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做了一個夢，夢到宋智出事的那一天，她就站在馬路的邊上，看著宋智的車對著顧南風撞過去。
    “砰”的一下，顧南風整個人就這樣被撞得飛了起來。
    她僵直地站在那兒，驚詫的路人在一旁不斷地叫著喊著，她反應過來，下意識要跑過去，可她剛動了一下，那車突然之間就炸了開來。
    一片的火光，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一大片的火光。
    “爸——顧南風——”床上的人仿佛要醒過來，可是蕭九在那兒站了很久，只聽到宋知意在喊顧南風和爸爸，卻始終不見她醒過來。
    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流下來，很快就流到耳邊。
    蕭九怔了一下，抽過紙巾幫她擦著眼淚。
    宋知意說了半個多小時的夢話，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距離出事的那一天，宋知意已經有一天兩夜的時間沒有醒過來了。
    當初他接到消息聽說宋知意出事的時候，當天就趕過來了。
    那時候宋知意已經被送到醫院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換成了病服。
    他尚且不知道她到底經歷過什么事情，直到傍晚時分，電視上面的新聞播報著那一場事故，他才知道是宋知意和顧南風的車失控墜海了。
    宋知意被送進來醫院的當天就發燒了，但因為懷孕了，很多藥物都不能用，醫生只能夠給她輸營養液。
    蕭九正失神，李樂推門進來：“小九爺，太太還沒醒嗎？”
    聽到李樂的話，他回過神來，起身搖了搖頭：“沒醒，顧南風呢？”
    李樂沒說話，只是把手上的餐食遞了上去：“六點多了，小九爺吃點東西吧。”
    蕭九沒接，就這么看著他：“她懷孕了，顧南風知道嗎？”
    李樂還是沒說話，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唇：“晚上我守著太太就好了，小九爺不用這么辛苦。”
    他不愿意提及顧南風，蕭九也不再問了。
    他重新坐了下去：“出事之前，宋知意知道她懷孕了嗎？”
    這個問題顯然讓李樂覺得有些為難，他皺著眉遲疑了一下，兩秒后才開口：“太太應該是不知道的。”
    蕭九多么聰明的一個人，僅憑李樂這么一句話就捉到漏洞了：“你的意思是，顧南風知道她懷孕了？”
    李樂又不說話了，蕭九卻已經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病房里面安靜得很，床上的宋知意還是沒有醒。
    醫生說了，宋知意燒已經退下來了，除了一點驚嚇，已經當天有點溺水，隨后因為太冷引起了發燒之外，她并沒有其他的問題。
    出事的時候她應該是系了安全帶的，不然身上一點兒外傷都沒有。
    可她還是沒有醒過來，是因為她不想醒過來。
    十二月十一日，宋知意昏迷的第三天，北市突然之間下了一場雨，天氣陰陰沉沉的，看著就讓人覺得壓抑。
    蕭九停好了車，剛下車就碰到了一個熟人——梁希桐。
    他對梁希桐實在是沒有什么好印象，那幾年里面，他見多了梁希桐給宋知意下絆子的事情，所以在這里看到梁希桐，他不免有些擔心。
    “梁小姐。”
    “好久不見啊，小九爺。”
    蕭九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確實巧，在醫院里面碰到了。”
    梁希桐勾了一下眼角：“我聽說顧太太出事了，所以就來看看她。”
    聽到她這話，蕭九的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想宋知意她應該不想看到你。”
    “小九爺別誤會，我跟顧太太已經冰釋前嫌了，這次過來，是真的單純探病的。”
    她說著，還舉了舉手上的水果籃。
    蕭九呵了一聲：“梁希桐，你的那些把戲就收起來，顧南風收拾你還沒長記性的話，那我也不介意我讓你長長記性。不過你得知道，我跟你們梁家可沒什么交情，而且我自己就是從下面爬上來的，用的手段，可不比顧南風客氣。”
    梁希桐的臉色白了白，蕭九這話雖然存了幾分恐嚇，可她也知道，他沒說錯。
    蕭九從來就不是良善之人，他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她也有耳聞，所以從來都不敢當著他的面招惹宋知意的，有時候他在背后出手幫忙了，她也不敢說些什么。
    梁希桐到底還是有些怕他，“那就麻煩小九爺幫我把問候帶到了，祝顧太太早日康復。”
    蕭九拿過她手上的果籃，梁希桐咬了一下唇，轉身重新走回停車場。
    不過她沒走幾步，就聽到蕭九的聲音自身后傳來：“你最好祈禱，這次的事情，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不然的話，我蕭九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男人的聲音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梁希桐緊了緊身側的手，回頭看了一眼蕭九：“小九爺，有句話你不愛聽，但我還是想說。”
    她說著，頓了一下：“宋知意已經是顧太太了，不管怎么樣，也輪不到你出頭。”
    說完，她踩著高跟鞋快步走了。
    她到底也是怕蕭九的。
    蕭九看著她的背影，嗤了一聲，轉身就把手上的果籃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面去。
    路邊經過的人看到他的行為，驚得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然而他扔完果籃就走，那上好的果籃是真的被拋棄了。
    蕭九病房的時候，醫生剛做完檢查。
    李樂看到他，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小九爺。”
    “醫生怎么說？”
    “醫生說太太不想醒過來。”
    蕭九皺著眉，看了幾秒宋知意，然后抬頭看向李樂：“出來一下。”
    李樂跟護工交代好，轉身跟蕭九走了出去。
    兩個人走到走廊盡頭，蕭九才開口問他：“顧南風出了什么事情？”
    李樂跟了顧南風這么多年了，早就已經學會了面不改色了，聽到他這話，他臉上的表情和平日并沒有什么不同：“小九爺您多慮了，顧總他好得很。”
    “他怎么好，宋知意懷著孕三天三夜沒醒過來，人也不出現？”
    說著，蕭九嗤了一聲：“李秘書，你是顧南風的秘書我理解你，不過你也得看看宋知意現在的情況，她不愿意醒過來，她為什么不愿意醒過來，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而顧南風比我跟你更清楚。”
    他說著，頓了一下：“而且她現在也不是一個人，懷著孕，一天到晚就這么昏迷不醒，多昏迷一天，意外就多一點。”李樂低著頭，這是他生平最難做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