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派出所出來,程硯一直沒說話,姜戈忐忑不安地跟在他的身后,幾次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擅自來找王海浩這事本身就有些冒險,要不是王海浩看著人高馬大,實際弱不禁風,連個女人也打不過,她今晚肯定得吃虧。
上了車,程硯才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側頭看過去:“你喝酒了?”
姜戈豎起兩根手指,老老實實地回答:“只喝了兩杯。”
不過她現在腦袋有點昏呼呼的。
程硯唇角下壓,胸腔內積攢著一股郁氣,莫名其妙的,又無處發泄。
“你找王海浩做什么?”
姜戈支支吾吾:“有點事。”
程硯擰眉:“你跟他不是昨天才見過面?”
姜戈對上他刺探的眼神,心頭一顫,避開他的目光,含糊:“我找他咨詢了一下關于法律方面的問題。”
程硯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她每次撒謊都會習慣性的摳手指,或許連她本人都未曾察覺到這一點。
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告訴他?
程硯想到她從一開始接近自己就有所隱瞞,沒想到現在依然如此。
他繃著下顎,啟動車子,看見剛從派出所里出來的王海浩,深沉的眼眸如同一片黑色的大海,藏著危險的暗涌。
姜戈見他突然踩下油門朝王海浩的身影沖去,瞳孔驟縮。
千鈞一發之際,程硯猛地剎住了車。
好險……
姜戈的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出來了,她降下車窗朝前面看去。
王海浩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眼神呆滯,身體還在抖,顯然是驚嚇過度還沒回過神。
雖然看著很解氣,但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她回頭看向駕駛座的男人。
車內亮著微弱的光線,他的輪廓藏匿在模糊的光影之后,看著不太真確,但姜戈能感覺到,他在生氣,很生氣。
姜戈很少見他有這么情緒外露的時候,上一次感覺到這樣熟悉的低氣壓,還是從另一個時空的程硯身上。
兩年后的程硯是因為家人。
現在的程硯呢?
他為什么生氣?
難道是因為錄音里的內容?
窗外冷不丁傳來王海浩憤怒的咆哮:“程硯!你瘋了嗎!”
思緒回籠,姜戈看見王海浩三兩步沖到駕駛座的車門外哐哐錘著車窗。
程硯面無表情地降下車窗。
王海浩剛要破口大罵,對上男人如隆冬般森冷的眼神,驀地僵住。
喂喂,差點被撞的人可是他,現在怎么搞得好像他才是那個開車的人!
他手還在半空,底氣不足:“你、你沒長眼睛啊?”
“等我五分鐘。”
還未等姜戈反應過來,程硯已經下車了。
她坐在車里時刻關注著外面。
程硯比王海浩高了半個頭,他一下車,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壓迫感。
王海浩退后兩步,欲蓋彌彰地整理領結:“怎么,想打架?這里可是公安局,你可得想清楚了!”
程硯平緩地開口:“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不想讓人知道你背地里干得那些勾當,以后就別在我眼前晃悠。”
王海浩心頭一震,想起姜戈手里的錄音,神情閃過一絲慌張。
不對啊,錄音里他也就提到過方浩杰的名字,什么也沒有說,程硯怎么可能知道當年方浩杰的報復跟他有關?
難道是在試探他?
現在可不比以前,程硯在微博上有幾千萬粉絲,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要真被抓到什么把柄或是被扒出什么,他以后還用混?
王海浩很快權衡出利弊,不再過多糾纏。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他丟下這句話以后就匆匆離開了,背影看著還有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戈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等到程硯上車時,立馬回過神,端正坐好,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程硯系上安全帶,仿佛沒有察覺身旁頻繁投來的目光。
姜戈知道,他氣還沒消,忍不住解釋:“我知道王海浩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去見他的時候就已經有防備。”
“防備?”
程硯終于側頭看向她,那雙眼睛又黑又沉,仿佛藏著驚濤駭浪:“你指錄音?”
姜戈心虛地點了下頭。
程硯見她還敢點頭,胸口里堵著的那股氣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他語氣克制:“你有沒有想過后果?”
所幸王海浩平時不愛健身白長一身肉,這要是換成別的男人,兩人力量懸殊,別說錄音了,能不能保證自身安全都不一定。
姜戈自知理虧,沒敢吭聲。
她太迫切想要確定王海浩有沒有作案嫌疑,所以也沒有想那么多,再說這是法治社會,王海浩還是律師,總不可能知法犯法。
她輕聲:“西亭以前教過我幾道防身的功夫,對付王海浩這種人綽綽有余。”
話里行間還帶著幾分得意。
程硯涼涼地睨了她一眼。
姜戈默默閉上了嘴,窩在座椅里,安靜如雞。
半晌,程硯冷不丁開口:“為什么見王海浩?”
“剛剛不是說了……”
“說實話。”
姜戈揪著胸前的安全帶,沉默了幾秒,緩聲說:“有很重要的事情。”
程硯不由蹙眉,復雜地看著她:“跟我有關?”
姜戈詫異。樂文小說網
不過想想也不意外。
程硯應該早就懷疑過她來應聘助理的目的,但眼下并不是坦白的最好時機,而且她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可以說服他相信平行時空真實存在的證據,說了他肯定也不會相信,說不定又會帶她去醫院檢查腦袋。
姜戈眨了下眼:“我懷疑王海浩心里有鬼。”
“你不是昨天才見過他?”程硯黑眸凝視著她:“又是夢見?”
姜戈心虛地點了點腦袋。
程硯沉默。
姜戈怕他一個不高興辭退自己,忙拿出手機放出錄音:“剛剛在里面你也聽見了,他的確心里有鬼。”
她懷疑當年程硯的家人遭受恐嚇威脅可能就是王海浩聯合什么方氏集團的太子爺在背后搞的鬼。
聞言,程硯神色平靜,眼底并未起什么波瀾。
姜戈心頭不由一震:“你早就知道了?”
程硯看向窗外,云淡風輕:“沒有王海浩,我一樣會離開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