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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父親的態度緩和了,姜淑桐知道他不會去告,回了自己的房間。
姜歷年不會冒著失去女兒和外孫的風險,干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姜淑桐坐在自己的床上,剛才哭得很難受,她還有些好怕。
既然叔叔要匿名舉報顧明城,姜淑桐自然得讓他知道。
給他發了一條微信:姜雨薇死了,我叔叔今天來找我爸,商量著要對付你,要從伯母入手。
顧明城洗完澡,裹了條浴巾從洗手間出來,看到這條微信,把手機放下了。
片刻之后,回了一條:回國了?明天來我家,告訴我。
姜淑桐愣了一下,她沒有什么要告訴他的啊,就是提醒他而已,為什么去他家呢?
想給他打個電話說明一下的,可是他關機了。
姜淑桐看了看表,十點多,以前這時候他還不該睡覺的。
既然說不清楚,那就第二天去找他吧,姜淑桐覺得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上次帶來的災難,姜淑桐還記著。
她不想,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第二天,姜淑桐開了父親的漢蘭達。
姜歷年的車庫里,停著兩輛車,一輛是姜歷年的漢蘭達,另外一輛就是顧明城給姜淑桐買的那輛紅色的寶馬,不過,四年的時間,早就落了好幾層塵土,估計電瓶也早就沒電了。
越往半山別墅走,姜淑桐的心就越緊張。
好像刀放在鍘刀下面,隨時都有可能降落,姜淑桐在下面膽戰心驚一樣。
自從四年以后再次見到顧明城,姜淑桐仿佛一個在受刑的人,每天被他凌遲一點點。
好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從山下,能夠望見顧明城的家了,姜淑桐緊張得心能夠跳出來。
定了定神。
開車到了他家門口。
今日陽光很好,蜜蜂在顧明城門口的野花上懶洋洋地采蜂蜜,姜淑桐隱約還聽見了幾聲貓叫。
停下車,她便看到顧明城正躺在院子里的一張躺椅上,懶洋洋地,在曬太陽。
他穿一件淺灰色的襯衣,在春光熹微里,顯得特別閑淡。
在姜淑桐的印象里,她很少看到顧明城這種休閑的樣子。
而且,昨天晚上給她的感覺是:她給他發微信,打擾到他工作了,畢竟是日理萬機的總裁,所以他關了手機。
可是今天看到的情況,又不像——
姜淑桐慢慢地走了過去,他微瞇著眼睛。
姜淑桐不忍叨擾他這份寧靜。
“你來了?”他悠悠的聲音傳來,睜開了眼睛。
姜淑桐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在太陽下這么細細地看他了。
忽然之間,春光乍現,回到了四年前。
他和她,總共沒有度過幾個春天。
第一次是在夏天,她不認識他。
正式的接觸應該是秋天快入冬了。
時光流轉,回到了姜淑桐離開的那個秋天。
“你怎么知道?”因為心中有感,所以,從口中出來的話,帶著唏噓的深情,不是質問。
“你的影子擋住我了。”
姜淑桐點了點頭,繼續說到,“我叔叔昨天和我爸商量,要去告你。他們要去公安局匿名舉報伯母的黑戶,我很怕——”
“你怕什么?”顧明城盯著姜淑桐的眼睛,頭從躺椅上微微起來一點,“嗯?”
姜淑桐低了低頭,“沒什么。總之這件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很麻煩。你最好想想措施。”
顧明城冷笑一下,好像在笑姜明啟癡人說夢,“這都幾年了?他們還在老生常談?都四年了,我還想不到解決的辦法,我別在世上混了!”
姜淑桐點了點頭,“那就好。我走了。”
剛剛轉身,手猛地就被顧明城拉住,姜淑桐本來要掙扎的,可是眼睛的余光告訴他,別墅的房間里面,有一張女人的臉,在盯著外面。
所以,她的身子突然就軟了,順勢就坐到了顧明城的腿上。
顧明城背著房子,看不見,不過姜淑桐側著眼睛看到,那個女人還站在那里,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小瞿。
姜淑桐的一只手搭在了顧明城的脖子上。
她是搭給那個女人看的。
既然她能睡在顧明城的家里,她攀著他的脖子,不成嗎?
心里一股醋意沖上她的喉頭,她在和這個小瞿較勁兒。
這樣的時刻,好像好久都沒有了。
顧明城細細端詳著她,她的臉,在太陽下,微微泛紅,肌膚光澤有彈性。
縱然過了四年,可是時光并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印記,反而是他,老了。
姜淑桐還在垂著頭,目光不斷地瞥向那個女人。
這番女人之間爭男人的小心思,她也有。
對顧明城,她既愛又恨,可能恨得深,所以愛他也深,深陷泥濁的時候,才知道,心里對他得不到的怨,帶著她全心全意的愛。
縱然她一再逃避,可逃不過自己的良心。
舉動和心背道而馳,她很矛盾。
顧明城歪著頭,細細打量她。
看到她的眼睛瞥向房間的方向,他不經意地往后看了一眼,看到小瞿站在門口。
他忽然間明白了姜淑桐這次這么順從的原因。
呵,女人的小心思,怪不得這次這么順從,像一只乖乖的小綿羊。
看到顧明城回頭,小瞿嚇了一跳,趕緊躲進房間里去了。
“你還很年輕,我老了。”他的中指刮了刮姜淑桐的臉,說到。
姜淑桐低著頭,搖了搖頭,“嗯嗯”了兩聲,是上挑著的音,表示否定,可是也有撒嬌的意味,“沒老。是成熟了,更穩重,更——”
顧明城笑了笑,是那種寬容的笑,“更怎么了?”
姜淑桐想說的是:更招女人喜歡了。
想了想,還是算了。
“可惜,我都快不惑之年的人了,連個孩子都沒有。”顧明城的頭往后面靠去,輕輕松開了姜淑桐,姜淑桐只坐在顧明城的大腿上,看著自己的腳。
她的衣服后面有一個帽子,顯得她挺可愛。
可愛這種氣質很難得會出現在姜淑桐的身上,不過并不違和。
顧明城覺得,看著姜淑桐,真是一種享受。
那一刻,“你有兒子了”這句話就要從姜淑桐的口中說出來,話到嘴邊了,又咽了回去,當時她沒想過為什么不告訴顧明城的。
后來想了想,姜淑桐覺得,Ken的身世是自己最后的屏障,如果告訴了顧明城,那他們都會有牽系,即使姜淑桐想離開顧明城,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她決定,還是沒說。
顧明城一直期待姜淑桐說出“Ken是我們倆的孩子”這句話。
可她,終究沒說。
“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兒?”顧明城微微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姜淑桐大窘,自從那天以來,到現在,三天還不到,她沒有洗澡,身上肯定還有一股他身上的味道。
姜淑桐好像一個偷東西的小賊,在正主面前,無法逃遁,而且,男人看出來女人不洗澡,這多窘迫。
她驚慌失措,剛要從他的身上站起來,顧明城就抱緊了她。
他微微皺著眉頭,“男人味兒。精液的味道。誰的?”
他和姜淑桐是兩天以前做的,肯定她早就洗澡了,怎么還這么大的味兒?
告訴他吧,姜淑桐覺得自己心底深處最絕密的隱私被她知道了,抬不起頭來,不告訴他吧,他肯定以為自己和別的男人有染。
還是那句話,姜淑桐害怕他,她臉色扭曲,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捏著姜淑桐的下巴,讓她朝著他,正色,“誰的?”
“我那天沒洗澡,后來回國了,很忙,也沒洗。”姜淑桐解釋,沒說自己是故意留下,只說自己是忙。
顧明城看到她言辭閃爍——
好像在刻意躲避什么。
心中不悅。
醋意大發。
想想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在床上,他就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顧明城早就說過,對女人之前有過男人,他并不介意,他介意的是,同時和幾個男人。
本來要凌遲她的,現在,他的心被她生吞活剝了。
呵,真好本事!
姜淑桐的唇在顫抖,最終還是沒有告訴顧明城,她不想讓顧明城知道,她眷戀他的味道,不舍洗澡。
這是她心底的私隱。
“對不起!”姜淑桐終于說了一句。
“為何?”顧明城問。
“四年前,我離開的莫名奇妙。真的——對不起。”
顧明城苦笑,誤會么?
顧明城不想繼續聊離開的話題,莫名傷心,他換了話題,“孩子呢?”
這句問話,姜淑桐感覺有一些很微妙的情緒,不同于旁人問“你的孩子呢?”
顧明城的意思是,“咱們的孩子么?”
這種一下子拉近了三個人距離的感覺,讓姜淑桐感覺暖暖的。
可他不是不知道孩子是他的嗎?
“孩子在德國啊,姜雨薇死了。我回來參加她的葬禮,帶孩子不好。”姜淑桐的目光又瞥了一眼房子的位置,門口那個女人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她從顧明城的身上起來,要走了。
顧明城看著她緩緩離去的身影,也回頭看了一眼窗玻璃,,竟然莫名奇妙地苦笑了一下子。
笑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笑她不和他敞開心扉?笑她藏著掖著,還是笑她的小女子心思?
都是。
又或者都不是吧。
漢蘭達轉過半山別墅的門口,消失不見。
顧明城曬太陽的心思,不再是那么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