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我娘她最不喜歡看著小姑娘哭了。”楊小妮將王小英扶了起來，嘴上雖然勸著王小英別哭，但她自己臉上的淚水，就沒有干過。
    一直都在流。
    周陽也最看不得女人抹眼淚，看得直心疼。
    干脆，他也不看了。
    轉身出來詢問現場的打撈人員，“說說具體情況。”
    “大姨是先落水的，而那個年輕男子，是后下水，據說是來救人的，但是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沒有救起來，我們是一個小時前發現他們的，發現他們的時候，兩個人是拉在一起，那個男青年一直拉著大姨不撒手，我們把他們弄上來以后，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們分開的。”
    打撈人員的聲音不大不小；
    在帳篷里的楊小妮也聽得一清二楚。
    人，雖然是沒有救起來，但是對于那個下水，救劉麗芬的人，楊小妮還是打心底里感激的。
    顧孟生看到因救人而死的人是李陽的時候，他也震驚了：他最看好，最喜歡的徒弟，竟然就這么死了。
    還是救自己的丈母娘，死的。
    顧孟生的心里，也是內疚的。
    帳篷外，周陽還在詢問，“通知死者家屬了么？”
    “通知了，但是死者家屬那邊沒有車，半夜三更的也不方便過來，估計要天亮之后，才會過來認領尸體了。”
    “嗯。”
    周陽點頭，叮囑道，“后續的事宜，包括家屬的接待，你們要安排好，不能落人話柄，知道了不。”
    “知道了，指導員。”
    周陽安排好外面的事情之后，又回了帳篷。
    顧孟生看著他，“安排好了？”
    “嗯，安排好了。”
    周陽點頭，“對了，還有一個事兒，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看能不能行？”
    “嗯？”樂文小說網
    “李陽，是最近才咱們科室實習的人，雖然還沒有轉正，但是嚴格來說，也算是我們的下屬，這一次他見義勇為，舍己救人才壯烈犧牲的，我準備用咱們單位的名義，向上級給他申請一個烈士稱號，你覺得怎么樣？”
    一般的實習員工，跟正式員工是不一樣的。
    李陽到軍區總院的時間也不長，還沒有轉為正式員工，嚴格來說，并不能算是顧孟生科室的人。
    周陽的決定，無疑就是承認了李陽的轉正。
    顧孟生想了想，點頭，“嗯，這事兒你看著辦吧，你覺得能行，就可以了。”
    “好，那我回頭就去寫報告。”
    “嗯。”
    李娟是天亮以后，才趕到打撈現場的。
    不出意外的，她在來的路上，就幾乎哭得要暈了過去。
    尤其，當她知道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弟弟，是為了救劉麗芬才死的時候，她的心，就好像被針扎得一樣的疼。
    她在帳篷外就崩潰了。
    扯著楊小妮一個勁兒的嘶吼，“你還我弟弟，楊小妮，你還我的弟弟啊！楊小妮，我這輩子也就舉報過你一回，雖然我有錯但罪不至死啊，我其他再也沒有干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為什么要這么害我，你恨我，可以沖我來啊，你為什么要害了我的弟弟，你還我弟弟的命來啊……”
    楊小妮被她扯著，搖來晃去的。
    但是她沒有多說半個字。
    其實，她能理解李娟的絕望，所以，不管李娟此時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她覺得，都是正常的。
    如果是她的哥哥，因為救人被搞成這個樣子。
    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可能會比李娟更瘋狂也不一定。
    倒是一旁負責善后的同志，里頭也有女同志，她們紛紛上前拉著李娟，安慰道，“同志，請你冷靜一點，這件事跟楊醫生沒有關系，我們不能這樣攀扯她的。”
    “對呀，李同志，事情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是要節哀，先起來再說。”
    “什么沒有關系，你們自己看看，死的另外一個人是楊小妮的親娘啊，要不是為了救她的親娘，我弟弟怎么可能會死，這一切都是楊小妮害的！”
    李娟在現場，聲淚俱下的指責。
    楊小妮卻并未多說半個字，倒是在一旁同樣已經哭得失了聲的王小英，費力得用自己僅剩的一點嘶啞聲線，解釋道，“李姐姐，不是這樣的，這不怪小妮姐，也不怪大姨，都怪我，都是我害了李陽。”
    如果不是她要看胡蝶，她們就不會在橋上逗留。
    她們不逗留，劉麗芬和她就不會被擠下去，那李陽也就不會下水。
    所以，這一切的由頭；
    都怪自己。
    別人是不是這樣想的，王小英不知道，但是，她就是這么想的。
    不過，就算有了王小英的解釋，但悲傷過度的李娟，哪里又聽得進去？
    本來她心里就對楊小妮有意見。
    現在弟弟因為救楊小妮的娘死了，她自然而然的，就把所有的過錯全都算在了楊小妮身上。
    她恨；
    恨楊小妮。
    因為，隨后單位上也來了很多人，大家也都幫著安慰她，其中也有一部分的去安慰同為受害者家屬的楊小妮了。
    這激起了李娟心里的嚴重不滿：這些人，都是一群勢力的人。
    就因為楊小妮是干部的愛人，而她，不過是一個實習生的家屬，所以那些人對倆人的態度，就天差地別。
    不滿的同時，她也從大家對待這件事的態度上明白：楊小妮不是她可以撼動的人。
    如果想要報仇，從明面上，她根本討不了好處。
    于是……
    當得知周陽會為自己的弟弟，在單位上向上級申請烈士稱號時，她的腦子里，冒出一個想法：她要報仇。
    她不能讓弟弟就這么枉死了。
    但是，這所有的前提是，她必須利用好弟弟這個烈士的稱號。
    劉麗芬沒了的消息，當天就傳回了紅星公社。
    當時家里就炸開了鍋。
    連一直在家里作威作福，時常找借口跟胡美麗鬧的白曉翠，這兩天都蔫吧起來了。
    家里很快擺了靈堂；
    該通知的親戚，也都通知到位了。
    一切的喪葬事宜，都等著楊小妮等人，將劉麗芬的遺體送回紅星公社了。
    楊小妮從汽車連調的汽車。
    在鹽城買了一口柳木棺材，將劉麗芬裝著，由汽車運送回去。
    當天下午，就到家了。
    楊小妮和顧孟生也跟著回去了的，尤其是楊小妮，是楊小妮一定要求他必須回來的。
    棺材停進家里。
    胡美麗和白曉翠，都哭得不行。
    尤其白曉翠，挺著個大肚子在堂屋里抱著劉麗芬的棺材，哭得呼天搶地的，這叫不知道的人瞧了，還真真的夸了一句：真是個孝順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