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端午假期結束,這兩天沈安瑜沒在出去,在家畫了個新稿出來。</br> 靳擇琛仍是中午晚上的來送飯,這倒是提醒了她有必要和樓下保安說一下,嚴格把控,做事太不認真了。</br> 可是她連門都沒出,這件事也就下被放下。</br> 兩個人現在的相處,說不太好。</br> 靳擇琛來了四次,兩次她沒讓他進來,一次靳擇琛有事話都沒怎么說放下就走,最后一次大概是被拒絕習慣了,直接自己主動走了。</br> 倒真像個風雨無阻的外賣小哥。</br> 沈安瑜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銘銳集團破產,憑靳擇琛的長相,去送外賣都能多接幾個單子。</br> 騎著個摩托,帶著頭盔,身穿黃色小馬甲,一臉別人欠了他八百萬的表情,想想就好笑。</br> -</br> 第二天一早,她按時到了AKOIO。</br> 才一進辦公室就見人們交頭聊著天,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興奮,和前段時間的低氣壓有著明顯的不同。</br> 這是怎么了?</br> 她剛想找個人問問,孔斯棲便從里面推門走了出來,眉宇間也是難得的輕松。</br> 可是在看到沈安瑜的那一瞬,眉頭立刻再次皺了起來,“不是跟你說了不用來坐班。”</br> 沈安瑜:“今天剛好睡不著,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不會逞強的。”</br> 孔斯棲“嘖”了聲,還欲說些什么,沈安瑜便直接打斷。</br> “你好啰嗦。”她雙手環胸,“以我的了解,殷婭姝不會因為話多的人,太吵了。”</br> 孔斯棲挑了挑眉,嘴角輕扯著,眼中全是得意。聲音又散又懶的,“那可不一定。”</br> “……”</br> 挺自信的啊。</br> 辦公室里的聲音越來越大,沈安瑜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詫異的問向孔斯棲,“出什么事了?是我的錯覺么,大家好像都很高興。”</br> 孔斯棲愣了下,“你還不知道?”</br> 沈安瑜微怔,“我應該知道什么?”</br> 兩人彼此之前都透露著一股,“你在說什么玩意”的荒謬表情。</br> 直到殷婭姝帶著些緊迫的聲音斜插進來,“沈安瑜,你怎么來公司了?我還以為一會兒要開視頻會議呢。”</br> 沈安瑜看著兩個人,有些無奈的扶了下額,“所以你們有誰能告訴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嗎?”</br> 殷婭姝愣了半秒鐘,下意識的說:“你還不知道?”</br> “……”</br> 你們兩個真是絕配,不在一起簡直天理難容。</br> 沈安瑜隨口道:“我應該知道什么?”</br> 這話說出去的幾秒鐘后,她后知后覺的發現這個對話有點似曾相識。</br> 殷婭姝這才反應過來,“你沒看群消息啊?你我和苗苗都進入了WOOG比賽海選——網友投票前五十。”</br> 沈安瑜愣了下,她之前了解過,進入海選之后才有資格讓真正的專業評委打分,同時網友也可以進一步投自己最喜歡的作品,不過具體權重計算復雜。</br> 但是以WOOG所請來的世界各個頂級服裝設計師來說,沒有人會質疑這個比賽的公正性。</br> 因為這些人自身便代表了權威,他們手里都擁有至少一件曾經引起全球轟動、或者是引領過全球市場潮流的作品。</br> 搞藝術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傲骨,不會有人覺得已經達到這種高度的人,是會被利益所收買,從而昧著良心去選出一個名不副實的作品來。</br> 因為他們不會不清楚,一件作品的背后,消耗了一位設計師怎樣的心血又承載著他們多么偉大而又沉重的夢想。</br> 進了前五十的,所有人都有希望能成為今年WOOG的第一名。</br> 她們能有三個人進入前五十,是沈安瑜沒想到的結果,她眼中一喜,“真的啊?”</br> 殷婭姝點頭,“不然我這么著急出來找苗苗干嘛,他說要給我們開會,還以為你在家要開視頻會議呢。”</br> 她說完,便看向了孔斯棲。</br> 沈安瑜也跟著看了過去,忽然壓低聲音說:“不是吧,難道真的可以暗箱操作?”</br>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幻滅了。</br> 今年WOOG還請了凱米拉來,這是她最喜歡的設計師,沒有之一。</br> 即使AKOIO沒出這事,她也是要參加的。</br> 沒有什么比得到偶像親自的點評更讓人興奮的事了。</br> 但是……如果真的存在外人所不知道的暗箱操作——</br> 這不是恰懶錢嗎?</br> 沈安瑜心情簡直復雜急了,整個人都有些失落。</br> 可她轉念一想,不對啊——凱米拉自己當年就是因為被權貴打壓,很艱難的才有了今天的成就。</br> 她知道才華被人看到是多么的不容易,她不會這樣!</br> 沈安瑜目光如炬的盯著孔斯棲,“你開會要說什么?”</br> 那架勢大有“你要是敢亂說,你就死定了”的狠厲,像是兩眼都冒著火。</br> 孔斯棲被看的愣了下,隨后摸了摸鼻子,眼尾一揚,半拖著子“啊”了聲。隨后笑的十分欠揍道:“就是想和你們說,別有壓力,咱們盡人事聽天命,反正稿已經交上去了。”</br> 沈安瑜的心情宛如坐過山車,拳頭緊握著,臉上的笑意卻越發燦爛。</br> 她轉頭對著殷婭姝十分客氣的說:“我能求你點事嗎?”</br> 殷婭姝臉色也并不怎么好,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你說。”</br> 沈安瑜:“你能幫我打死他么。”</br> “可以。”殷婭姝表情仍是淡淡的,可如果仔細看,此時已經不是冰冷是西伯利亞的寒冷了。“不用你說,我也正有此意。”</br> 正忙著,忽然間說開會,放下了手頭的工作,你就跟我說個這?</br> 就這?</br> 在一旁笑著的孔斯棲忽然反應過來,笑容一僵,“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啊,你們記得和苗苗說一句。”</br> 他說完便大步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大有溜之大吉的意味。殷婭姝也瞬時追了上去,幾秒鐘后,孔斯棲略帶隱忍的痛呼聲傳來。</br> 只不過辦公室的人都在交頭接耳的聊天,只有沈安瑜聽得真切。</br> -</br> 接下來的半天,沈安瑜都心情很好,就連再次接到靳擇琛的短信都能心平氣和。</br> 短信是一串從未出現過的陌生號碼,之所以知道是靳擇琛,是因為除了他不會有別人這么無聊,同時又理所應當的。</br> 1882924XXXX:[怎么沒在家,吃飯了嗎?]</br> 沈安瑜竟然還慢條斯理的回了,[因為要賺貓糧。]</br> 還有奶粉錢。</br> 不過后半句話她沒說。</br> 短信發了過去,才想起好像是有點餓了。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這段時間被靳擇琛定點投食竟然已經成了習慣,自己都不會覓食了。</br> 現在在訂外賣也來不及,附近的東西是否干凈也不好說。</br> 沈安瑜想了想,還是站起了身,去了食堂。</br> 食堂的東西倒是不難吃,只不過這些天被靳擇琛天天五星級的標準配備嘴喂的有些刁,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br> 殷婭姝恰好來吃飯,見她這邊沒人便坐了過來,看著她飯盤里的飯忍不住說了句,“就吃這么點?你這樣營養跟的上嘛。”</br> “沒什么胃口,”沈安瑜淡淡道,隨后看著她問,“你怎么也沒出去吃?”</br> 殷婭姝吃的慢條斯理的,“太熱,而且浪費時間。”</br>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忽然沈安瑜的手機連響了兩聲。</br> 她低頭去看,殷婭姝便把視線收了回來,專心吃飯。</br> 是一條銀行到賬通知,沈安瑜愣了下,一下的數著后面的零——個、十、百、千、萬</br> ——十萬?</br> 沈安瑜回想了下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工作,沒接什么私活啊。</br> 王老板那邊雖然一切穩定,算是步入了正軌,但是當時說好只要年底分成就好。</br> 那會是誰?</br> 莫名其妙忽然多了十萬塊錢,多少讓她有點不安。</br> 她邊退出界面,邊想著回去找人查一查,好踏實一點。</br> 界面退出后,才發現靳擇琛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來了一條消息,她下意識的點開,頓時有些不冷靜。</br> ——[貓糧]</br> 兩個字沒頭沒尾,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豪橫。</br> 貓糧,十萬塊?</br> 簡單的聯系了一下上下文,沈安瑜自動組織出了完整的話,“十萬塊,拿去買貓糧。”</br> 有點過分了。</br> 太奢侈了太奢侈了,這把曲奇當成了皇室貴族的貓來養的嗎?</br> 她正這么想著,便聽旁邊的殷婭姝小聲嘀咕著,“這什么飯吶,我家狗狗都吃的比這好!阿狗,你都不知道姐姐在外面糟的什么罪。”</br> 沈安瑜額間一跳,看著手機上那個到賬通知,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有點心虛。</br> 隨后她十分謙虛的請教著,“那個,你們養寵物真的都吃這么好啊?”</br> 沈安瑜忽然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很對不起曲奇。</br> 殷婭姝沒想到自己已經很克制很小聲的吐槽了,還能被人聽到。</br> 臉上頓時有些不自然,她笑了笑,“我開玩笑的,我吃飽了,我先走了啊。”</br> 殷婭姝走的有些急,走出食堂好久才深吐出口氣,拍著胸脯自言自語道:“差點就掉馬了,掉馬就要回家繼承家產還要嫁人的,真是嚇死人了。”</br> 她安慰自己道,沈安瑜應該聽不出什么,就算聽得出也猜不到什么,這才冷靜了下來。</br> 殷婭姝松了口氣,才抬頭便見孔斯棲放大的臉忽然出現在她面前。</br> 嚇的她不自覺的后退了半步。</br> 孔斯棲眸光微凜,帶著些探究,“什么嫁人?你們家里逼你去相親嫁人嗎?”</br> 他剛好路過,便聽到了一句什么嫁人,其他的全都沒聽清。</br> 殷婭姝連著兩次在掉馬的邊緣瘋狂試探,覺得自己的心態已經崩了。</br> 把人一推,抬起步子來就走。</br> 孔斯棲“嘖”了聲,追了上去,語氣間帶著些急迫與煩躁,“殷婭姝,你站住,給我說清楚。”</br> -</br> 沈安瑜不知道她這下意識的詢問,問出了這么個小插曲。</br> 她此時正在認真思考,真的要給曲奇換貓糧了。</br> 也不知道后“拿去買貓糧”的半句,靳擇琛不會不說“工作什么,回來吃飯,我養你。”</br> 她思考了下,按照靳擇琛的德行,這句話應該也會有的。</br> 沈安瑜抬手摸了摸肚子,小聲說:“他對貓都這么大方了,你說他要是知道你的存在,會花多少錢給你買奶粉?”</br> “怎么也要翻幾倍吧。”她自言自語著,嘴角帶著笑,“到時候給你喂成小胖子怎么辦吶,那可不行。”</br> -</br> 之后的這一周,沈安瑜都在公司吃的飯。</br> 孔斯棲沒給她什么畫圖的任務,只讓她協助指導,審核畫稿。</br> 畫圖確實很消耗精力,沈安瑜也覺得她現在的狀態不宜進行這種活動。指導什么的也談不上,不過是把她的經驗和想法說出來,讓人再多加完善。</br> 和靳擇琛在一個的這三年,多多少少她也見了不少世面。</br> 遇到的人,出席的活動都可以算上一場小型的秀。</br> 對于時尚、市場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br> 今天沈安瑜把幾個畫稿標注好了修改意見后,忽然接到了孔斯棲的內線電話。</br> “忙完了嗎?”孔斯棲在工作的時候向來喜歡直奔主題,“有點事要跟你說。”</br> 沈安瑜把郵件發給了那名設計,同時說:“什么事?”</br> “是這樣,贊助商那邊想見見每個公司在這次海選里排名第一的設計師,簡單的吃個飯。”</br> 這事倒是合理,畢竟第一名應該就在他們這些人中間產生。而他們以后,多少會成為合作關系,提前熟悉一下,彼此心里好都有個底。</br> 沈安瑜沒什么異議,“好啊,什么時候。”</br> 孔斯棲那邊像是有些為難,“可是你現在……”</br> 沈安瑜這才反應過來,隨后放松道:“沒關系,我到時候說我不方便就行了。實在推拒不過去,我就直說我懷孕了嘛。”</br> 沒等孔斯棲說話,她就接著道:“再說,那么多人,還能真出現職場潛規則啊。那個贊助商肯定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明著做出什么掉件的事,你多慮了。”</br> 孔斯棲還是有些不放心,“那明天中午,我陪你一起去,就在隔壁開個包廂,如果真有什么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br> 沈安瑜玩笑道:“你這還有點爹系,我覺得殷婭姝不是怎么愛被人管的人。”</br> “……”</br> -</br> 第二天中午,沈安瑜早上沒去公司,在家收拾好自己以后孔斯棲中午直接來接她。</br> 車停到南山餐廳門口時,忍不住想起靳擇琛她和說了好幾遍,最終也沒能一起來吃一頓的那條魚。</br> 今天這段飯訂在這,還真是巧的讓人心里微痛。</br> 沈安瑜深吸了一口氣,率先走了進去。</br> 他們之前說好的,孔斯棲先在車里暫時不動,等那邊開席他再上去,免得被人看到倒時候再說他們AKOIO小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br> 沈安瑜在侍從的指引下,來到了“云水間”門口。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臉上勾起了一個端莊又大氣的微笑。</br> 最后一次參加這樣的應酬還是今年過年的時候,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她多少有些不習慣和排斥。</br> 可是既來之則安之——社畜的自覺。</br> 沈安瑜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后,對著應待生點頭輕笑了下,算是道謝。</br> 應侍生臉頓時漲的通紅,連目光都有些飄忽,幫她打開門時手都緊張的有些發抖,結結巴巴道:“您……您請。”</br> 他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這樣低級的錯誤幾乎不會犯,可是這位客人也太美了,長的比有些電影明星還好看。</br> 沈安瑜沒在意應侍的失誤,事實上她也并不想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從容,尤其是當看到包廂里空空如也,并沒有人時。</br> 她愣了下,按理說自己算是掐著點來的,怎么其他人竟然一個也沒到?</br> 正這樣想著,沈安瑜的視線無意識的看到落地窗前,那身姿頎長西裝筆挺的人的背影時,表情瞬間僵住。</br> 稍微聯系了下前因后果后,一股火不受控制的開始往外冒,頓時直沖腦頂。</br> 在這七月初的悶熱天了,靳擇琛竟忽然覺得自己背后有些發涼,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就見到沈安瑜冷的要殺人的眼神。</br> 他此時背對著光,陽光透過紗窗在他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顯得他的側臉越發立體英俊逼人。</br> 筆直的長腿,肩寬腰窄,沈安瑜只需用眼丈量一下就能看出來,這是最標準的人體美學。</br> 并且隨著這幾年他褪去年少時的稚氣,身形長的越發結實,臉也越發好看能打。</br> 可是!</br> 美男計也并不能讓我繞你一命。</br> 沈安瑜瞇著眼,聲音冷的不像話,“靳擇琛,你最好在一秒鐘之內給我解釋清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