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還納悶，賀家怎么把賀笑珠教成這么個白蓮花，一點戰斗力都沒有。合著人家背靠大山，還費那腦子做什么？賀家派了個最蠢的到她跟前晃，真正的大佬們都遠遠的等著她呢。
    “我會護你周全。”
    這句話，姬束說得分外認真。
    “那是你的本分。”
    葉飛鸞理直氣壯，“賀家如此權盛，你父王就這么冷眼旁觀么？”
    “賀家雖權盛，但也沒做太過分的事，父王念及昔年同袍之誼，再加上有我母親的緣故在，一直以來睜只眼閉只眼。可近年來賀家頗有些驕狂，父王查到賀家利用白家鹽商，私自和南蠻有交易，便寫信讓三叔回來幫忙。”
    姬束道：“我攪亂京城局勢，也是想讓皇上忙于掣肘皇子之爭，無暇插手南境事端。南蠻那邊蠢蠢欲動，只怕不久就有戰事。父王這些年來夾在母親和賀家之間很是為難，又因為兄長的病耗盡心神…”
    他輕輕一嘆，“父王老了，我走那年他已長出白發，再不能如年輕時那般雷厲風行，殺伐決斷。”
    在京時，他對自己的家人說得最多的是他三叔一家子，就連他的同胞兄長他都甚少提起。京城的人大多數都覺得，有他兄長的光環在，他這個自小就很少養在父母膝下的嫡次子不過是個隱形人，和父母兄長的關系不過爾爾。可有時候，越是在乎的人，才藏在心里最深。
    就像葉飛鸞從前不愿提起生命中逝去的那些人一樣。
    葉飛鸞想了想，然后握住他一只手。
    “他老了，你不也長大了么？從前他讓你遠離廟堂，韜光養晦，學得一身本事。如今你不負所望，也該到盡孝的時候了。你父兄信你，你三叔信你，我也信你。”
    她語氣溫和，目光柔軟，一字一句道：“蛟龍潛水，總有飛天之日。”
    一早她就知道，姬束是一頭潛龍。
    從前看他只覺得公子如玉深不可測，如今才知錦繡華光的背后自有其心酸苦楚。
    日漸蒼老的父親，纏綿病榻的兄長，美麗柔弱的母親，和強大卻已內生毒瘤的江山，通通都壓在他肩上。
    他也是人，不過十八歲的少年。京城多少紈绔子弟這個年紀還在靠著父母祖輩花天酒地，吃喝玩樂，不知人間疾苦。他卻已擔負起了整個南境的重任。旁人見他溫潤含笑，實則他已滿目瘡痍。
    這樣的人，本不該輕易交付真心。
    葉飛鸞又想起春獵那日，他義無反顧一身相護。天災面前，誰都不能肯定自己會是幸存的那個。
    她發著怔，心中波濤洶涌。
    姬束反手抓住了她，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臉，目光里情深如許。
    “老天爺到底待我不薄，將你送到我身邊。”
    他做過最親密的舉動，就是那日在馬車抱她入懷，低頭吻了她的額，如蜻蜓點水，此后再無越界之舉。
    此時此刻，他卻用手指婆娑著她的唇，目光里倒映著她的影子，周遭的一切都化為了虛無。
    葉飛鸞被他目光牽引著，忘記了反應。直到他緩緩低頭，含住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