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比蕭氏慘,作為枕邊人,她比蕭氏更早知道自己丈夫的秘密。
從新婚之夜起。
十年夫妻,不過有名無實罷了。
她還有個刻薄尖酸的婆母,無論她做得多好,‘無子’這一條,就足夠壓死她。
孩子…
呵呵,她丈夫是個情種,不過專情的對象不是她,她要如何‘生子’?最悲哀的是,她連大聲訴苦的資格都沒有。她存在的意義,就是一塊遮羞布。
蕭氏和她同病相憐,卻彼此心照不宣,誰都沒說破,如今蕭氏也沒了。
她臨死前,李氏還見過她一次,當時她神容沉靜,笑意微微。可轉眼,她就無聲無息的躺在了棺材里。
這幾個月,李氏經常在想,自己還活著做什么呢?難道這十年還不夠么?
她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靈牌。
賀家先祖們在天有靈,可知自己的后代子孫是個怎樣的人?
蒼天真的有報應么?那為何要降在無辜之人身上?罪魁禍首仍舊逍遙快活。
為什么?
外面傳來腳步聲。#@$&
是賀承業。
李氏保持著跪姿,連頭都沒回。
賀承業來到她面前,“起來吧,我已經跟母親說了,這就接你出去…”
“不必。”
李氏仍舊沒回頭,面無表情道:“這里挺好,安靜。”%&(&
“素容…”
賀承業喚了聲。
李氏微微偏頭,對這個稱呼很是排斥,“母親正在氣頭上,我就這么出去,左不過是個伺候人的丫鬟,不如安安靜靜的在這里跪著,也好叫賀家先祖們評評理,我到底錯在哪兒。”
賀承業一滯。
他眼神微黯,“對不起…”
李氏心中呵的一聲,“將軍言重了,該是我對不起你。哪日我死了,將軍便也就清靜了。”
“不可胡說。”
賀承業說完發現自己語氣有些重,便緩了緩,道:“我知道負你良多,這一生或許都無法彌補。當年…”
李氏身體一僵。
賀承業登時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娶李氏是父母之命,也是那個人的意思。那時姬少卿病得厲害,一聲聲的咳嗽,咳得臉色發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抓著他的手讓他娶妻。
他怕自己一旦拒絕,姬少卿立即就會撒手人寰,或者一輩子不見他。
他有什么辦法呢?只能答應。
像完成任務一般。
于是李氏就這樣過門了。
新婚夜他喝得酩酊大醉,連新娘子的蓋頭都沒接。沒多久,他就去了邊關。回來那日見到李氏,他還有些陌生和恍惚。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拖了個無辜的女人下水。
李氏越賢惠,他心頭愧疚越深。
他出門在外自可瀟灑,李氏卻要受到母親的苛責刁難以及日甚一日的閑言碎語。
賀承業看著她,道:“我已經和父親母親說了,以后母親不會再為難你,如果…如果你實在厭倦,我也可以給你一封和離書…”
李氏呵的一聲笑。
她睜大眼睛,些微的不可置信里有著難以掩飾的嘲諷。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因為蕭氏死了,怕她步其后塵,還是怕她四處宣揚,所以打算給她一個解脫么?
“和離書…”她喃喃自語,“怎么不給我一杯毒酒,干脆果斷,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