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澤把宋知意送回去了公寓，她說自己冷，他給她把柜子里面放著的第二張棉被拿出來給她蓋上，她整個人蜷縮在那棉被里面，這么瘦的一個人，遠遠看過去，床上好像沒有人一樣。
    床上的宋知意已經睡著了，他又坐了幾分鐘，直到手機震了起來，季越澤才起身離開。
    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宋知意睡得很不好。
    她夢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夢到她和張萍準備走的那一天，顧南風面無表情地把張萍抓走，說他最看不得別人母慈子孝了，特別是她們家。
    然后一轉眼洗手間里面那些人在說她媽被車撞死了，再然后就是張萍面目全非的尸體。
    宋知意驚醒過來的時候，房間一片的昏暗，兩床棉被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臉上淌著眼淚，空氣中的冷氣接觸到，她的一張臉冷得生疼。
    一旁的手機在不斷地震動，屏幕閃著光，上面的來電只有一串數字，她不想接，就這么怔怔地看著那來電慢慢地停了。
    可是剛停下來沒多久，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宋知意看著，臉色很不好。
    半晌，她才伸手拿過手機，按了接聽鍵：“我是宋知意，你是誰？”
    “宋小姐，好久不見啊，別來無恙？”
    是梁希桐的聲音。
    宋知意今天沒有心情跟梁希桐扯，她抿了一下唇：“梁小姐有事嗎？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啊，宋小姐，你別急啊！我給你打電話，當然是有事啊！我看到網上好像到處都是你媽媽當年出事的視頻，我就想打個電話來給你提個醒，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阿姨都去世這么多年了，怎么還被人把視頻拿出來放呢？這行為，跟把人家的尸體挖出來鞭尸與偶什么區別啊？”
    梁希桐說著難聽的風涼話，宋知意掐著掌心，指甲幾乎把掌心里面的皮肉戳破，可她也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是嗎？那宋小姐你上網搜一下‘宋知意媽媽’不就知道了？”
    “我掛了，希望梁小姐不要總是打擾我。”
    說完，宋知意就把通話掐了。
    梁希桐的話，她以前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可是現在，她心底卻有一個預感。
    宋知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抿了抿唇，然后點了網頁，搜了‘宋知意媽媽’，五個字。
    搜查結果幾乎沒有了，可是她卻能搜到一些評論，有人在問要視頻，有人說網盤上有。
    宋知意裝作路人上了網盤，把視頻下載了下來。
    看到視頻之后，她整個人都發顫的。
    是真的，梁希桐沒有騙她！
    她把搜索結果往下來，有一個通到微博的鏈接，點進去，全都是在討論當年的事情。
    許多人都說是顧南風故意害死張萍報仇的，當年她和顧南風的事情被人扒得一干二凈。
    宋知意手都是發顫的，當初她只看到張萍的尸體，那時候張萍的面容都已經被完全看不出來了，她幾乎認不得那是自己的媽媽。
    如果不是張萍的小尾指被人砍斷了，她都認不出來，那是她媽媽！
    那么多年過去了，自從恢復記憶以來，她就總是做夢，夢到張萍出事的情景。
    可是那么多的噩夢加起來，都沒有這樣的一個視頻來的沖擊要大一些。
    那視頻每一幀都在往她的心口里面捅刀，一刀又一刀，宋知意覺得痛得動都動不了。
    手機摔到了地上，她偏頭看了一眼，眼淚砸下來，燙得就像是那一場大火一樣。
    如果她在那一場火被燒死就好了，總比現在的生不如死要好。
    她忍不住伸手環住了自己，只有這樣，宋知意才覺得自己好受一點。
    昏暗寂靜的房間里面，只有她偶爾的抽泣聲以及呼吸聲，壓抑得讓人沉重。
    宋知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季越澤給她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她沒接到，然后他給她發了一條微信，問她想什么時候公布婚訊，什么時候結婚。
    她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摸到手機給季越澤發了一句話：“明天公布婚訊，下個月結婚。”
    季越澤很快就回了她一個好字，宋知意將手機放到一旁，起身下了床，拉開窗簾，看著外面濃郁的夜色，不禁涼笑了一下。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宋知意怔了怔，聽到第二聲門鈴，她才轉身下了樓。
    門打開，門外是一身涼意的顧南風。
    她下意識就抬手把門關上，可他卻抬手就擋著。
    顧南風的力氣很大，宋知意比不過他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門推開。
    她氣得發抖，咬著牙直直地看著他：“顧南風！你還想怎么樣？！”
    “不是我，知知，那視頻不是我發的！”
    聽到他的話，宋知意愣了一下，“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可是我媽媽是你害死的！是你！是你！顧南風！是你爺爺是不是？是你爺爺派人做的是不是？”
    她的話音剛落，顧南風的臉就僵了一下，扶著門板的手緊緊地收著，那力氣緊得骨頭都像是要從皮肉里面刺出來一樣。
    他看著她，黑眸里面是無盡的痛苦和掙扎：“枝枝——”
    可是顧南風卻不知道說些什么，張萍會出事，他知道，一定是顧平延在背后動的手腳。
    他當初雖然放了狠話，可卻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要讓張萍出事。
    他只是，想要讓她留下來而已。
    “我沒想過讓她出事的，我只是想要讓你留下來。”
    他閉上眼，不敢看她那滿是恨意的雙眸。
    “可是你卻讓她出事了！是你們顧家的人做的！顧南風！如果不是你把我媽媽帶走，我媽媽就不會出事！我現在就可以和我媽媽一起生活得好好的！你有什么資格說不關你的事？你只不過不是動手的那個人罷了！”
    她一字一句，字字珠璣。
    顧南風看著她，微微閉了閉眼：“這件事情我會查出來的。”
    “用不著！你只要給我滾就好了！”
    她吼著，然后用力一下子就把他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