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休知道燕王不是來幫助自己的,但是梁休不知道的是,燕王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是懵逼的。</br> 當初他和范軻制定計劃的時候,就是想要在百姓中安插自己的人,然后讓自己的人刺殺梁休,他在美其名曰保護梁休,然后再暗中將他除掉,嫁禍給青云觀……</br> 明明是很好的計劃啊!</br> 在帶兵來之前,他也接到暗線的稟報,事情也正往他所想的方向發展。</br> 但現在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不是自己安插的人帶著百姓沖殺太子,而是憤怒的流民大軍、巡防營、左驍衛的人,正在圍殺上千身份不明的人?</br> 而自己的人,這在這上千人當中,這時正一邊抵抗,一邊苦兮兮地看著自己,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br> 燕王見狀險些就急火攻心了,你們還有臉委屈?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廢物!</br>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安排在百姓當中的這些人,完全是被殃及無辜的,他們根本就沒想動手,結果太子一句“百姓中帶武器的都是敵人”,他們瞬間成眾矢之的。</br> 特別是聽著大炎百姓和軍隊高喊著“殺賊殺賊”時,他們心頭那是一個膩歪,險些就舉刀投降,大喊別殺!是自己人。</br> 可惜,他們是死士,無論在何處,都是見不得光的人。</br> 當然,燕王何其聰明,只憤怒了一下,就很快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并且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br> 肯定是這些不明身份的人,用的是和自己同樣的計謀,但是這些蠢貨,肯定不是襲擊太子制造的混亂,而是殺百姓制造的混亂……</br> 想到這些燕王氣得心肝都在疼,青云觀的人就是半吊子,沒有什么真正的高手,你們這么多人,假裝青云觀的人一波沖擊,太子不死也被嚇死。</br> 沒事你們殺什么百姓?啊?沒事你們殺什么百姓?!</br> 不知道太子的嘴有多厲害嗎?你們殺了百姓,他靠一張嘴就能變出千軍萬馬,扭轉戰局!</br> 本王大好的計劃……都被你們這群蠢貨給敗壞了。</br> 燕王剛壓下去的怒火又騰騰往外冒。</br> 梁休看著燕王的臉色一陣鐵青一陣紅,當下臉就黑了下來,真相了,老子還特媽郁悶那些不明勢力是什么人,原來是你燕王的人啊!</br> “皇兄……哎,回回神……”</br> 梁休雙眸微瞇,指了指身后的人,道:“需要本太子手下留情嗎?”</br> 燕王嘴角猛地一抽,讓你手下留情?不是證明里面有我的人嗎?我傻嗎?</br> “太子什么話?對付這些逆賊,豈能手下留情。”</br> 燕王臉色一正,拔出腰間的劍,往前一揮:“全軍出擊,配合左驍衛、巡防營剿滅逆賊。”</br> “殺!”</br> 得到命令,燕王的府兵統領,就拎著大刀帶著五百府兵加入了戰場。</br> 梁休也懶得再理燕王,轉身向著麟洋湖畔走了過去,除了劉安,他現在更擔心那些落水的孩子。</br> 至于身后的戰場,戰局已定。</br> 衛戍營的五百輕騎兵就擺在正前方,飛鷹衛和幽靈殿的人,再想以點點突擊的方式來襲殺他,呵呵,那是自找死路。</br> 五百輕騎兵一個沖鋒,就能將他們踩成肉泥。</br> 燕王望著梁休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殘忍,攥在手中的劍緊了又緊,很想一劍向著他的后背心刺下去。</br> 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梁休上了棧橋。</br> 劉安已經被拽出來,此時楊佐正在幫他包扎傷口,見到梁休上來,嘴巴一癟,就想哭了……</br> “日,你不是有金鐘罩鐵布衫嗎?”</br> 梁休一巴掌就摔在了劉安的腦袋上,讓他把淚憋回去。</br> “沒內力,內力消耗光了。”劉安委屈巴巴道。</br> 梁休揉了揉劉安的腦袋,又看了那些被左驍衛盡數救上來的孩子,鄭重道:“你劉安……是立了大功的,全京城的百姓,都應該感謝你。”</br> “真的?”劉安明顯不信,自家殿下最會忽悠人了。</br> “真的!還好這些孩子都救上來了,不然,真相來臨時,不管是孤,還是京都百姓,恐怕都難逃今天的夢魘。”</br> 梁休抬起頭,看著天空漸漸消散的海市蜃樓:“特娘的,要是現在有一支煙就好了,事后一支煙,快活似神仙……”</br> 其實,他只是想要壓制心中的恐懼,現在安全了,他反而更怕了。</br> 楊佐和劉安聽得一臉懵,煙?那又是什么東西?</br> “其實這些孩子能救上來,你應該感謝和尚。”</br> 這時,李鳳生走了上來。</br> 他也已經包扎好了傷口,大半個身體還露在外面,但他手中拎著酒壺,只要有酒,他就不覺得冷。</br> 見梁休回過頭來,李鳳生悶了一口烈酒,聳聳肩道:“我雖然看這和尚不順眼,但他的確是個不錯的家伙。</br> “如果不是他在水底,消耗內力來控制水流,讓這些孩子的身體浮在水面上,恐怕這些孩子,我們能救上來二十個就是奇跡了。</br> “這家伙……似乎卻是想和你做朋友。”</br> 梁休眸色頓時一凝,難怪東林十三和和尚交手時,會說和尚消耗過大,不是他的對手呢,原來這和尚是默默做了這樣的好事。</br> 不過,自己的身邊,聚集越來越多這樣的人,是自己的大幸。</br> “殿下,這邊出了點事情。”</br> 就在這時,一個南山醫學院的大夫,抬頭叫住了梁休。</br> 梁休走了過去,就看到一個肥胖、臉色蒼白的中年女人,一手正抓著一個小孩兒,躺在棧橋上一動不動。</br> 地上是變冷的雪地,見梁休臉色陰沉看過來,楊佐趕緊解釋道:“他們都還活著,但情況不太樂觀,我們本來想要將他們分開,好給他們治療的,但是……</br> “這女人攥得太緊了,怎么也不松手。”</br> 梁休覺得楊佐說的都是廢話,人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人丟進了湖中,好不容易才抓住自己的孩子,你現在讓她把孩子放心交給誰?</br> “大嬸,孩子已經被我們從湖里救上來了,但是現在,他們需要治療,如果不及時治療,他們可能會死。”</br> 梁休在云秦氏的身邊蹲了下來,道:“我們是炎帝陛下派來的,是來救助大家的。</br> “陛下已經下旨,讓太醫院免費給京都百姓治病,你們都是我大炎的子民,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