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水族館的時候,已經快到十點。</br> 一家人隨意看了幾個地方,便直奔海豹去。他們目標明確,很容易的到了前排。</br> 小安安看見海豹興奮的指著叫它,“海寶寶!”</br> “是海豹。”靳擇琛糾正她。</br> 小安安仰著頭,一手牽著靳擇琛一手牽著沈安瑜,把頭揚的老高,問他們,“海豹怎么還不給安安鼓掌啊,老師都給安安小紅花了的……”</br> 沈安瑜:“海豹害羞嘛,你給它一點準備時間。”</br> “這樣啊。”安安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對著海豹奶聲奶氣的喊,“海寶寶你要勇敢!大家都很友好的,安安在小朋友面前唱歌都不害羞的!你也不要害羞了哇——”</br> 周圍的人聽著都忍不住笑了,紛紛看過來。</br> 一對年輕的,大學生模樣的情侶站在不遠處。</br> 女生興奮的搖著男生的手臂,“那個小女孩好可愛啊,我們以后也生一個。”</br> 男生輕輕擰了下她的耳朵,“不害臊,你都沒畢業,就想著這些。”</br> 女生挺著胸脯,一臉的恃寵而驕,“不是你說的,等我畢業我們就結婚。我馬上就答辯了,現在想想怎么了!”</br> 男人眉毛一挑,視線自上而下的打量著她。</br> 女生被他看得有些臉紅了,“你看什么……”</br> 男人聲音壓的低了些,“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br> “什么?”</br> “你這學期沒課了,我們好像是有時間,不如今晚……”</br> 女生的臉瞬間漲紅了,“你去死吧!”</br> 沈安瑜看著,不自覺的就笑了。</br> 當年的她,大概沒有想過會給靳擇琛生孩子吧。</br> 因為這個難度系數實在是太大了。</br> 夸得步子太大,她不敢有那么多的幻想。</br> 可現在……</br> 她嘴角帶著笑,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靳擇琛。</br> “怎么了?”靳擇琛察覺到視線,瞬間轉向她。</br> 來看海豹的人越來越多,靳擇琛大概是是怕人擠到安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將安安單手抱起,而另一只手正虛搭在自己的肩上。</br> 一種保護的姿態。</br> 而周圍的聲音有些吵,他下意識的微微低頭,臉貼近她。</br> 沈安瑜一時間看的有些發呆,十年前那個單手拿著籃球的少年,褪去了少年的模樣,變得越發的成熟穩重。</br> 就這樣的站在她身邊,手中的籃球變成了他們的女兒。</br> 她抿嘴輕笑著,眼中有些濕潤,“沒什么。”</br> 當年的不敢奢望,變成了現在的全部擁有。</br> 她就是覺得太幸福了,有點想炫耀。</br> 海豹出來了,肥嘟嘟的兩只小手碰在了一起,憨態可掬的樣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br> 笑聲和鼓掌聲,將他們隔絕出一片私密的小天地。</br> 沈安瑜看了下周圍,忽然踮起腳來,快速的吻了一下靳擇琛的側臉。</br> 她這一下來的太沒有預兆,靳擇琛一愣,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主動弄的有些招架不住。</br> 要知道,沈安瑜主動的時候很少,在外人面前主動親熱那更是頭一遭。</br> 靳擇琛的眸子沉了沉,嗓子有些發干。</br> 他想繼續更熱切的接吻,或者想通過她的表情看出,她這忽然的熱情是怎么回事。</br> 可是他打量了半天,卻見這個一下把他撩的心癢癢的人,正沒事人一樣一本正經的看著海豹鼓掌。</br> 甚至還配合著一個鼓了個掌。</br> 靳擇琛:“……”</br> 他有些憤恨的輕咬了下,隨后側過身來。忽然低下頭咬了下她的耳朵,甚至離開的時候還故意的用舌尖輕舔了下。</br> 沈安瑜全身一僵,第一反應就是先看向女兒。見安安注意力全在前面,才松了口氣。</br> 又看了眼周圍,大家各做各的事,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們這里。</br> 其實有靳擇琛的身體擋著,別人看到也只會覺得他們是在耳語。</br> 可她還是心虛的厲害,海洋館里溫度低,可她還是覺得身上有些發燙。</br> 也確實是耳語了……</br> 靳擇琛直起身來的那一瞬,不緊不慢的在她耳邊說了句,“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br> 他那不緊不慢的語調,不知怎么瞬間讓她想起,有時他會故意的慢慢折騰她,就那樣不緊不慢的,哪怕你再急,他也獨有自己的一套節奏。</br> 混蛋!</br> 靳擇琛垂眼看到她慢慢紅起來的耳朵,頓時心情大好。</br> 撩完他還想全身而退,哪有這樣的好事。</br> “爸爸爸爸,海豹給安安鼓掌掌了誒!”</br> 靳慕安小朋友興奮的聲音傳來,靳擇琛十分愉悅的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安安最棒。”</br> 沈安瑜忍不住踩了他一下。</br> 人模狗樣!</br> 衣冠禽獸!</br> -</br> 看完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海洋館不遠處就有一家肯德基店,正是周日又臨近海洋館,他們去的時候已經沒了座位。</br> 推門進去的時候,沈安瑜便覺得胸口有些悶。來回找了兩圈以后,空氣間無處不在的油炸獨有的油膩味讓她有些反胃。</br> 她幾乎臉色瞬間發白。</br> 靳擇琛正和安安商量著買回去吃,回頭一看便見沈安瑜有些不對。</br> 他心中一緊,忙問,“不舒服?”</br> 沈安瑜緩過那股惡心,看著他忽然笑了下,“沒事,有點悶。”</br> 她笑的有點幸福,還有點……羞澀。</br> 是的羞澀,整個表情,就像是和他們在英國那天早上起來時,她對他笑的一模一樣。</br> 靳擇琛被她這個笑弄得有點懵。</br> 但他來不及細想,只對安安說:“媽媽不舒服,我們買回去吃。”</br> 小安安一聽媽媽不舒服,立刻點了點頭。小手有些緊張的拉著沈安瑜,“媽媽你怎么了?”</br> “沒事。”她輕笑著,被這一大一小關心著,心里軟的一塌糊涂。</br> 她可能……</br> 沈安瑜無意掃了眼自己的小腹,只說:“媽媽有點累了。”</br> 靳擇琛將鑰匙給她,“出去等我們。”</br> “嗯。”</br> 是要快點出去了,不然真的要吐在這里。</br> -</br> 回去的路上,安安已經忍不住在車上開車了。沈安瑜聞著還是惡心,卻沒多說,只是把自己這邊的車窗打開。</br> 車開到一半,靳擇琛問,“我們中午吃什么?”</br> 沈安瑜壓著那股淡淡的反胃感,忽然很想吃點酸,脫開便道:“番茄排骨。”</br> 靳擇琛輕勾了下唇,嘴上卻說:“吃這么久,你就不膩么。”</br> “不膩啊。”她抬眸,看向他。</br> 兩人的視線在后視鏡中交匯著,彼此眼中都帶著笑意。</br> 她記得,那是她剛知道懷了安安,什么都不想吃。靳擇琛不知道怎么,開始給她送飯,第一道就是番茄排骨湯。</br> 明明吃什么吐什么,可是神奇的,她竟然吃下去了。</br> 還沒吐。</br> 沈安瑜輕輕的摸了下小腹,垂著眸子在心里輕聲道:希望你也一樣喜歡吃。</br> -</br> 他們回去的晚,等吃完午飯已經三點了。</br> 靳擇琛有事出去了一趟,沈安瑜則又躺回了床上睡覺。</br>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br> 靳擇琛坐在她身邊,正看她看的入神。</br> 沈安瑜揉了把臉,聲音有些啞,“幾點了,怎么沒叫我。”</br> “看你睡得舒服,沒舍得叫。”靳擇琛扶著她坐了起來,“八點了,安安已經吃完飯了,你餓不餓?”</br> 沈安瑜睡得有點懵了,過了兩秒才慢慢的搖搖頭。</br> “還想睡?”</br> “不想。”</br> 靳擇琛舌尖輕掃了下,忽然有點痞氣,“不餓也不想睡,還補足了體力。看來,是想好好配合我做點別的事了。”</br> 她確實睡懵了,靳擇琛欺身附過來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她下意識的護在自己的小腹上,對上他沉沉的眸子,不自覺的吞咽了下口水。</br> “等……等等。”</br> 靳擇琛已經箭在弦上,一手攥著他的手腕,一手在她脊背上來回流轉著。</br> 卻仍給了她時間,“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么。”</br> 那語氣慈悲的,就像是在說“你還有什么遺言要說么”。</br> 沈安瑜想了想今天在她水族館做的事,覺得自己“罪不至死”。</br> 她覺得自己得征求一下。</br> 哪怕不是為了自己,還得為了小的呢。</br> 雖然……并沒有確認。</br> “有……”她聲音有些抖,脊背像是在過電流。沈安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靳擇琛的撩撥下堅持多久。</br> 靳擇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某種正叫囂的貼在她的腿根上,聲音卻還是平八穩的,“你說。”</br> “外婆是不是說明天要帶安安去畫沙畫。”</br> 這個話題跳躍的太猛,靳擇琛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喉嚨動了下,才說:“是……吧。”</br> 他現在還能想起那些事才有問題。</br> 沈安瑜輕“嗯”了聲,又說:“那明天我們去趟醫院吧。”</br> 靳擇琛瞬間冷靜了下來,她最近好像是有點懶了,今天臉色也不是很好。他有點緊張的問,“怎么了,還是不舒服?”</br> 沈安瑜輕咬了下唇,眼里帶著笑。帶著他的手,輕輕的貼向自己的小腹,柔聲道:“就去做一個常規檢查。”</br> 靳擇琛對上她的眸子,感受著手心處那處柔軟。正有源源不斷的力度,再向他傳來。</br>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小腹,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你……”</br> 沈安瑜手勾住他的脖子,靳擇琛配合的低下頭,兩人的臉貼近了些。她鼻尖蹭著他的,臉上全是溫柔的笑意,“還不確定,先去看看。”</br> 隨后,她狡黠一笑,咬著唇在他耳邊不緊不慢的說:“所以今晚,先放過我好不好。”</br> 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重磅消息炸的,他要是還能硬的起來都成神了,哪還能有什么心思。</br> 看著她得意的笑,靳擇琛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早不說晚不說,非要等箭在弦上時再說。</br> 他又好氣又好笑,沈安瑜總是有辦法治他。卻也只能抬手輕點了下她的鼻尖,無奈道:“你這個——”</br> 靳擇琛想了半天,竟然沒想出什么詞來。</br> 沈安瑜心靈福至,想到那些古早小說里的經典臺詞,忍不住替他接了句,“磨人的小妖精。”</br> 靳擇琛翻身下來,躺在她身邊,呼吸還有些粗重。</br> 他將人拉進懷里,眉頭輕皺著,“你一天天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東西,注意胎教。”</br> 靳擇琛的聲音有些淡,隱約間似乎還有些煩躁。</br> 沈安瑜奇怪的從他懷里抬起頭來,問,“你怎么了?”</br> 靳擇琛輕笑了下,“什么怎么了,早點睡。”</br> 說著,便又將人攬進懷里,還輕輕的拍著她的背。</br> 沈安瑜這一刻覺得,靳擇琛把自己當成安安了。</br> 她往靳擇琛的懷里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br>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可她覺得靳擇琛似乎有點不開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