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br> 蕭衍安慰完蕭玉顏，凌厲的目光掃向眾人。</br> 蕭文馨母女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慌亂。</br> 而跟隨過來的丫鬟和家丁，也一個個垂著腦袋，一聲不吭。</br> 眾人都看得出來。</br> 國公爺今天，擺明了要給蕭玉顏撐腰。</br> 這個時候敢亂說話，無疑是把蕭夫人往死里得罪。</br> 誰有這個膽子？</br> 蕭衍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br> 看了蕭文馨母女一眼，略作思量，目光最后落在冬兒身上。</br> “你是玉顏身邊那名婢女，你叫什么名字？”</br> 冬兒還跪在地上，聞言趕緊報上名字：“回老爺，奴婢名叫李冬兒。”</br> “哦。”</br> 蕭衍點點頭，上前將她扶起來：“冬兒是吧？起來，告訴老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沒，沒什么事。”冬兒懼于蕭夫人的威嚴，支支吾吾道，“就是夫人……誤會了小姐和奴婢。”</br> “嗯？”</br> 蕭衍知道冬兒的顧忌，鼓勵道：“不用怕，據實說，一切有老爺給你做主。”</br> “真的沒什么……”</br> “到底誰才是一家之主？你再不如實相告，別怪老爺動家法！”</br> 蕭衍臉色一沉，故意威脅道。</br> 冬兒無計可施，最終在蕭衍的目光逼視下，將整件事的經過講述出來。</br> 和剛才翠香的栽贓陷害比起來，自然是另一個版本。</br> “你說什么？太……那位梁公子，是你和玉顏救回來的？！”</br> 蕭衍聽完大吃一驚。</br> 這和自己猜測的，出入有些大啊。</br> 他心里不免有些失望。</br> 冬兒見他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小心翼翼地應道：“老爺，此事千真萬確。”</br> “當時是晚上，我們不好去通稟夫人，所以，后來才會被誤會……誤會……”</br> 她吞吞吐吐，有些難以啟齒。</br> “誤會什么？”蕭衍凝目。</br> “誤會小姐和奴婢，故意勾引男人入府。”冬兒垂下腦袋。</br> “勾引怎么了，勾引好啊！”</br> 蕭衍巴不得自家女兒能勾引到梁休，心中正惋惜著，下意識脫口而出。</br> 忽見所有人怪異的目光，這才發覺說漏了嘴，趕緊改口：</br> “咳咳……老夫是說，勾引男人，是一件不好的事，是可恥的行為，咳咳……”</br> “不過，救人的事，怎么能叫勾引？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br> 蕭衍先給事情定性，然后轉身看向蕭夫人，沉聲質問道：“夫人，我蕭家乃名門望族，積善之家。”</br> “試問救人一命，到底有什么錯，值得你如此興師動眾，過來尋玉顏她們的麻煩？”</br> “老爺，我……”</br> 蕭夫人臉色僵硬，看了眼蕭文馨和翠香。</br> 事到如今，她哪還不知道，自己被這兩人蒙蔽了。</br> 否則，她也不至于偏私到這個地步。</br>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她不敢講出真相，只得攬在自己身上，啼哭道：</br> “是我一時糊涂，偏聽偏信，如果老爺要罰，就罰賤妾好了！”</br> “哼！別在那假惺惺，你以為我不敢罰你？”</br> 蕭衍冷哼一聲：“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此事的始作俑者，老夫絕不放過。”</br> 他目光如刀，掃過蕭文馨和翠香。</br> 兩人俱是身軀一顫。</br> 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br> “來人啊！”</br> 蕭衍最先指著翠香，聲音冷酷：“把這搬弄是非的賤婢，給我拖出去，掌嘴三十，杖責二十，再丟出齊國府！”</br> “不要啊！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br> 翠香嚇得臉色慘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求饒。</br> 這一套流程走下來，她就算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br> 更令她害怕的是，被丟出齊國府。</br> 她從小跟著伺候蕭文馨，享受慣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br> 一想到今后衣食無著，甚至可能沿街乞討，就嚇得她魂飛魄散。</br> 這一刻，她總算體會到，剛才冬兒的恐懼。</br> 眼見蕭衍無動于衷，她只能把蕭文馨當作救命稻草：“小姐，救命啊，小姐，奴婢也是為你辦事，小姐……”</br> 蕭文馨猶豫了下，硬著頭皮上前，剛開口叫了聲“爹”，就被蕭衍厲聲打斷。</br> “你還好意思替她求情？混賬東西，你以為，我只收拾你的婢女就算了？”</br> 蕭文馨得罪太子殿下，差點將整個蕭家拖進深淵。</br> 蕭衍到現在還心有余悸，一看到她，頓時大怒：“給我把大小姐也拖下去，杖責二十！”</br> “什么？！”</br> 蕭文馨猶如晴天霹靂，整個人都蒙了。</br> 她還以為，受了那兩耳光，蕭衍對自己再不滿，也該消氣了。</br> 誰知道，還有這樣的大刑等著自己。</br> 她嚇得花容失色，痛哭流涕地抱住蕭夫人，急聲哀求：“娘，女兒不要受罰，娘，你快求求爹，救救女兒，娘！”</br> 蕭夫人哪受得了這一幕，趕緊開口求情：“老爺……”</br> “閉嘴！我今天非懲罰這個混賬不可，誰來也沒用！”蕭衍絲毫不給面子。</br> 蕭夫人一怔，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大聲哭嚎：“老爺，求你了老爺，你我夫妻一場，文馨可是你的親骨肉，你怎么忍心……”</br> 蕭衍沉著臉，始終一言不發。</br> 蕭夫人越發絕望，忽然抱住蕭文馨，哀嚎道：</br> “我苦命的孩兒，都是為娘沒用，為娘護不住你，你放心，你爹要打，就連為娘一起打好了，嗚嗚……”</br> 蕭衍眼角狂跳，張了張嘴，又咽回去。</br> 到底夫妻一場，他心里其實很不是滋味。</br> 只不過，他是一家之主，話已經放出去，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br> 除非……</br> “爹，此事說到底，也和玉顏沒有向大娘解釋清楚有關，請你放過姐姐她們吧。”</br> 誰也沒想到，蕭玉顏竟在此時替蕭文馨她們求情。</br>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讓蕭文馨受懲。</br> 只不過，此事一旦發生，雙方的關系，只會更加惡化。</br> 她一個人，勢單力薄，如何能對抗大房一家？</br> 將來的處境，只怕會更加艱難。</br> 還不如趁機賣個人情，緩解一下緊張的關系，對自己也有利。</br> 而且，蕭文馨今天，也算受到了教訓。</br> 相信短時間內，不會有膽子再來找自己麻煩。</br> 蕭衍有些意外地看著蕭玉顏，良久，突然贊賞地笑起來：</br> “不愧是爹的女兒，有胸懷，有氣量，比起某些混賬，不知強了多少倍。”</br> 話雖如此，他卻松了口氣。</br> 借著機會，降低了蕭文馨主仆的懲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