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媛寶早上貪睡了。”杜若蘭落落大方地上前給乾隆福了下身子。
乾隆一看見剛才心心念念的小丫頭,就死死的盯著她的小臉,想看出點什么來,最后還是放棄了,只怕是自己的心虛作祟。咳,他是皇帝,有什么好心虛的,只是有那么一點……不自在。嗯,只是不自在。
杜府門口人來人往,又有列隊的兵士,按理數(shù)也沒錯。而且杜若蘭也沒像之前生氣那會兒叫他皇上,還是叫他爺,自稱媛寶。
“倒是昨兒睡的晚了,無礙。用過早膳了嗎?”話一出口,乾隆面色有些僵硬,怎么就趕著趟要去關心這小丫頭。轉(zhuǎn)而無奈的澀然笑笑,他哪里舍得寒磣這丫頭,馬上就要回宮了,能寵就多寵會兒吧。
“母親說爺要準備出發(fā)了,所以媛寶就想著先出來送爺。”杜若蘭一番話照例說的乖巧。
乾隆聽杜若蘭先仍是先惦記著他,心里好生舒暢。想來是他多疑了,許是真的只起晚了而已。“本就起晚了,還是先用早膳吧,爺不急。”
見乾隆已經(jīng)率先轉(zhuǎn)身回了杜府,吳書來張了張嘴又閉上,思索兩秒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那位爺是老大,他們只要聽命令就好,也不差這點時間。
“要不爺再用些?”往常也不覺得,今兒總覺得乾隆這眼神不對勁,瞅的她心里毛毛的,直冒雞皮疙瘩。而且論誰被別人一直盯著,也吃不下飯啊。杜若蘭放下手里的勺子,親自給乾隆盛了一小碗燕窩蘑菇雞絲粥。
“媛寶沒有什么話要和爺說?”乾隆喝下幾口,見杜若蘭的小碗見底了,自然地伸手端起空碗,想著給小丫頭再盛一碗。
“爺,媛寶吃飽了,不用了。”杜若蘭忙伸手擋下乾隆的盛粥的動作。往日都是定點用的早膳,今早故意磨蹭著時間出房間,倒是誤了飯點餓過頭吃不下東西了。這一小碗還是勉強喝下的,杜若蘭搖搖頭暗自下定決心,以后不管什么事,也不能餓了自己肚子。為了別人擾亂自己的作息時間,這生意做的不劃算。
乾隆見杜若蘭搖頭,以為小丫頭這是沒有話要和他說的意思,臉上立馬蒙上一層陰霾。
“既然吃飽了,那就送爺出門吧。”也沒個預兆,乾隆啪的放下小碗。
杜若蘭納悶了,不就是不讓他盛粥嗎,這也可以生氣?這語氣沖的,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吳書來朝杜若蘭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快跟上。杜若蘭了然的朝他一笑。
“媛寶真沒什么要和爺說的?”一路走到杜府門口,小丫頭就只是乖乖的跟在后頭,見自己走的快了,就小跑幾步,他就放慢步子,結果她也開始慢慢走著,和他保持兩步的距離。乾隆自己生著悶氣,想來又為自己好笑,這叫什么事啊,臨走還這般幼稚和一個小丫頭鬧別扭。
“啊?爺路上小心,一路順風。”杜若蘭也一直注意著前頭的乾隆,怕自己踩著馬蜂窩,臨離別,蜇自己一臉可不好,也不知道昨夜一過自己在他心中是何地位。這兩句話很保險,嗯!
乾隆是真被杜若蘭給氣笑了。大手不客氣的捏上她的小鼻子,“就這兩句,就沒特別要和爺說的?”
“嘸……媛寶會想您的。”杜若蘭順從心意,還是說了句煽情的話。
乾隆眼神瞬間溫和,臉上浮現(xiàn)笑意,周邊都是待命的將領,他本想擁著小女人入懷,手伸到半空,轉(zhuǎn)了個方向摸了摸她的發(fā)頂。
“嗯,爺也會想你的。”乾隆話音未落,余光突然瞟見不遠處大樹下站著一個壯實的少年,膚色本就偏黑些,卻愣是穿著白衫,倒是更顯黑了。和周邊一列整裝待發(fā)的將士相比,有些突兀。
那人不就是方正嗎,難不成知道他今天回京就想著來他女人面前獻殷勤。
乾隆重重的哼了一聲,突然抱緊了身前的小丫頭。“媛寶可得乖乖的,要是今年生辰來不了,明年夏季爺一定帶你去江寧織造署。”
杜若蘭被乾隆鬧的情緒有些克制不住,輕聲“嗯”了一下,還帶著些微鼻音。
“離那些個狂蜂浪蝶的遠些。要記得爺在京城記掛著你。”乾隆把腰上的玉佩拿下來,放進杜若蘭的小手里,“爺絕不會食言。”
杜若蘭眨眨眼睛,驀然的凝視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來的玉佩。
“爺若一言九鼎,媛寶必會在這兒等您。”她不能隨意就判了乾隆死刑,她愿意給他們一個機會,她愿意相信他們是會有美好的未來。
只要乾隆能做到。
“皇上,城外大軍已集結完畢。”來人是駐扎在高淳城外的士兵將領,高亢的嗓音忽的沖散了兩人之間朦朧的氣氛。
乾隆頗有深意地看了杜若蘭好幾秒,轉(zhuǎn)頭,“出發(fā)。”
“蘭兒,蘭兒……”方正拿手在杜若蘭眼前晃了晃,蘭兒也崇拜那些將士?不愧為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知己啊。聽說杜家的貴客要回京城了,聽說還是個大人物,有大軍護送,他就一大早來門口守著。高頭大馬,金盔鐵甲。特別是剛才騎馬過來的大將軍,英姿颯爽,威風凜凜,完全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方正?你什么時候來的?”杜若蘭收起情緒,見方正陷入神游狀態(tài)一時無語,哪有跑別人家門口來發(fā)呆的。也不知道這人看見乾隆沒,雖然乾隆是正大光明來的高淳,可外人只當是朝廷派了大官來查探災情,倒沒人知道乾隆是親自尋訪的。
“啊?早來了。蘭兒,我以后也要做大將軍。”方正一臉欽羨的神情,卻是難得的嚴肅、認真,雙眸透著堅定。
杜若蘭不厚道的笑出聲,能入的了他眼的果然只有那些將領了。但心里卻是對方正的追求無比認可,可人要現(xiàn)實,他面前還有一條跨不過的坎。
“蘭兒,你也笑我。”方正怒了。他想做大將軍,那和學文,中舉中狀元一樣能為國效力。可他母親近日已經(jīng)開始為他尋門當戶對的人家,希望他留在家中安生繼承糧鋪,整日勸他放棄從軍的念頭。如今,連一起長大的杜若蘭也不能理解嗎。
“朝廷對武舉重視程度你可比我了解,滿族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向來善騎射。可武舉不單考騎射,還有程文,《武經(jīng)七書》你可愿意去看?”說完,杜若蘭嘆了口氣。方正訕訕地張開嘴,卻不知要說什么。
杜若蘭見方正一副受刺激的模樣,責怪了下自己,明知道他是最討厭書本的人。當將軍也不一定要考武舉,參軍從小兵做起也可以,只那樣成日沖鋒陷陣卻不知何時才能熬出頭。
這般想著,杜若蘭正想招呼方正進府坐會兒,站在門口實在不像話。誰知方正轉(zhuǎn)身就跑走了。
杜若蘭悻悻地放下手,想來打擊嚴重了。
“碧溪,回去吧。”杜若蘭握著手里的玉佩,大拇指沿著它的紋路一點點劃過,感受邊緣棱線的圓潤光滑。乾隆一走,她的生活又該平淡無波,但她現(xiàn)在覺得淡然也是一種享受,那男人在的時候,大起大落太過刺激了。
“小姐,皇上有說什么時候接您去京城嗎?”碧溪滿心的矛盾要留在杜府還是跟著杜若蘭進宮,誰知乾隆突然就回宮了,也沒帶走小姐。
“碧溪想跟著我進宮嗎?”杜若蘭反倒問起碧溪來,雖然這幾日一直和乾隆待在一起,但碧溪滿臉的惆悵她也是看出來了。
“碧溪從小就跟著您。”碧溪揪著帕子,好一陣揉搓,猶豫半晌還是問出了口,“咱們還能回來看看嗎?”
杜若蘭笑笑,搖搖頭,“沒聽過‘一入宮門深似海’嗎?”
“別操心了。這事還沒個準,何況我也沒打算著讓你一塊兒跟去。”杜府后院女眷單薄,干凈的很,碧溪和她都沒經(jīng)歷過那些深宅大院的事兒。若最后她的游戲沒有完美通關,乾隆執(zhí)意召她入宮,情分猶在,乾隆或許還會護著,蘇嬤嬤和杜康也能照應,但碧溪只是個丫鬟,誰都能拿她開刀。
封建社會,皇權大過天啊。誰也硬不過皇帝。
“小姐,小姐,等等我。我不去誰照顧您起居呢……”碧溪著急地在后頭喋喋不休,想要說服杜若蘭改變主意。
碧溪沒有看見的是,杜若蘭臉上浮現(xiàn)滿足的笑容,來到這里也并非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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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傅大人的折子。”乾隆自離開高淳一直一個姿勢坐在馬車內(nèi),不喝茶不看書,眉頭緊皺,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幾案。吳書來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呈上折子。
乾隆接過折子翻開看了一眼,放回一邊。傅恒只是在折子上說災民皆已安頓好,大軍在河南整頓準備迎接圣上一道回宮。
“吳書來,你說朕對媛寶好嗎?”臨走時媛寶說的話不明不白的,仿佛就看穿他會負了她一般。
“那是杜小姐的福氣。”吳書來暗暗得意,奴才就知道您是為了杜小姐才煩的。
“哼,媛寶福氣大著呢。”什么福氣不福氣,他就是愿意對她好。乾隆打心底不愿意杜若蘭和他人放一個檔次做對比。他對別人好,是那人八輩子積來的福分。可他對杜若蘭好,那就是應該的,他看著長大的寶貝疙瘩,這般乖巧玲瓏,不對她好對誰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