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br> 辛世杰站在兩方人馬中間,瞥了梁休一眼,冷笑道:</br> “人都還沒抓到,反倒自己人打起來了,豈不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br> 孟續輕蔑地看著蕭家眾人:“這中奴才,誰跟他們是自己人?”</br> “孟兄,話不能這么說,人家也只是奉命行事。”</br> 辛世杰搖頭笑道:“既然大家都是為這個梁不凡而來,當然算是同路人。”</br> 那蕭家護衛見他似乎好說話,雙手抱拳,直接亮明身份:“在下乃齊國府護衛,敢問這位公子是?”</br> “齊國府?你們竟是齊國府的人!”</br> 辛世杰倒吸口涼氣,給孟續交換了個眼色。</br> 似乎在說,看吧,幸好沒有莽撞行事,不然又惹到一個強敵。</br> 孟續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br> 辛世杰回過頭,沒有托大,同樣笑著回禮:“在下辛世杰,家父在朝中任職,忝為戶部郎中。”</br> 他用胳膊肘碰了孟續一下,后者終于報出來歷:“在下孟續,家父是兵部郎中。”</br> “原來是兩位郎中大人的公子,失敬失敬……”</br> 蕭家護衛更不敢托大,連連行禮。</br> 這時,辛世杰已經理清思路,試探著問道:</br> “這位兄弟,適才你說,你家小姐,叫你綁回這個姓梁的,莫非,你家小姐是……”</br> “我家小姐,乃是當今齊國公嫡女,蕭文馨蕭。”</br> “果真是蕭大小姐,巧了,我和蕭大小姐有過數面之緣,還參加過她的詩會,彼此也算認識,所以……”</br> 辛世杰頓了頓,指著梁休:“煩請你回去稟報蕭大小姐,就說此人,交給我們處置,一定讓她滿意,如何?”</br> “這個……”</br> 蕭家護衛一臉為難。</br> 蕭文馨可是下了命令,綁不回人,就得受罰。</br> 以蕭大小姐乖戾霸道的脾氣,絕沒有饒過他們的可能。</br> 對方是蕭家人,辛世杰和孟續也不敢得罪。</br> 兩人走到一邊,嘀咕一陣。</br> 最后辛世杰走回來,問那蕭家護衛:“蕭大小姐,可曾讓你將這個姓梁的,完整地帶回去?”</br> 那護衛想了想,搖頭道:“這倒沒有。”</br> “如此就好。”</br> 辛世杰一拍手:“我這里,有個折中的法子,不如,此人先交給我們處置,完了之后,再交給你們帶回去?”</br> 說實話,辛世杰其實不想在這里教訓梁休。</br> 至少,也要到帶到某個偏僻的角落,才好動手。</br> 畢竟這里是長安城,一國首府,天子腳下,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傷人。</br> 事情一旦傳出去,鬧大了,他們的父親也保不住他們。</br> 可是,蕭家又不愿放人。</br> 如此一來,他們的報仇大計,只能在這里解決。</br> 辛世杰望著巷子兩頭,小聲給孟續交代幾句。</br> 孟續點頭,隨即點了幾個兇神惡煞的護院,朝兩頭巷口走去。</br> 他們這么多人浩浩蕩蕩,早就引起了平康坊的注意。</br> 此刻,巷子兩頭,已經出現了不少吃瓜群眾,對著里面指指點點。</br> 幾名護院要做的事,就是將這些人趕走,方便他們動手。</br> 不出所料,事情很順利。</br> 當這些護院把刀一亮,吃瓜群眾們,頓時嚇得臉色蒼白,狼奔豸突。</br> 熱鬧雖然好看,又哪有自己小命重要。</br> 眼看清場完畢,辛世杰和孟續對視一眼,一起回頭看向梁休。</br> “呵呵,梁不凡,沒想到吧,報應這么快就落到你頭上了。”</br> “昨晚的事,咱們是不是該好好算一下賬?”</br> 辛世杰一臉戲謔,孟續十指握在一起,劈啪作響,皮笑肉不笑。</br> “原來是辛兄和孟兄,哈哈,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br> 梁休打了個哈哈,仿佛這會才把人認出來,笑呵呵道:“昨晚大家起了一點小摩擦,讓兩位不舒服,在下深表遺憾。”</br> 看了看天色:“已經中午了,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大家一起去百花坊,你們請我吃頓飯,這事就算揭過,如何?”</br> “你說什么?”辛世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嗤笑道,“你讓我們請你吃飯,而不是你請客?”</br> “對啊。”梁休理所當然點頭。</br> “小子,你在逗我們?”</br> 辛世杰和孟續面帶戲謔,仿佛在看白癡。</br> 這個時候的,但凡腦子清醒的,都該是主動請兩人吃飯。</br> 哪有倒過來的道理?</br> 這小子,不會是嚇傻了吧?</br> “我逗你們干什么?”</br> 梁休攤開雙手:“你我之間的恩怨,本來昨晚就已經了結,可今天,你們非要在這里堵我,如此一來,是不是又結下梁子?”</br> “那又如何?”</br> 辛世杰冷笑,并不避諱。</br> “那不就結了。”</br> 梁休絲毫沒有階下之囚的覺悟,指著兩人,“今天這事,你們兩個要是不請客吃飯,給我賠禮道歉,這事,就不算完!”</br> “呵呵,我們,給你賠禮道歉?”</br>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么處境?”</br> “算了,別和他廢話,夜長夢多,趕緊廢掉他,蕭大小姐那邊還等著要人呢。”</br> 辛世杰和孟續怒極反笑,一合計,直接讓人動手。</br> “給我上,先打斷他的手腳再說!”</br> “哎,這可是你們逼我的……睜大你們的24K鈦合金狗眼,給我看清……”</br> 梁休探手入懷,準備掏出自己那塊象征皇家的盤龍玉佩。</br> 這可是它的殺手锏。</br> 這伙人但凡有點腦子,見到這東西,都不至于輕舉妄動。</br> 然而……</br> “咦?!怎么不見了?玉佩呢?!”</br> 一顆豆大的汗珠,順著梁休的腦門滑落。</br> 怎么會不見了呢?</br> 自己管冬兒要回衣物的時候,幾萬兩的銀票都在,怎么單單少了盤龍玉佩?</br> 要說冬兒私藏了,他絕對不相信。</br> 這兩者的價值,明顯還是銀票更值錢啊。</br> 那么,問題來了……</br> 自己的玉佩,到底掉哪去了?</br> 難道昨晚搏斗掉清河里了?</br> 梁休心中慘叫一聲,沒有盤龍玉佩,自己還杵在這里裝個毛線啊?</br> 小命要不保了。</br> “兩位,如果我說,這頓飯我請,今天這事能不能……算了?”m.</br> 梁休咧嘴一笑,盡量顯得人畜無害:“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你們說對不對?”</br> “你說呢?”辛世杰幸災樂禍。</br> “死到臨頭還吃飯,等你今天變成殘廢,有命留下,以后有你討飯的時候!”</br> 孟學露出殘忍的笑。</br> 梁休嘴里泛起苦澀,雙目微瞇,冷芒迸射,鎖定住辛世杰兩人,渾身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br> 事到如今,只能全力拼了。</br> 擒賊先擒王。</br> 只有拿下這兩人,今天才可能化險為夷。</br> 幾個護院一涌而來,梁休也準備動手。</br>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十足的冷喝,陡然傳來:“都給老夫住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