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鐸陰冷的目光落在沐乙身上帶著審視,許久他才忽而一笑答應了下來:“當然可以!母后鳳體欠安本就應該休息,只是不曾想小七會有這份心意倒叫朕深感意外。”</br> 沐乙默默將頭低了下去,她知道蕭鐸這是生氣了,可是那又怎樣呢?唯有他們母子二人相爭內部分崩離析,她遠走佛寺逃離權力斗爭的旋渦蕭祁那邊才能放手一搏。</br> 竇氏心情大好賞賜了不少金銀珠寶,在自己的切實利益下永安侯府成功被她遺忘成了炮灰,至于洛明安除了又得了一番訓斥之外還被禁了足。</br> 在回去的路上紫玉再次挑撥,洛明安對康云的心算是徹底偃旗息鼓。</br> 至于沐乙則是在踏出宮門的最后一刻被叫了下來。</br> “公主留步,陛下有請。”</br> 蕭鐸找她是預料之中的事,所以沐乙還算冷靜,等跟著太監到了他辦公的地方時沐乙只是恭順的請了安。</br> 蕭鐸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故意為難,莫約過了一盞茶時間他才反應過來一般放下了手中的奏折。</br> “小七是在責怪朕嗎?”</br> 沐乙聞言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皇兄的話臣妹不明白。”</br> “你是嫌公主府住著不舒服還是嫌朕對洛家處罰的不夠?”</br> “沒有,皇兄是唯一一個給小七撐腰的人,臣妹無以回報。”</br> “那你求著去廟里作甚?”</br> 蕭鐸的目光微微沉了下來,眼底透著一絲壓抑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沐乙活活撕碎。</br> 沐乙聞言并沒立即回答,而是恭恭敬敬的給蕭鐸磕了個頭,“皇兄對臣妹很好,臣妹無以回報又聽人說母后身體欠安所以就想替皇兄分憂。祈福是大事關乎國運,臣妹雖然出身不如其他兄弟姐妹,可也想斗膽一試。”</br> 蕭鐸眼里的怒火散了一些,只是他一向疑心深重,“回來前你可見過太后?”</br> “未曾,臣妹不敢打擾母后休整。”</br> “那你怎知太后身體抱恙?”</br> 蕭鐸的聲音很冷,透著不易察覺的殺意。</br> 沐乙聞言瑟縮了一下,猶豫了半晌才道:“是臣妹的貼身婢女所說,她出門給臣妹買胭脂的時候聽到了國公府的夫人提及此事。”</br> 蕭鐸終是閉了閉眼,揮手叫她退了下去。</br> “陛下是信了公主的話?”</br> 陳銘手上的動作不斷,眼看著那硯臺里的墨就快磨好時蕭鐸突然拿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一些進去。</br> 陳銘見狀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陛下這是……”</br> “小七好比是你手上的墨。”</br> 蕭鐸說著拿過陳銘手上的墨磨了起來,“而朕便是磨墨人,攪亂這墨的不是墨本身而是這加水的人。”</br> “陛下是說太后娘娘?”</br> 蕭鐸冷笑著放下手中的墨眉宇間多了絲陰狠,“朕的母后還是不懂,后宮不得干政這幾個字到底什么意思。她不想去祈福以為把小七推出來頂著朕就拿她沒辦法了嗎?不想去便不去吧,總歸斗上一斗她才甘心。”</br> ……</br> 回府路上秋菊整個人難得有些發怵,“殿下陛下突然叫你回去可是生氣了?可我們不是在幫太后分憂解難嗎?這母子二人到底是不是一條心啊?”</br> “你覺得呢?”</br> 秋菊撇嘴,“瞧著不像,不過太后也就陛下這一個兒子,她一天到晚的和陛下過不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像奴婢也不知道殿下在想些什么一樣。”</br> “哦?什么意思?”</br> “殿下雖不是喜奢貪樂之人可在京都待著終究是衣食無憂的,眼看著日子好了些殿下突然請旨遠赴鴻恩寺祈福,這不是活受罪嗎?”</br> 秋菊有些不開心,倒不是她自己不愿意去,而是打心眼里心疼原主。</br> “你以為我不去就能不去的?你也不想想太后身子不適這話是誰說的。”</br> “不就是……殿下是說國公府夫人是故意把話說給奴婢聽的?”</br> “到了。”</br> 沐乙率先下了車,等秋菊跟上時方才道:“不是說給我聽的,而是說給京都所有合適的女眷聽的,聰明人就要識時務啊!可沒人比我更合適這個位置了。”</br> 而且這也是她所求的。</br> 蕭祁起兵那她便會成為砧板上的魚肉,與其到時候任人宰割倒不如事先脫離這灘渾水。</br> 其實要不是蕭鐸疑心病重不允公主王后擅自離京,她早就請旨游山玩水去了,哪里還用得著這般迂回就為了找個保命之所。</br> “原是這樣。”</br> 沐乙離京時已是五個月后,原本不就便要走的,可那時又初縫年關便留下來過了個年,等再上路時已是臨近初春,道上的冰雪還未完全融化帶著一絲蕭條。</br> 剛到鴻恩寺不久便有小沙彌送了信來,是蕭祁派人送來的,許是歷經了些麻煩但好在信件尚且完整。</br> 原著中蕭祁起兵的世界應該是明年中旬,這信上卻是生生提前了大半年。</br> “可有什么變故?”</br> 沐乙心頭微顫不由想起某個追在她身后的人,自那日她踏出侯府便再也沒見過宋時了,難不成……</br> 可小沙彌只是搖頭,又留下了一下可用之人名單便消失在了寺廟之中。</br> 不日戰火紛飛,蕭祁起兵北上因為有沐乙給的錦囊所以他很巧妙的避開了原著中讓他元氣大傷的地方。</br> 因為沒有宋時參與謀局的緣故蕭祁的大軍一路告捷,不過斷斷三月便占領了三座城池。</br> 他占領城池之后并未像蠻人一樣燒殺搶虐無惡不作,而是歸順者親如子民畫地租田,一路走來竟是得了不少民心。</br> 加之蕭鐸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蕭祁本就打著殺逆賊誅昏君的旗號,不過半年京都風勢竟開始隱隱傾向于他。</br> 蕭祁善戰又不知找了誰當任軍師,一路上所向披靡打的蕭鐸大軍四處潰散,而軍中有些能耐的將軍也大多被伏,又或是戰死沙場。</br> 一夕之間朝堂震蕩民心不安,竇氏卻趁機收攏了不少心腹,妄圖擊退蕭祁之后掌握實權。</br> 本就因為蕭祁頭疼不已的蕭鐸如今腹背受敵沒過幾天竟然怒急攻心病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