是為什么北邊又有人說玄門仙宗存在這樣一位仙師?</br> “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烏盤大地的玄門仙宗吧。”瑾柔公主說道。</br> “我會派人去找。”楚暮點了點頭。</br> “你一個人坐在這里干嘛呢,有什么煩心事?”瑾柔公主問道。</br> 楚暮正想找人打開自己的心結,白瑾柔來得也確實很是時候。</br> 當下楚暮將自己在印谷的經歷大致給瑾柔公主描述了一遍。</br> 瑾柔公主聽了楚暮的話語后,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好半天才開口道:“天界碑上訴說的最強生物就是七罪狐光王和暗王,這點在北邊的那座天界碑的記載已經驗證了!”</br> “真是這樣?”楚暮之前都是猜測,現在得到白瑾柔肯定的答案后,心里也有些恍悟了。</br> 如果天界碑要訴說的是七罪狐的過去,那么自己身為碑泣者肯定是要解開七罪狐為何背負罪惡枷鎖的秘密。</br> 自己的情緒應該是受到了碑泣者這個身份的左右。</br> “楚暮,那你真的要再進入印谷?”白瑾柔問道。</br> “還記不記得天界碑上說的‘受過恩惠的人,也請你給我恩惠’,天界碑既然救過我一次,我也不能這樣見死不救。”楚暮認真的說道。</br> “我興許可以打開那扇空間之門,可我不想你去冒險……”瑾柔公主小聲的說道。</br> 一個即將崩壞的世界,光想想就讓人心顫。</br> “放心,我掌控的是異系能力,空間亂流未必對我有影響。”楚暮說道。</br> “我陪你。”瑾柔公主說道。</br> “不行。”</br> “不行?”瑾柔公主哼哼了一聲道,“我很健忘的,總會不小心忘了一兩個開啟空間之門的步驟。”</br> “……”楚暮只能無語。</br> (第一章送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