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素華嗆了一下，瞪著她，有點納悶道：“我突然發現你也挺假的，看著一張笑臉，心里花花腸子比誰都多，跟姬束沒兩樣，怪不得那日宮中花宴上你倆相互對答如流，旁人只有干瞪眼的份兒。這么默契，我看你干脆嫁他算了，將來做了燕王妃，玉洛華便再不能將你如何了，一舉兩得?！?br/>     這話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卻正好戳中了葉飛鸞的心事。見她遲遲不語，謝素華奇道：“想什么呢，一副丟了魂兒的模樣。你該不是…真的被那姬束給迷住了吧？”
    葉飛鸞：“…”
    謝素華摸著下巴上下打量她，“其實你倆還挺配的。你是侯府嫡女，他是燕王嫡子，將來十有八九是要承襲爵位的。身份上也算門當戶對。性格嘛，感覺你倆都屬于笑面虎?？粗鴾販厝崛岬?，卻都不好對付，剛好嘛，省得禍害別人。你倆還都長得一副好相貌，若是站在一處，還真有點神仙眷侶的味道。將來生的孩子肯定也不差…”
    “停！”
    見她越說越離譜，葉飛鸞趕緊打斷。
    “我就說了一句，還沒提我哥呢，你若是不好意思，我不提就是，扯我身上作甚？你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不去寫話本子真是可惜了?！?br/>     謝素華道：“我坦坦蕩蕩，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今天就是來找你，跟他沒關系?！?br/>     她神情自若，沒半點扭捏作態。
    葉飛鸞抿唇微笑。
    “是，我小人之心。”
    “本來就是?！敝x素華理直氣壯，“言歸正傳，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正事。那日你從我家離開的時候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今日見你卻又變了臉。其實我挺納悶，戰事都完了，你好端端的問起這個干嘛？”
    葉飛鸞看著她。
    “你上過戰場，殺人退敵乃分內之事。北方暴民起義，知州叛亂?？赡氵@個風骨烈烈的女將軍，在提起這些事的時候，沒有半分痛斥，又是為何？”
    謝素華沉默下去，半晌方道：“我父兄都是武將，我從小習武，立志要做女將軍。第一次上戰場是十三歲，第一次見到滿地尸骸。一開始，我是害怕并抵觸的，噩夢不斷。慢慢的，就麻木了，再無慈悲之心。因為我知道，我殺的都是敵人，作為戰士，殺敵退兵保家衛國是我的責任?？墒沁@一次，我殺的，是大昌子民，是那些被逼走上絕路的老百姓。”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遙遠。
    “或許你無法理解那種感受…我見過災荒時的景象，見過路邊尸骨無人埋葬而腐爛發臭，見過因為一個餅、一個饅頭爭相毆打至頭破血流乃至喪命的慘禍，窮人吃不上飯賣女兒賣孩子，還有的，在家里餓死了無人知，孩子們哭不出聲來，蜷縮在地上，何時死的都不知道…那些和我們一樣，都是鮮活的生命。他們被逼得沒了活路，平日里勤勤懇懇的老百姓，不得不拿起刀，拿起斧頭鐮刀，那些他們用于農作的工具，開始反抗，殺人。你知道嗎，每次我手中的槍穿過他們的身體，都會有一種罪惡感，頭一次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