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信。”
姬玉瑤嘀咕一聲,臉上表情很是復雜。
“我小時候養過一只花貓,很漂亮,我那會兒特別喜歡,走哪兒都抱著,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花。二哥說這名字俗氣,卻給我買了個貓籠子,告訴我要怎么養它。我特別開心,可是他又說,貓的壽命不過短短數年,而人的一生卻是漫長的數十年。讓我別在小花身上投注太多感情,否則來日它去了,傷心傷神的還是我。”
她笑了笑,眼神卻很悲,全然不似平日里古靈精怪的模樣。
“那時候小啊,哪懂什么生啊死的?就這么養著,結果第二年冬天,它就死了。在我懷里,咽下最后一口氣。我哭了好久,后來我爹又給我買了好幾只貓回來,我都不喜歡,天天哭,我爹娘輪番的哄都不成。二哥就對我說,‘這世間沒有永恒的生命,無論人還是牲畜,亦或者花草樹木,都是會死的。你就是哭瞎了眼睛,它也不會回來。’我現在都記得他當時的表情,覺得他好無情啊,我還罵他冷血呢,趕他走,說再也不要見到他。沒多久他就真的走了…哎那時真是不懂事,后來想想覺得自己真是混蛋。”
葉飛鸞問,“那時他幾歲?”
“不到十歲吧。”
姬玉瑤說,“那年過年爹帶著我和娘回上庸,我見到他,想跟他道歉,又別扭得很。他沖我笑,說做了我最愛吃的山藥糕…”
當時她就哭了,撲過去說對不起。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仿佛在時光里浸沒成了沙,可現在想來仍舊歷歷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姬玉瑤仰頭,把眼里的淚水憋回去,好半天才又繼續道:“其實爹在外并不是只圖逍遙自在,大哥身體不好,他游走江湖,也是想多結識一些奇人異士,請他們給大哥治病。那次就是帶了個神醫回去,然后一住就是三四年。有一回,大哥發病,很嚴重,昏迷了好幾天,大伯母日日落淚,大伯也生了白發。整個王府愁云慘淡,下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獨二哥安靜得很,照樣讀書練武。有一天他從大哥屋子里出來,望著院子里一棵桃樹,許久都沒說話。我能感受得到,他其實很難過。就對他說,‘二哥,你如果心里難受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他回過來對我笑笑,摸著我的頭,嘆了聲,說‘傻丫頭,這世上最沒用的就是眼淚’。”
葉飛鸞有些發怔。
她想起春獵那日,他們流落山洞。后來遇刺,姬束替她擋了一劍。事后她問為什么,他道‘這一見若是落在你身上,你會哭么?’
她說不會。
后來他又說了什么呢?
哦想起來了,他說——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日金鑾殿上,沒能讓你完好無損的離開。”
葉飛鸞突然想笑。
那么個人吶——從不畏這世間任何風吹雨打傷痛磨礪,卻那般細致溫柔的保護著自己在乎的人。
一面冷血,卻也一面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