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好意思?”
程慧蘭有點不好意思,再看看那肉,她開口道,“小妮,孟生兄弟給的奶粉,我實在是需要,就收下了,但是你還給我這么大一塊兒肉,我實在是不能要的。”
“這可不是給你的,這是給邵老師的。”
楊小妮笑著回答,說著,又從衣兜里掏出一包東西,遞給了程慧蘭,“對了,慧蘭姐,這個東西是我娘讓我交給你,說這是酒曲,讓你合著剁碎的瘦肉一起蒸了給妞妞吃。”
酒曲蒸瘦肉,是民間偏房。
給營養(yǎng)不良的孩子吃了補身體,據(jù)說有奇效。
劉麗芬聽說了邵老師家的孫女妞妞從小沒爹,也挺心疼她的,所以之前就跟楊小妮說過這個偏方。
這次楊小妮送了肉,就順道給她把酒曲帶上。
“謝謝。”
程慧蘭拒絕不得,只能抽了個空,把肉拿回了家。
但是邵老師和張嬸子見了,剛開始是說什么也不要楊小妮給的東西,最后楊小妮還是以顧孟生的名義,說這是他特意吩咐了給邵老師送來的年禮,他們兩口子這才收下了。
但忍不住眼睛紅紅的,直感嘆:孟生是個好孩子!
眼瞧著就要過年了,大家也都不用再出工了,有點小傷風(fēng)什么的,大家也都自己找點草藥熬水喝了就是了。
所以,衛(wèi)生所其實沒什么事情。
楊小妮跟程慧蘭合計著把衛(wèi)生所里的衛(wèi)生和藥品,該搞的搞了,該盤算的盤算了,準(zhǔn)備收拾回家過年。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張嬸子說什么也讓楊小妮去她家吃。
楊小妮犟不過,也就去了。
才吃了兩口,就聽到外頭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奧喲,奧喲,我肚子疼死了。”
楊小妮與程慧蘭對望一眼,二人都很默契的放下了飯碗,轉(zhuǎn)身出去了。
迎頭裝上王柱子兩口子,抱著哀嚎的王石頭朝衛(wèi)生所里頭擠。
兩口子看到身穿白大褂的楊小妮,愣了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
“你們這兩口子,也真是有意思,孩子都哭成那個樣子,還愣著干什么!”程慧蘭的話,提醒了兩口子。
王柱子的面色難堪。
用胳膊肘捅了捅茍小娟,示意她說。
茍小娟也有點想走的,但是看著哀嚎不已的兒子,她也只能厚著臉皮,對程慧蘭開口道,“醫(yī)生同志,勞煩你幫我給孩子看看,一直喊肚子疼,肚子疼,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毛病。”WwW.ΧLwEй.coΜ
程慧蘭搖搖頭。
指了指楊小妮,“我只是個護(hù)士,我不會看病,楊醫(yī)生才是醫(yī)生,她看病。”
她平時只是在衛(wèi)生所打打下手,就幫著楊小妮遞一遞診療工具,或者照著單子幫忙給患者拿藥什么的。
但,不會看病。
“不,我才不要她給我兒子看病。”
茍小娟搖頭,內(nèi)心陰暗的道,“她一個鄉(xiāng)下毛丫頭,會看什么病,再說誰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萬一她把我兒子給治死了怎么辦,我才不要她看。”
楊小妮聽了直想笑:呵,現(xiàn)在知道怕了?
程慧蘭不知道王柱子兩口子跟楊小妮的恩怨,聽到茍小娟的話之后,也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個女同志說話真是好笑,我們楊醫(yī)生可是公社的監(jiān)察委員親自聘請來的醫(yī)生,那醫(yī)術(shù)可是得了縣醫(yī)院院長肯定的,你們要是不讓她看,那就只能去縣醫(yī)院了,不過……去縣醫(yī)院的話,最少也要兩三個小時,你們這孩子,能等到嘛?”
王石頭還在哀嚎。
可王柱子兩口子看著一臉戲謔神情的楊小妮,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確實不知道該怎么辦。
縣醫(yī)院可不是講人情的地方。
他們沒錢,就算是去了縣醫(yī)院,也看不了病啊。
但是,他們明明早上才跟楊小妮吵過架,現(xiàn)在才過了兩個小時,就讓他們低下頭來求她,他們不要面子的嘛!
可是看著自家兒子一直在嚎;
他們也沒有辦法。
最后還是王柱子,厚著臉皮,“楊小妮,你快看看我兒子,快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是啊,你快看看我兒子吧,他肚子疼的快不行了。”茍小娟也附和道。
楊小妮皺眉,“你們說什么!”
“我說讓你快看看我兒子,他快疼死了!”
“憑什么?”
“就憑……就憑……就憑你是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救人命是你的職責(zé)。”王柱子到底不笨,臨了想起了這個楊小妮無法反駁的借口。
“說是這么說。”
楊小妮白了他們一眼,“但是,姓王的,看病就得給錢,就憑你們兩口子的人品,我覺得信不過,要不你們先把藥費給交了吧?”
“我們……”
王柱子兩口子可為難了,“我們沒錢,但是楊小妮,你要是不救我兒子的話,我兒子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的,我就唯你是問。”
捂著肚子直喊疼的王石頭,也指著楊小妮,“你這個女人,不是醫(yī)生嘛,你還不救我,是不是想要疼死我啊。”
茍小娟也開始撒潑了,“對,楊小妮,你不給我兒子治病,你是公報私仇,不就是我兒子吃了你們家一瓶水果罐頭嘛,你就這樣見死不救,我兒子要是有個好歹,我就去公社舉報你!”
原本程慧蘭還有點納悶,怎么一向熱心的楊醫(yī)生,看到病人之后是這個態(tài)度。
但聽了三個人的對話之后,她隱約明白了什么。
把楊小妮拉到一邊,“小妮啊,這兩口子不像是什么好人,你要是真的見死不救,怕是后面會甩不脫這對麻煩精啊。”
孩子沒有大礙,也就算了;
要是真的有什么大礙,那可是很麻煩的。
到時候兩口子真的去舉報,那沒準(zhǔn)兒把自己的飯碗都搭進(jìn)去,不劃算的。
楊小妮知道程慧蘭說的道理。
不過,她也不急。
緩聲問道,“不好意思啊,想用我們衛(wèi)生所的藥治病,就得給錢,既然你們沒錢,那治不治病就得看我的心情,不過呢,姐姐我今兒看到了現(xiàn)世報,心情不錯,倒是有不要錢的法子,可以治你兒子,你們要治么。”
兩口子被楊小妮的氣勢和夾槍帶棒給整得無語至極。
但是又不敢發(fā)作。
只能看著疼的受不了的兒子,開口,“治,當(dāng)然要治,但是話說在前頭,我們可沒錢。”
來醫(yī)院了,還敢這么理所當(dāng)然說自己沒錢,除了這兩口子,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