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閣中有說有笑,不似前般拘謹,安平在閣中夜漸漸忘去自我,隨心而為,有惑必問,有茶且喝。
安平道:“那二師兄的兵器是什么?”
水中央將手中折扇一展。道:“便是這把百褶扇了,你看,扇骨扇面都是上等材料鍛治,傷人于無形,平日里還可扇風解暑,一舉兩得,風流俠士必備之品。師父對武器也是鼓勵鼓勵弟子隨心所要,不可隨波逐流,人云亦云,自己成手兵器才是好兵器,有自己另類見解。你大師兄冷冰冰,已能凝氣成劍,對于他來說,任何想要的武器都能用內力將空氣中的水分凝成冰塊,組成任何武器,性格冷,招式更冷。千凝一把望塵劍,老四不學武,沒有兵器,老五富春一把錘子,六妹愛好書法,一只畫筆聞風喪膽,老七使戟,箭法入神,看到他背來背去我都覺得累,如今算是八妹鄭熏乃是測天風云,人之禍福,占卜之術,賢勤入谷不久,也是愛好劍法,還未入手,不知十師弟有何敢興趣的,要不要我去幫比物色一樣稱手兵刃?”
安平道:“謝過師兄,如今還是習字為先,其他還是等待機緣便可?!?br/>
水中央道:“如此甚好,不知你還有何疑惑?”
安平道:“我入谷不久,許多事情還未清晰,暫無疑惑,如師兄未有他事,我還要去拜見其他師兄姐。”
水中央道:“那個不忙,你三師姐千凝日前帶著老五和六妹出谷了,連那日宣判會都沒有過去,聽聞是凌云寺有難,念往日情分,知其中厲害關系,師父差三人前去助他。師父為自己弟子出息,每逢有人出入谷中時,便會待兩個合格弟子歷練,一來有些幫助,二來是增長見識,到時自己一人出去歷練,也不會不知所措?!?br/>
安平問道:“凌云寺又是何等門派,與我紫陽谷關系如何?”
水中央道:“凌云寺,宏圖觀,陰陽堂號稱中原三大鼎足勢力,都有背后的強大靠山,都代表著在江湖中朝廷的實力,明爭暗斗,三方都有弟子死傷,仇恨越來越大,卻使百姓苦不堪言,陰陽堂近幾年實力大增,吞并許多小門小派,而背后的靠山卻極為機密,無人得知,這次陰陽堂欲吞并凌云寺,再圖宏圖觀,那么整個江湖就在陰陽堂的手中。任何一派被滅,另外一派將不復存在,前幾日師父接到凌云寺求救密信,陰陽堂全力攻打凌云寺,死傷慘重,宏圖觀卻不思唇亡齒寒之故,偏想坐收漁翁之利,師父知曉其中厲害關系,一旦凌云寺被滅,宏圖觀再無實力對抗陰陽堂,火速派千凝前往維持凌云寺不敗。十年前師父與武神一役,紫陽谷名聲大燥,三派掌門都欲拉攏紫陽谷,增強實力,可師父早已是方外之人,雖心系蒼生,卻無意再問世事,都交于由大師兄打點,師兄也是推推拖拖,但三派也不敢強來。”
安平道:“千凝師姐三人過去,如何面對整派之力,危險之極!”
水中央道:“無妨,千凝劍法鬼神莫測,天下間沒有幾人是他對手,師父之意也只是幫他退敵,又不是幫他殺敵,何必損我紫陽實力呢!萬一陰陽堂乘我谷中空虛,來個聲東擊西之計,豈不冤死?!?br/>
安平道:“天下之局,我毫無概念,適才也是隨口一提,不如日后待我有點見解,再來請教師兄如何?!?br/>
水中央道:“此話在理,世間過得好快,你看這聊一會就這么久了,以后有啥問題盡管找我,我也不在留你閑談,去找四師兄秋水去吧!”
安平拜禮退出天元閣,去膳房用過午飯,本直接去藥草閣見秋水,卻還是去忘川閣走走,即便不在,也前去看看。紫陽谷大,十閣分散各處,沒有統一,谷中十閣外貌基本一致,很多弟子自己隨心改造有些差異而已。谷中大片地方都是亭臺水榭,花草樹木,弟子修習煩躁之時,疑惑不解之際,便回來此賞景散心,解除煩躁。從山間有條溪流,處理之后,引來作為水源,谷中也就造有一池,池中建一小亭,不設木橋,離閣不遠,弟子若想去湖心游玩,就靠自己輕功過去。
忘川閣前一條溪流,小橋流水,美不勝收,下游一個水車,如今雨水時節,溪流急湍,將水車帶動,潺潺水聲,不休不止。安平過了小橋,站在閣前,卻是芳香飄逸,靜心凝氣極佳之地,風卷珠簾,帶來一片生機,拂面春風吹落桃瓣,格外清爽。安平輕叩門扉,閣中不見動靜,看來師兄言之為實。
忘川閣與鄭文閣、聽雨閣為近鄰,鄭文閣之主是六弟子意婷,隨千凝出谷而去,如今看來,兩人關系似乎不錯。既然出谷,也就不必進閣,直接來到聽雨閣。聽雨閣最為臨近池邊,觀魚賞荷,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安平看那池中游魚,看的呆了,忘卻正事似乎。
聽雨閣木門輕開,走出一位白衣女子,身形偏矮,束裝整齊,雖不是絕色美女,卻也有閉月之貌,羞花之容,輕盈漫步,婀娜多姿。瞧見安平,輕輕呼喚:“這位可是安平師弟!”
安平聽有人喚她,方回神過來,轉身看見眼前女子,羞澀萬分,禮道:“本是來拜見師姐,卻發現池中游魚戲水,不覺得多看了一會,失禮了,敢問可是八師姐鄭薰!”
鄭薰道:“前幾日之事我也知曉大概,只能說天不絕你,我修習劍術與天星占卜之術,雖不能造化入極,卻也能猜測一二,你且記住,前途不見,福兮禍兮本不存在絕對,只是你如何看待罷了?!?br/>
安平此時心中不安,昨日師父也是這般言語,說我日后磨難重重,難不成我未來確實一片黑暗,坎坷難行?想到這,不經心精,不管如何,且看以后造化如何,當下還是謝過師姐才是,道:“師弟緊急師姐叮囑,謝過師姐?!?br/>
鄭薰道:“既然如何,我也無話可說,你去吧?!编嵽乖捦昊氐介w中,不在理會安平。
安平腦如雷劈,心事重重,且不說日后如何,便是這幾年發生之事也是九死一生,難不成未來當真一片黑暗?安平無精打采,隨意亂走,卻不知如何,來到藥草閣前,拜訪三師姐之后按理也是四師兄秋水,卻只是圖個方便,先去聽雨閣罷了。
藥草閣中都是鮮花異草,有些喜陽植物擺在屋外,閣前閣后便都是花花草草,秋水整日忙綠于中間,閣門大開,進進出出。見閣門大開,便喊了一聲,閣中也不見人回音,在閣四周饒了一圈,卻在閣后為一株異草松土,精神集中。
安平道:“拜見四師兄!”
秋水聽的有人喚他,停下手中活,道:“哦,原來是十師弟啊,哎,怎么看上去臉色不好啊,走,去閣中坐坐,我與你看看。”
安平道:“謝過師兄?!卑财揭膊蝗ソ忉專M了藥草閣中。
秋水對安平一番切聞望問之后,道:“并無異樣啊,身體也已經康復健全,難道你是遇到心事了?!?br/>
安平道:“昨日我拜見師父,臨走之事告訴我苦難循環,善惡一念,我當時以為好玩,不去理會,適才到了八師姐處,又道前途坎坷,想起前番折騰,卻也不錯,所以心中甚涼?!?br/>
秋水道:“師弟切莫這般想法,且不知否極泰來,前途未知,何以坎坷,水來土掩,兵來便將擋,年級輕輕便思不好想法,豈非太過軟弱。人生在世,又有幾人能風風順順,那些一生無阻的無非都是他人墊好路與他行走罷了,經歷越多,人生的酸辣苦甜才能感受的越深,世間太多迂腐之人,手中有的閑錢,便對自身兒女嬌生慣養,手伸便衣去,口張便飯去,豈不知這是養虎為患,日后一旦受挫,不思進取,反而去做天罰之事?!?br/>
安平聽得這番言語,心中稍寬,日后之事誰又說的清,且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若天要亡我,我便逆天而行。安平道:“聽師兄一席話,恍然大悟,世間本沒有一帆風順,如果自覺如意,便是有人替你承擔了那份坎坷,既然無人與我分擔,那么我就自己承擔。天要亡我,我便與天爭?!?br/>
秋水道:“師弟這般想法就不錯了,來來來,走去看看上次的那株雪參?!鼻锼财絹淼窖﹨⒎胖锰?。那雪參放在閣中右側,半陰半陽處,起先那株雪參只有木棍大小,這般幾天就有拳頭大小,上次幾番經歷,枝葉也剩無幾,這時卻開的茂盛。
安平道:“這時我的那株雪參么,我咋看都不像呢?!?br/>
秋水道:“此雪參不似一般參物,出土即死,此參收藏得當,三年五載再入土中,亦可復活,上次你送我之后,我便用沃土養殖,加上我研制的水精,悉心照料,次日就苗芽復長,這幾日我嚴加照看,便長得浙一般了,我打算以此參為母,培育子體,將子體入藥,你看如何!”
安平道:“這參既送于師兄,你自己做主便是,能將物發揮最大限制,卻也是一樁美事。”
秋水道:“無論如何,我也是欠你一番人情,日后但凡需要我之處,盡管找我。”
安平道:“前日里師兄三番四次相救,何來欠情。之前我也懂些藥理,卻不知師兄可指教我否!”
秋水道:“這話就見外了,說什么指教呢,你要問,我定會把我所知盡皆告訴。”
安平道:“那先行謝過師兄?!卑财接X得秋水和自己感情甚好,且知識博廣,本來以為賢勤師兄乃是最要好之人,秋水卻也不差,便從懷中掏出那封信,遞與秋水。
秋水接來看完,將書信收好復還他,道:“師弟啊,這可是師父老人家給你的?”
安平道:“是,師父交代,將此信交于最要好之人便可。”
秋水道:“這個我知道,谷中習學都是以懂帶不知,就是說,你不懂之處盡量不要去驚動師父,問你師兄即可,如若師兄門全不知道,再去請教師父,信中所言便是要我等先教你識字,待認得全,可修習其他,你且記住,此信你必須收好,可當師父旨意,他日若有爭端,也可罩你一時。既然你信任我,我便教你識字,順便把醫理之術也傳你,你看如何?!?br/>
安平道:“謝過師兄!”
秋水道:“不必客氣,看來我倆緣分不淺,好了,你還有幾位師兄未去見禮?”
安平道:“三師姐,吳師兄,六師姐不在谷中,未曾得見,適才為圖方便,便先去了聽水閣,現在算來,還有七師兄與久師兄處未去。”
秋水道:“恩,你先去見禮,完了可來我閣中,我給你功課。”
安平應聲禮退,出來閣外,心中開朗許多,看來秋水是應多親近親近。安平來去幾回,如今谷中方位已知大概,直接來到驚鴻閣,驚鴻閣閣主張巡,身長八尺,虎背熊腰,整日閣中排兵布陣,閣外騎馬射箭,將兵法運用如神,術更是百步之外可將蚊子射死。驚鴻閣與別閣相較于甚遠,地處偏僻,騎馬射箭范圍較廣,特換與張巡為閣,方便你我。
張巡也知這幾日有人會來拜訪,便不去練習箭法,待在屋中溫習兵法,兵法講究兵者詭道、兵不厭詐之理,天時地利人和之勢,而結果便是這勝敗的定局,一場戰斗的勝敗是關系著無數人的命運。
安平來到閣前,閣中前后卻沒有任何花草樹木,左側一個馬廄栓著一匹白馬,右側幾個標靶。閣前道路都是馬蹄印,太陽照射干裂,一踩便是灰塵漫天,幾處低洼處慢慢都是黃土灰。安平敲了閣門,閣門打開,此人生的高大,濃眉鳳眼,兩眼有神,嘴唇干厚,臉色黑黃,束發垂后,左右一撇劉海。安平見的此人,有些兇神惡煞,趕緊拜禮,道:“見過七師兄?!?br/>
張巡也知道自己面目不好看,嚇到不少人,這個無非又嚇到了,連忙把安平攙起,道:“我面目是有些不好看,我叫張巡,還請師弟莫要怕,到我閣中坐坐。”
閣中擺設也并無他樣,只是左側桌案上架著一張弓,躬身深紫發黑,調刻龍游,弦透白無色,不仔細看,以為只是一張弓身。右側架著一把方天戟,大小粗細剛好均勻,只是不知道重量如何。安平將閣中看了一圈,這般擺設,也著實有點害怕,不知所云。
張巡道:“師弟切莫害怕,且把這里當你自己閣中,左側這弓名曰破虎弓,乃是當年神飛將軍李廣之物,一箭破石,也不知如何收入到谷中,之后與我有緣,與便師父討來,便視如珍寶,右側一戟而已,此戟重一百八十二斤重,長九尺,也不知年輪歲月,只是叫天龍戟罷了。上陣殺敵,當以重兵器為先,我看來看去就喜歡這把戟。”
安平道:“七師兄壯志凌云,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平步青云。”
張巡道:“師弟言笑了,當今亂世,楊國忠弄權,安祿山屯兵范陽,蠢蠢欲動,百姓水深火熱,只求一身本事殺盡天下私心人。想我先祖神文圣武太宗皇帝李世民,豐功偉業,百姓安居樂業,帝國重器,到玄宗李隆基手中,中途雖有瑕疵,卻也有貞觀之治,永徽之治,治宏貞觀,貞觀遺風,開元盛世,李隆基前期也勵精圖治,可是后來,哎,可悲可嘆!如今楊國忠手握重權,忠義之士盡皆慘死,李隆基終日花天酒地,不問世事,想到此時我便義憤填膺,恨不得殺光楊家,踢醒李隆基。”
安平道:“天下之局我也不懂,只是師兄切莫傷懷,待學的左右天下大勢之能,何愁壯志難報?”
張巡道:“師弟說的極是,但卻不知師弟有何志向。”
安平道:“師兄們各有所長,都有左右天下棋局之能,與師兄們交涉下來,卻也是不知道學何甚好,不如日后告訴師兄!”
張巡道:“這個無妨,你隨意便可。”
安平道:“今已拜見師兄,天色也不早,我還需前去拜見就師兄賢勤?!?br/>
張巡道:“師弟請便。”
安平出來驚鴻閣,直奔無極閣,因為天色暗淡,日落西山,若遲些過去,恐生不禮。安平還未進無極閣,就被一手拉住,強行拖到閣中,閣中燈火通明,桌案上分明兩人飯食,還未等安平開口,賢勤便道:“先把飯食吃了,飯后再說?!?br/>
安平也不去答話,照做便是。飯食用完,肚子也不饑餓,收拾餐具,賢勤道:“你心中必有疑問,適才飯點,我想你也未用晚飯,待會又要前來拜見我,我便直接幫你帶來,若是你一來一去,膳房伙食想必也以冷卻,如何食得?!?br/>
安平道:“這一步都步都被你算到,看來學術精湛。此前我叫你勤哥,我也感覺不順口,今日喚聲師兄,十分受用,師兄在上,請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