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有些心悸的看著站在原地的路勁，少年背脊微微彎著，眼睛也垂下來，渾身蔓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死氣。
    讓他們看著就心慌。
    路勁垂著眼，唇緊緊抿著，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連忙拿出口袋里的手機。
    細看的話，手有些顫抖。
    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那頭響了一會兒才接聽，綠涵聲音有點疲倦：“喂，路勁。”
    路勁聽到了那頭有些雜亂吵鬧的聲音，他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緊，聲音很啞，“他們也去鬧事了？”
    “是，在公司來了一波，被我帶著保安打出去了，你現在有時間的話，就趕緊過來一趟。”
    ……
    二十分鐘后。
    江氏集團。
    頂樓辦公室內。
    綠涵和路勁面對面坐著。
    綠涵把平板遞給他，“你叔叔現在已經把事兒鬧到網上去了，你準備怎么做？網上現在鬧得還挺兇，我提醒你啊，你叔叔背后十有八九有高人坐鎮，要不然就他那點本事，整不出這么大的浪來。”
    路勁接過平板，網絡上，鋪天蓋地全部都是罵他的。
    各種不堪、惡毒的字眼，撞入眼里。
    有罵他的，有罵他父母的。
    罵他是個人渣，罵他父母活該死得早，他們要去他父母的墳頭蹦迪。
    “網上這塊兒，比較麻煩，熱搜我倒是可以幫你壓下去，但你也知道，網友們看得從來不是真相，他們只是為了跟熱度而已。”
    綠涵提醒道：“你叔叔，就像個狗皮膏藥，不處理徹底的話，你不會安生。”
    親戚關系，是最復雜的關系。
    他們這些外人，想幫忙也幫不了。
    “抱歉。”
    路勁沉默兩秒，開口。
    是他的私事沒處理好，反而害得江氏集團被罵。
    綠涵擺擺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趕緊想想怎么做，需要的話，我可以配合你。”
    路勁放下平板，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從這里看下去，還能看到保安們拿著水管沖刷地上的紅色油漆。
    油漆混合著水，就像是血在流一樣。
    他視線拉長，看向遠方：“綠涵小姐，我能請你幫我一件事嗎？”
    綠涵點頭，示意他說。
    “我知道你認識一些黑客，能不能幫我把我妹妹路言的所有資料隱藏起來，不要讓網友們人肉到她。”
    他可以被罵，但是他妹妹不可以。
    綠涵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路勁首先想的，還是他妹妹。
    可真是一個好哥哥。
    “你不用說我也會做，路言也是我徒弟。”
    她自然會照顧好她。
    路勁轉過身，對著她感激的頷首：“我會盡快把事情處理好，不給公司造成太大損失。”
    ……
    從公司出來后，路勁先去找路言。
    路言現在住的地方比較隱秘，房間外又全是保鏢，倒是不擔心路振國的人會鬧到這里來。
    他去的時候，特意去城東那兒，給她買了一份腸粉。
    “哥哥，你來了！”
    房間里，路言正在看法律條文，看到他過來特別高興，朝著他小跑過來。
    “慢一點。”
    路勁扶住她。
    路言彎眸笑著：“沒關系的哦，我的腿已經完全好了，我現在除了跑，還能跳，還能做高抬腿呢！”
    “哥哥，時姐姐好像去國外了，她答應我，等她回來之后，就讓我去海大上學！”
    提到上學，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等她上學了，她就能夠去賺錢，然后養活哥哥了！
    路勁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頭。
    “哥哥，你還給我帶吃的了！”
    路言親昵的挽著他的手臂，忽然，注意到他手里提出的袋子，黑黑的濕漉漉的眼里，一下冒出了光。
    “嗯，”
    路勁把餐盒放到桌子上，“過來吃。”
    路言湊過去，黑黑的頭發遮住她大半張臉，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很可人疼。
    路勁替她把餐盒打開，湯汁倒進去，筷子掰開，遞給她。
    然后就坐在她面前看著她吃。
    “今天一直在看書嗎？”
    他的目光掠過桌上還打開的書。
    路言一邊吃著腸粉，一邊點點頭，“我沒有底子，只能靠勤奮，多看看，希望能通過海大的入學考試。”
    說到這個，她話不由得多了一些，路勁就這樣看著她，看著她一個勁兒的和他說話。
    他很喜歡這樣的路言。
    跟所有女孩子一樣，活得鮮艷明亮，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脆弱得像是一只破碎的蝴蝶。
    小時候，他沒有在那群毒販的手里，救出她。
    現在，他一定會守護好她。
    等她吃完飯，路勁把餐盒放進垃圾袋里，單手提著：“好好學習，哥哥還有事，就先走了。”
    路言依依不舍的點頭，看著路勁離開了，又坐到書桌上，捧著書看。
    走到門外，路勁臉上那一丁點的笑意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把這里的網全部屏蔽，電視線也拔了，不能讓路言接觸到外面的一點消息，明白了嗎？”
    保鏢們頷首：“是。”
    “一定要保護好她，”
    他聲音頓了一下：“拜托了。”
    ……
    路勁又去了墓園。
    去看他父母的墳墓。
    那是一塊無字碑。
    就是這么殘酷和諷刺。
    為了怕毒販的報復，他們死后，都無能離碑。
    路勁看著墓碑好久好久，最后扯著嘴唇輕曬：“你說你圖什么呢？”
    活著的時候槍林彈雨，死去了也寂寂無名。
    現在網上的那些人，那些他用性命去守護的人，還用最惡毒的話，來侮辱早已變成枯骨的他。
    所以，他到底圖什么呢。
    路勁又看了墓碑好一會兒，好一會兒。
    最后眼睛都看酸了，看紅了。
    “路警官，你可真是一個好警察。”
    他笑著，那笑容卻極度的諷刺和蒼涼，他抬起手臂，蹭了下眼角，有些濕，他想，應該是太熱了，流汗了。
    他深吸了口氣，轉身大步轉身離開。
    并拿出手機，給路振國打電話。
    那頭倒是很快接了，路振國笑得特別得意：“喲，之前不是連見我們一面都不愿意嗎？現在知道給我們打電話了？”
    “你們要多少錢？”
    路勁懶得和他客套，直接問道。
    他們鬧這么一出，不就是為了錢。
    可是聽到他的話，那頭路振國卻陰惻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