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眉頭微皺,看向沈長思道:“你是怎么知道……你爹在偷聽的?”</br> 她是九品高手,近距離的一些響動,根本就逃不出她的耳朵。</br> 但是,她卻沒有發現沈光在偷聽,安然手無縛雞之力,是怎么發現的?</br> “分析啊!”</br> 沈長思笑了笑,道:“我剛才說過了,別小看一個門閥,沈家能在南楚屹立這么多年不倒,怎么可能沒有一點底蘊?</br> “這些年南楚看似繁榮,其實也是外強中干,朝廷爭斗不止,各大家族各自為政,換句話說,四大門閥就是四個封閉的小朝廷。</br> “他們暗中培養的死士和高手,比起皇族也差不了多少,不然你以為他們明知道可能會被清算,還不動于衷?”</br> 安然聞言都驚了,道:“你是說……如果逼不得已,他們敢造反?是吧!”</br> 沈長思點點頭,道:“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的確就是這樣。所以你能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知道,是我爹故意放進來的。</br> “既然是他故意放進來的,那么他自然要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那偷聽也就成必然了。”</br> 安然無言以對。</br> 她之前就有過懷疑,南楚的四大門閥就這么簡單嗎?宇文玥說殺就殺?但因為結合了沈萬的情報,讓她下意識地弱化了南楚四大門閥。</br> 卻沒想到,人家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人前乖巧得不行,人后呢?人家早就做好了造反的準備。</br> “閨女啊!你這還沒出嫁呢,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br> 沈光痛心疾首。</br> 確定安然的身份后,他本來想要等安然主動和他提的,畢竟梁休的主張剛好契合他的利益,說直白點他早就想這么干了,奈何沒有時機啊!</br> 現在,梁休把時機給他創造出來了。</br> 但不能說干就干啊!只要等安然主動提出來,那他就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能爭取到更多的利益。</br> 現在倒好,沈長思把一切都攤到了明面上,導致現在被動的是他了……</br> 他還能怎么辦?繼續端著?底氣早就被女兒捅光了,繼續端著還有什么用?</br> 沈長思笑了笑,道:“我只是收回一點利益而已,畢竟當初和宇文玥聯姻,是你們逼著我答應的。”</br> 沈光干咳一聲,臉色頓時有些不太自然,道:“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我們要向前看……”</br> 他說得義正言辭,安然眉心直跳,這么無恥的勁,讓她莫名地有些熟悉。</br> 這時,沈光看了過來,盯著安然道:“長公主殿下,老夫只想知道,宇文雄、宇文玥、宇文郜是否真的能全部留在邊境。”</br> 安然很快就回過神,同樣盯著沈光道:“問出這句話的前提是,你需要投靠大炎,投靠大炎的太子。”</br> 沈光雙眼微瞇,道:“你不覺得,我們其實可以合作嗎?”</br> 安然戲謔道:“但是,我們也不喜歡養虎為患啊!”</br> 宇文康是廢物,但南楚四大門閥不是廢物,南楚百官也不是什么廢物。</br> 梁休扶持宇文康的初衷,是讓他玩壞南楚,但如果宇文康只是一個傀儡,大權掌握在四大門閥的手中,那么,南楚很快就會被他們整頓起來。</br> 到時候梁休收復南境,休養生息后,再想對南楚用兵,那要面對的,其實就是四大門閥。</br> 到時四大門閥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肯定是要興兵和大炎打仗的,這就違背了梁休的初衷了。</br> 他想要的,是下一次出征的時候,彈指間就能拿下南楚。</br> 因為南楚的位置太重要了,戰局了整個南部,而很多臨海城市,都比大炎的臨海城市更加的適合修建軍港,船塢。</br> 也就是說,將來如果要遠征西方,就必須要先拿下南楚。</br> 那么,梁休就不能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br> 甚至從某種意義來說,四大門閥挾天子以令諸侯,比宇文玥還可怕。</br> 因為在這個時代,很多時候門閥的凝聚力,甚至比朝廷更加的強悍,就拿大炎南境來說,南境北境大多只知道當地豪族,而不知天下還有皇帝。</br> “呵,如果我不同意呢?”</br> 沈光嘴角泛著笑,眼底已經透著冷意。</br> “沒關系,我不需要你同意。”</br> 安然聳聳肩,看著沈光道:“我說過,我來郢都的主要任務,是帶走沈長思,至于于文康,只是順帶。</br> “能完成最好,不能完成,也不勉強。”</br> 沈光詫異了,道:“難道我的女兒,比扶持宇文康還重要?”</br> 安然點點頭,道:“據我所知,的確是這樣。”</br> 沈光道:“理由呢?”</br> 安然笑道:“李鳳生將會出任大炎野戰軍的全軍參謀長,地位僅次于全軍統帥的大炎太子。</br> “如果不降,將來沈家主,應該會和你自己的女婿作戰。”</br> 沈光點點頭,道:“聽起來的確有些可怕,那么……如果沈氏一族降了大炎,又會得到什么呢?”</br> 安然聳聳肩,道:“這一點……我需要請示。大概三天左右,就會有消息。”</br> 沈光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道:“很好,那我等著公主殿下的好消息,你們走吧。”</br> 話落,他主動讓開了道路。</br> 沈長思咬了咬唇,道:“爹,宇文玥的人已經秘密殺來了,真的不需要公主相助嗎?”</br> “不用。”</br> 沈光搖搖頭,道:“沉默得太久了,也該亮亮劍了。”</br> 安然沖著沈光拱了拱手,拉著沈長思施展輕功就離開了沈家,和外面負責警備的警衛營將士匯合后,立即就撤出了沈家外圍。</br> 沈光望著沈長思離開的方向,許久都沒有動一下。</br> “爹,真這樣放他們走了嗎?”</br> 沈光的身后走出來了一個俊逸的青年,皺著眉頭問道。</br> 青年正是沈家大少爺,沈長青,目前是翰林院修撰。</br> “長青,大炎傳回來的情報,你應該已經看過了吧?”</br> 沈光看向青年,見到青年點頭后,他背著雙手感嘆道:“如果情報是真的,那就證明大炎的崛起已經勢不可擋了。</br> “而南楚,還故步自封。</br> “就算扶持宇文康登上皇位,我們把持朝政,你認為……我們又能逍遙幾年呢?</br> “最多一年,一年能做什么呢?我們落后太多了。</br> “與其將來挨打痛不欲生,何不如現在就選擇立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