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梁休扭著老腰,看著站在門前的賈嚴道:“老賈,咱也就不廢話了,有什么話你直說吧!”</br> 賈嚴雖然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但明顯看到梁休眼中的戲謔,下意識地往門邊靠了靠才道:“既然殿下都這么說了,那老奴就不客套了。”</br> 他一甩拂塵,清了清嗓子道:“傳陛下口諭,太子接旨。”</br> 門外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梁休卻絲毫不在意,保不全又是什么苦逼的事,還要老子跪著聽?門都沒有。</br> 他往椅子上一坐,翹著二郎腿,又倒了一杯茶才揚了揚下巴道:“嗯,你說,孤聽著……”</br> 賈嚴嘴角頓時抽了抽,心頭愈發的不安起來,總感覺說出來自己真不一定能出了東宮……干咳一聲,賈嚴道:“陛下說:限太子這小混蛋三天內,破了梁國公府的縱火案,逾期不破,就將他攆去禹州和譽王作伴。”</br> 噗——</br> 梁休口中的茶瞬間就噴出去,猛地抬頭看著賈嚴道:“有種你再說一遍!”</br> 賈嚴老臉一陣震顫,怎么還威脅上了呢?他又往門邊靠了兩步,咽了咽口水把再度把炎帝的口諭說了一遍。</br> 聽完后梁休臉當時就黑了,梁國公府的縱火案他原本已經答應幫著查了,但好歹也要等南山這邊的穩定下來啊!事有輕重緩急懂不懂?</br> 現在直接限期三日破案?真當老子是神仙啊!</br> 梁休磕著牙花子,沖著賈嚴豎起了大拇指,道:“牛啊!老賈,本太子還真沒想到,你居然這么有種。</br> “來人——”</br> 一聲咆哮,把賈嚴嚇了一跳,而門外的陳修然、徐懷安以及東宮護衛,嘩啦啦地全部沖了進來,把賈嚴圍了起來。</br> 賈嚴見狀都蒙圈了,他是個大高手,真動起手來算上陳修然、徐懷安,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奈何他是仆,梁休是主,他不敢反抗啊!</br> “老賈啊!本太子呢也不為難你!”</br> 梁休背著雙手走了上來,笑得有些猙獰:“兩個選擇,第一,今天你沒遇到本太子,本太子也沒有見到你來傳旨。</br> “第二,本太子聽到你來傳旨了,但你走不出東宮了。</br> “二選一,你選一個吧!”</br> 賈嚴聞言老臉直抽搐,選一選二都是欺君大罪,他選哪一個都是死啊:“殿下,你就饒了老奴吧!”</br> 梁休雙手叉腰,義正言辭:“不行!”</br> 見到陳修然徐懷安帶著一群護衛壓了上來,賈公公這才想到自己的保命符,趕緊從袖子里拿出第二道圣旨來,道:“殿下,還有個好消息呢,要是這好消息不能讓殿下滿意,老奴愿領死。”</br> 梁休一聽難不成還真是什么好事?他摸著下巴想了想道:“行,那你就宣旨吧!本太子聽著。”</br> 圣旨攤開,除了梁休外,屋里屋外的侍衛再度跪了一地,賈嚴公鴨般的嗓音也在殿上傳開。</br>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br> “皇太子梁休德惠廣濟,賑濟充荒,朕實嘉之……其麾下錢氏萬寶樓,賜名萬福寶樓,賞黃金萬兩,錢氏長女錢寶寶,平復叛亂,功勛卓絕,封云陽郡主,邑百戶。</br> “李家家主李鳳生,前為征北大軍籌糧,后救太子有功,去除商籍,封青云縣男,邑百戶。</br> “霍家、吳家雖曾與朝廷為敵,但迷途知返,所有過去既往不咎,然援助太子、守衛京都有功,賜御制門匾,其后輩子孫可入學堂,可參科考。</br> “……”</br> “其余有功之人依次論功行賞……褒嘉忠厚,表勵風俗,欽哉。”</br> 賈嚴邊念便看梁休的臉色,見到梁休先是皺眉,然后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最后嘴角都快咧到了耳邊,他才松了一口氣,總算逃過一劫!</br> 容不得梁休不高興!這些人都跟著他出生入死,總得有一個名分吧!他正為這事愁著呢!沒想到皇帝老爹先幫他解決了。</br> 沒的說的!這事干得漂亮。</br> 最終要的是,狠狠打了京都豪族一個大嘴巴子啊!他們鬧得這么歡騰為了什么?不就是權利嗎?結果霍家、吳家投靠過來,啥都有了。</br> 也不知道中書的旨意傳達下來,陳士杰和京都豪族知道這消息后,會不會被氣死。</br> 想到這些,梁休樂的嘴巴都合不攏了,道:“不錯不錯,老賈,你救了自己一命。”</br> 賈嚴擦了擦額頭的虛汗,暗道還是自己英明,先向陛下討了封賞的旨意,不然今天就算不死,估計也得脫成皮。</br> “來來來,老賈,別客氣,坐下喝茶。”</br> 梁休拍著賈嚴的肩膀,沖著眾人怒道:“瞧你們這熱烈得把老賈嚇成什么樣了?都滾吧!老賈啊!你別在意,以后沒事多來東宮走走!”</br> 賈嚴聽到這話冷冷地打了一個激靈,一次都差點回不去了,多來?我可沒有那么多條命,他趕緊行禮道:“謝太子殿下恩典,但陛下還等著老奴復旨,老奴這就告退了!”</br> 說著那老太監腳底抹油,溜了個無影無蹤。</br> 梁休大氣地一揮衣袖,大喝道:“上酒,今夜本太子要一醉方休……”</br> ……</br> 青州城外,渾天峽谷。</br> 趁著夜色的掩護,康王親率鎮北軍數萬大軍,已經秘密地抵達了渾天峽谷,正蟄伏在此等候前鋒營的消息。渾天峽谷外有北莽大軍建造的前營據點,需要前鋒營先秘密拔出,不然一旦暴露,大軍突襲的計劃就暴露了。</br> 于此同時,簫何率領著前鋒營的將士,秘密貼著巖壁邊緣,向著峽谷口燈火通明的北莽據點摸了過去。</br> 青州圍城對于北莽來說,已經是穩操勝券,因此據點的防守很寬松,大門只有十幾個士兵把手,兩邊的塔樓上,也只站著兩個放哨的士兵。</br> 營地里很安靜,顯然負責堅守的士兵都在睡覺。</br> “特媽的!這是有多看不起老子,連防守都這么疏松,也好,那就讓你們在睡夢中去見閻王吧!”</br> 此時前鋒營已經摸到了大營不遠處,簫何見到這一幕不由得輕啐了一句,才下達命令道:“林校尉,帶著你的人秘密靠近大營,弓箭手干掉塔樓上的哨兵后,你們立即解決掉大門前的守衛。</br> “記住!不要弄出半點聲響。”</br> 他身邊的那名校尉立即道:“領命。”</br> 話落,就帶著人向著大營摸了過去。</br> 簫何見到兩百多將士,已經摸到距離北莽的大營不過十幾步的距離,立即抬起手來,道:“弓箭手,準備……”</br> 然而,他的手還沒有按下去,整片大地,忽然輕輕地震顫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