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像是氣不過,蘇葳蕤轉眼發過來一條語音。</br> 沈安瑜看著，莫名的有點心虛。</br>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點開。</br> 蘇葳蕤近乎在暴走的邊緣瘋狂試探的聲音瞬間傳來過來。</br> “你和誰約會？你哪有人可以約？你開什么玩笑？！”</br> 沈安瑜：“……”</br> 就感覺忽然被攻擊了。</br> 沈安瑜默默的打了幾個字。</br> [我行情,也沒這么差吧……]</br> 蘇葳蕤：[和誰——！]</br> 看著那個拉長的嘆號，沈安瑜甚至已經能想象出電話那頭蘇葳蕤近乎咬牙切齒,看她這個戲能演到什么時候,那種看好戲的樣子。</br> 不知怎么，她忽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br> 沈安瑜摸了摸曲奇的腦袋,曲奇睡的正香有些不滿的“喵”了聲,但下意識的往她腿邊貼了貼。</br> 大有一種躺平任擼的豪邁。</br> “你說，我把你蘇姐姐惹生氣，把你送給她擼一個小時,她能解氣嗎？”</br> 原本睡夢中的曲奇聽到這句話,瞬間炸毛,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充滿驚恐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br> 曲奇：“喵喵喵？”</br> 是人嗎？有你這么對貓的嗎？你知道她有多能擼！每次她來，我身上的毛要半個月才長出來！</br> 沈安瑜愣了下,不動曲奇突然抓狂是什么情況。</br> 她看了曲奇幾眼，愣了愣,隨后神情有些微妙的喃喃道：“你要發情了嗎？”</br> 曲奇圓圓的大眼睛再次瞪大,“喵？”</br> 曲奇剛撿回來的時候還小,后來出了一些列的事,沈安瑜都沒有時間帶它去做絕育。</br> 現在想想，也不知道過沒過時間。</br> 沈安瑜輕輕揉著它肚皮安撫道：“我一會問問關醫生，問問你現在這個年紀還能不能去做絕育。”</br> “？？？”</br> 像是聽懂一般,曲奇瞬間跳下了沙發，一溜煙的消失不見。</br> 正在這時，蘇葳蕤的視頻電話忽然打了進來,應該是等了太久都沒等到回復，此時越發的暴走。</br> 沈安瑜看了眼，隨后用手指慢慢的點了下接通建。</br> 整個過程像是放了慢動作，帶著說不出的掙扎與心里建設。</br> 同時，她把手機拿著離自己遠了不少。</br> 視頻接通的那一瞬間，蘇葳蕤咆哮的聲音也隨之傳了過來。</br> “你說啊！你怎么不說是誰了！”</br> 沈安瑜又不自覺的離手機遠了些，同時蘇葳蕤的臉貼著屏幕的出現在了視線里。</br> “你是不是編不下去！！！！”</br> 沈安瑜豎起手指“噓”了聲，然后忍不住揉了下耳朵。然后摸著小腹道：“你小聲一點，你嚇的寶寶剛剛都動了。”</br> “他會動了！”蘇葳蕤一臉驚喜，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的小腹，恨不得直接爬出來。“他什么時候會動的！”</br> 沈安瑜輕垂著眼睫，看著自己小腹時表情都不自覺的柔和，“前幾天。”</br> “你別想著轉移話題。”蘇葳蕤看了幾眼，忽然一臉正色道：“你還沒說，你要和誰！去！約！會！”</br> 沈安瑜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過了幾秒后，支支吾吾道：“可能……和靳擇琛。”</br> 像是聽到她說出了個人名，才恍然意識到原來真的只有自己孤單的像是狗。</br> 蘇葳蕤垂著頭，有些喪氣，“哦。”</br> “……”</br> 過了幾秒，蘇葳蕤的拔高的音調忽然從電話那頭傳出，“誰？你剛剛和要和誰去約會？！”</br> “……靳擇琛。”她說完，又小聲的補充了句，“只是可能。”</br> “？？？？？你們和好了？？？？”蘇葳蕤覺得自己只是一個來星期沒聯系她，這怎么轉眼天都變了。</br> 沈安瑜不知道怎么說，沉吟了幾秒鐘后，“也不算。”</br> 蘇葳蕤受夠了，非常暴躁，“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把這幾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啊啊啊啊啊啊！”</br> “……”</br> 一分鐘以后。</br> 蘇葳蕤眼睛冒著光，催促她，“你趕緊說啊！趕緊說啊！我不差這點流量！”</br> 沈安瑜故意提醒她道：“一分鐘到了。”</br> “說下去！給我說下去啊！”那陣勢大有“你要是再不說，我現在就打飛的沖到你家”的架勢。</br> 蘇葳蕤覺得自己快瘋了，比看的小說故意卡在關鍵劇情還要瘋。</br> “你們試沒試，試沒試！”</br> 沈安瑜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蘇葳蕤，你要不要這么滿腦子黃色廢料？當然什么都沒有！”</br> “這樣啊……”蘇葳蕤努了下嘴，表情看上去竟然還有點可惜。連帶著聲音都不在向之前那樣有激情，“之后呢？之后你們就和好了？”</br> “沒有，然后一起吃了午飯，吃完飯我就把他哄走了。”</br> 蘇葳蕤敬佩的對她伸了下大拇指，“都這樣了你還舍得把人趕走，牛。”</br> “不敢走，我們就繼續過老夫老妻生活了，那怎么可以！”</br> “那也是哦，可是你們就這樣一直這樣？”</br> 沈安瑜也有些無語，“之后他早中晚都會連人帶飯的一起過來，陪我吃完了再走。然后就沒有然后，頂多就是說說騷話浪一浪。但是他再也沒提過‘要不要在一起’這種，確定的話。”</br> 她說著，就有點生氣了。還帶著些委屈，“他不主動說，我還留下他？那我豈不是瘋了。”</br> 蘇葳蕤聽了半天，懂了。</br> 就是靳狗可能之前被拒絕的多了，這次也就沒著急的把“在一起”這句話掛在嘴上，然后沈安瑜非常有儀式感和節奏感，這就話不說，就不能再進行下一步。</br> 蘇葳蕤打了個響指，“那你暗示他一下唄。”</br> “暗示？”沈安瑜表情明顯變得有些復雜，她現在什么都沒說，靳擇琛就能滿嘴跑火車了。要是暗示點什么，他簡直能跑火車繞地球兩圈。“暗示什么？”</br> “就是稍微的暗示一下，該推推進度了，約會啊，表白啊什么的。”蘇葳蕤忽然想起來，“對你，你們十月一出去，那可能就是要表白了嘛。”</br> “……”想起這個，沈安瑜就又非常非常生氣，過了幾秒才面無表情的說：“他還沒說過出去這件事。”</br> “？”</br> “是我感覺，他要帶我出去，但是他，一個字、都還、沒和我提！”沈安瑜覺得，自己還是對他太好了。就他這種龜速節奏，孩子出生了他們可能都還這么像龜速賽跑似的走進度。</br> 沈安瑜忽然不爽，“我決定了！整個十月一，我都和你來一起！你放假那天下午速速過來！”</br> 蘇葳蕤被她搞的有點懵，“別啊，我不當電燈泡，我也不要承受你們家靳總的狂風暴雨。你可憐可憐我，他太恐怖了，我頂不住的。”</br> “不是我們家，你注意一次措辭。”沈安瑜板著臉糾正她，“我們現在沒有任何明確的關系，他甚至連個合格的追求者都不算。”</br> 蘇葳蕤默默的提醒她，“他是你孩子爹，這個關系這輩子都變不了。”</br> “……”沈安瑜幽幽的看著她，“蘇葳蕤你變了，你變得開始替狗說話了。”</br>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br> 沈安瑜沒在糾結這個問題，嘆了口氣，越想越氣，“他怎么就篤定了我一定會給他留時間和他出去，不知道約人要提前的么！我明明！也是個檔期很滿的人！”</br> 蘇葳蕤：“是的，有貓有我，根本抽不出時間來。”</br> 沈安瑜輕拍了下大腿，“你來！我陪你！我們去逛街，去看電影，去吃牛蛙！”</br> “……”蘇葳蕤看著她，在沒有最初能有人陪著過假期的興奮。一臉為難道：“不……不了吧，那個，我剛想起來！十月一我要陪爺爺釣魚，大概就有一天自由時間！”</br> “可是你剛剛不是還說，”沈安瑜輕瞇著眼睛，眼神有些銳利，“十月一，要出去旅游的嗎？”</br> “……這樣嗎，我說錯了。”</br> ……</br> 最后，在蘇葳蕤好勸歹勸下，說：“如果靳狗今天晚上和他說，就原諒他，畢竟現在離十月一假期還有三天呢。狗事多，可能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再說你之前不也不怎么愛出門嘛，靳狗可能沒反應過來。”</br> 沈安瑜這才勉強同意，決定在給他這么一次機會。</br> -</br> 臨城，南山公墓。</br> 靳擇琛一身黑挺西裝，手里拿著一捧滿天星，靜靜的站在墓碑前。</br> 他的神色帶著難得的溫和與平靜。</br> “來看看你，今年來早了一天。我知道你也不怎么會介意，”靳擇琛玩笑著，就像是朋友一般輕聲說著。</br> “因為之后我得準備十月一帶她出去的事，沒空來看你了。下次再來……”他說著，聲音停頓了下，眼中閃過些柔情，“就應該是三個人了。”</br> 靳擇琛眼瞼輕垂了下，“你要當奶奶了，可你還是這么年輕，會一直……這么年輕。”</br> 他說完，整個人有些沉默。一身通體的黑像是和這肅穆的背景融為一體，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又抬起頭來。</br>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輕笑了聲道：“你說，我之前一直沒帶她來，她不會不生氣啊。”</br> 回答他的只有山間吹來的微微風聲。</br> “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拒絕和任何人提你的事。就像自己催眠一樣，只要我不說，你就還在世間的某一個角落。”</br> 靳擇琛站的有些累了，他原本就打算中午陪沈安瑜吃完飯后，便過來看溫婷。</br> 可是再半路上，蔣楠忽然打電話來有急事讓他處理一下，便轉頭又去了公司一趟。</br> 他隨意的坐在了石臺上，“挺傻的是吧。”</br> 靳擇琛輕扯了下嘴角，可眼底卻無半點笑意，“后來再想和她說，又不知道怎么開口，怕覺得突兀。”</br> 靳擇琛看著一排排冷漠的石碑，目光忽然拉的有些遠。</br>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過了很久才站了起來，對著溫婷笑了笑，“走了，過段時間，我帶著她一起來看你。看在你的份上，她應該不會因為這件事生我的氣。”</br> 靳擇琛沿著臺階一步步往下走，正想著今晚回去吃什么，或者不如干脆買點排骨自己做，正好旁敲側擊的跟她說十月一出去的事。</br> 正在這時，他的電話忽然響起。</br> 靳擇琛輕垂了下眸子，將手機拿了出來。</br> 在看到那串號碼時，眉頭一皺。</br> 他很不想接，今天心情不錯，不想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壞了心情。</br> 就在這時，山間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吹得周圍的樹葉發出嗽嗽的聲音，大片大片的鳥像是受到驚嚇般，從枝頭飛走。</br> 靳擇琛心臟猛地一跳，像是預料到了什么，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br> 靳承澤沉而悶的聲音從電話里面傳出，再不像以往那樣吊兒郎當。</br> “哥，回來一趟吧。”</br> “……”</br> 靳擇琛手慢慢垂了下來，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墓碑。上面女人的黑白照片，笑容仍舊甜甜的，世間紛擾早就與她無關了。</br> -</br> 沈安瑜從結束和蘇葳蕤那通電話后，就有點坐立難安。</br> 在心底的最深處，她還是希望靳擇琛能長點心，知道要主動約她的。</br> 要是今晚他還跟沒事人一樣的，什么都不說。</br> 那！他！就！完！了！</br> 沈安瑜沖到書房，畫了兩個小時稿子才冷靜下來。</br> 直到外面的門鈴準時響起，她才放下筆嘴角一勾的出去開門。</br> 可是在看到門外站著的外賣小哥時，沈安瑜的嘴角僵住了，眼中有些許茫然。</br> 沈安瑜關上了門，將外賣放到桌子上，下意識的去看手機。</br> 這段時間，靳擇琛去哪里都會和她提前說一聲。</br> 可是今天，手機上沒有任何消息。</br> 她以為是自己剛剛畫稿沒聽到，所以又確認了一遍。</br> 靳擇琛，真的沒有發消息過來。</br> 這很反常。</br> 沈安瑜想發個消息問一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br> 可是轉念一想，今天晚上他連出現都沒出現，更不用說能和她提約會的事。</br> 這個發消息關心一下的欲望，瞬間打消。</br> 她默默的吃著飯，以前一個人吃飯吃習慣了倒是不覺得有什么。</br> 可是現在，少了靳擇琛在身邊陪她聊聊天說說話，竟然有點吃不下。</br> 沈安瑜打開了一臺綜藝，以前下飯吃的可香，現在卻有些索然無味。</br> 最后，她草草的吃了幾口，還是放不下心來，決定給靳擇琛發條消息。</br> 一條消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br> 這影響不了，她十月一決定不理他的這件事。</br> 可是她才將短息界面調出來，便忽然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br> 是來自臨城的。</br> 沈安瑜忽然有什么不好的預感，覺得這個電話會和靳擇琛有關，在下一秒立刻接起。</br> “喂？”</br> “嫂子，是我。”靳承澤有些急促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很抱歉晚上打擾你，但你能現在聯系到我哥嗎？我想了想，好像也只有你能找到他。”</br> 沈安瑜心里咯噔一下，聲音不自覺的有些發緊，“他怎么了？”</br> 房間瞬間變得有些安靜，只有微弱的電流聲從耳邊呲呲響起。</br> 過了幾秒鐘，靳承澤的聲音才再次出現。“爸沒了，我哥……失蹤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但他才是法律上承認的爸的合法直系親屬。有好多事必須他在場簽字才行，家里的那些老頭子們蠢蠢欲動……”</br> “抱歉。”靳承澤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這些煩人的事不應該和她提的。他微微松了口氣，“所以嫂子，麻煩你聯系他一下，務必叫他回來。而且，他現在的狀態可能不太好。”</br> 沈安瑜只覺自己腦子有些空白，連拿手機的手都不自覺的發抖。</br> 靳老死了。</br> 靳擇琛，在狀態十分不好的情況下，失蹤了……</br> 一股無聲的恐懼與自責在沈安瑜的心中蔓延，她到底為什么要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就和他置氣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