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太陽仍就滾燙炙熱。饒是到了下午六點鐘，暑氣也并未消去半分。</br> 沈安瑜的座位靠在窗邊，不需要將頭探到窗外,單是順著窗子刮進來的熱風已經(jīng)打消了她出去打飯的念頭。</br> 她飯量小，打飯又不能打半分,吃不了還浪費。倒不是真的善良美好的心疼糧食——多少是有的,可最主要的還是——她們家最近很拮據(jù)。</br> 爸爸出了個不大不小的車禍，傷到了腿需要一大筆手術(shù)費。她們家本身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只能說還過的下去。</br> 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事,能借錢的親戚全借了，連說的上話的鄰居都借了個遍，才勉勉強強湊過錢。</br> 幸好她從小大到學習還行,得了個能免費上臨城附中的名額,省去了一筆學費還能有書可讀。</br> 不然……她或許會和隔壁嬸嬸家的女兒——她的初中同學一樣,還不到十六歲就懷孕又因為不到法定，所以只是草率的在村里辦了酒席就當是結(jié)婚一樣。</br> 那樣的生活,沈安瑜想想都覺得恐怖。</br> 所以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自己有個還算不錯的腦子,也因為自己努力的想去改變那種生活。</br> ——雖然,她在附中這些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的孩子眼中,是個另類,可她還是很快樂。</br> 沈安瑜向來不怎么在乎別人的目光，她從書包里拿出一袋牛奶來，用牙齒輕輕磕出一個小口,然后又拿出數(shù)學題冊來，開始刷題。</br> 隨便別人怎么想怎么看，她是不如這些人條件好,他們普通的一件衣服都可能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br> 可是她來這里是讀書的，其他的都無所謂。</br> 她的目標是年級第一，如果再次幸運還能得到臨大的全額獎學金——能為家里減輕不少的負擔。</br> 所幸前兩天月考摸底，她底子不錯真的成為了年級第一。</br> 這讓她多少有些開心，只不過相應的同學看她的目光再次多了些打量。這些目光步伐是好奇的，更有輕蔑，就像是在說“這個土包子只會學習，怕不是個書呆子。”</br> 那種眼神挺傷人的，也是在那一刻，沈安瑜知道，原來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br> 想到這，沈安瑜做題的速度更快了些。別人的目光又有什么，她只要自己能過的更好就行。</br> 她向來是抓住目標，就不達目的不放手的人。</br>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進來了兩個同學。</br> “你快點啊，靳擇琛再打籃球誒，非要這個時候回來取東西。”m.</br> “我忽然想去衛(wèi)生間嘛，我也想快啊！！！！靳擇琛打籃球誰不想看吶！”</br> 那邊聲音有點大，沈安瑜的思路被打斷，拿著筆的手頓了頓，下意識的抬起頭來。</br> 抬頭時，沒注意的筆的一頭碰到了桌子上的水杯，弄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br> 在這空蕩安靜的教室顯得格外明顯。</br> 那兩個人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教室還有個人在，見到沈安瑜還拿著支筆時表情都有些不自在。</br> 三個人無聲對視著，那個率先進來的人先開口。</br> “趕緊走吧，別打擾我們年級第一學習。”</br>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語調(diào)卻絲毫沒有半點壓低的意思，聽上去就有點陰陽怪氣了。</br> 那人說完，便拉著回來拿紙巾的同學走。邊走還邊說著，“你說她是不是有病啊，每天話都不說也不去吃飯，就低著頭看書。”</br> “大概是學人家仙女，只用喝水就可以吧。聽她寢室人說，她在寢室也不怎么說話的。”</br> “得了吧還仙女，小土鱉還差不多。你看看她從頭到尾穿的那些東西，都是幾年前的款式了。”</br> 和她一起那個人似乎有些聽不下去，轉(zhuǎn)移話題道：“快走吧，一回兒籃球都要打完了。”</br> 那個人這才想起來，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嘴，“真是的，要不是為了陪你我還能搶到第一排的位置的。我不管，你讓我看不清靳擇琛，你得買奶茶陪我。”</br> 沈安瑜淡淡的收回視線，看著自己一身的校服愣了下。</br> 這還能看出款式啊？</br> 除了鞋子是自己的，他們穿的不都是一樣的么？</br> 人對人的成見與惡意，向來如一座大山般，搬不走移不開。</br> 沈安瑜聳了下肩，也懶得把力氣放在沒用的事上面。</br> 靳擇琛又是誰？</br> 看他打球還要搶第一排？</br> 是哪個明星進校園了么？</br> 愛是誰是誰吧，都不如施瓦爾茨①重要。</br> 沈安瑜將沒喝完的牛奶喝完，繼續(xù)著手里的算題。</br> -</br> 第二天中午，下課鈴響起同學們爭先恐后的跑出去打飯。沈安瑜也不愛爭搶，反正食堂的飯一直都是夠吃的。</br> 她受不了桌子上亂糟糟的，把書本和筆都收拾好以后，又拿了本口袋書放進包里才走，想著吃完飯午睡前再背背今天上午學的《雨巷》。</br> 沈安瑜到食堂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沸反盈天了。</br> 她找到一個窗口排隊，她不急可別人卻急的不行。早上一頓還是七點不到吃的，撐到二十點肚子早就不知道叫了多少輪。</br> 于是事故便在此刻發(fā)生，故事也就悄無聲息的到來。</br> 沈安瑜打好飯正轉(zhuǎn)頭，這時在她旁邊等著打飯的男生見到吃的非常激動，用手指著自己想吃的菜，動作有點大了又是雙窗口緊挨的位置。</br> 男生胳膊肘便無意的懟到了沈安瑜的后背，外力忽然襲來她重心一個不穩(wěn)手里的托盤便不受控制的往前揚，還不小心踩到了后面的人。</br> 沈安瑜對有錢人家的小孩脾氣已經(jīng)非常熟悉，生怕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煩。再說也確實是自己踩到了人，道歉也是應該的。</br> 她連忙轉(zhuǎn)身同時低頭看了眼自己踩上的是什么鞋，萬一讓她賠是不是在她的承受范圍之內(nèi)。</br> 入眼的是一雙嶄新的白球鞋，干凈好看到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在豪門子女的包圍下，她也多少認識了些牌子，可是這雙鞋她認不出，但一看就知道很貴。</br> 本是干凈潔白的沒有一點雜質(zhì)的鞋面上，被印上了一個不大不小鞋印，帶著銀絲的鞋邊上還濺上了些菜汁，有油膩膩的。</br> 完了。</br> 這是沈安瑜心底閃過的第一念頭。</br> 沈安瑜迅速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剛想著道歉，卻聽面前這個對她狠狠踩了一腳的人忽然開口，“抱歉啊，撞到你了。”</br> 聲音是少年獨有的朗潤，微微帶著些許鼻音，像是有些感冒。</br> 沈安瑜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好高，她平視的狀態(tài)下不過才看到他的胸口。是一件很簡單的白襯衣，她下意識的抬頭，再往上看。</br> 臉肉緊實，顴骨顴弓初見鋒利卻仍保持著少年的清潤，因低著頭眼瞼微垂著，睫毛濃密纖長像是鴉羽。下頜線流暢，喉結(jié)隨著呼吸而輕微的上下滑動著。</br> 沈安瑜一時看呆，連呼吸都有些停滯，心臟在劇烈的跳動。</br> “同學？”大概是見她沒說話，那人又叫她，“你沒事吧？”</br> 沈安瑜終于回過神來，從耳尖到耳根迅速發(fā)燙，悄悄的蔓延到臉上。</br> “啊……沒，沒事——”語無倫次了半天，才想起自己還沒道歉。她暗罵了自己一聲，有些窘迫的咬著唇，“那個，對不起啊，我……”</br> “沒事。”那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br> 沈安瑜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還抱著個籃球，襯衣扣子被他解開了兩顆，因為離得近，甚至都能聞到他衣服上淡淡的皂粉味。</br> 她的臉更紅了，低著頭半夜說不出話。</br> “靳擇琛趕緊買完走了，還能再打一場。”</br> 直到和那人同行的人叫他，沈安瑜才敢再次抬起頭，看到他在窗口買了瓶青檸味的脈動，也終于知道了他的名字。</br> 原來他就叫靳擇琛，那個需要人搶第一排才能看到的靳擇琛。</br> 很多年以后，沈安瑜再去回想那天中午，她覺得那年的夏天都如靳擇琛手里青檸脈動一樣——沁人心脾，又令人怦然心動。</br> 午飯灑出去不少，那個撞到她的人也道歉想在幫她買一份。但是沈安瑜本身也吃不完一份，現(xiàn)在剩下的剛好夠她的量也就作罷。</br> 只不過她最愛吃的椒鹽蘑菇?jīng)]了大半，讓她有點難過。</br> 可是想起剛剛鼻間聞到的淡淡皂粉和青檸味，又覺得被安撫住。</br> 那天中午，沈安瑜在背《雨巷》的時候，腦子里不知道怎么就出現(xiàn)了靳擇琛抱著籃球的畫面。</br> 詩讀了好幾遍，可是最后印進腦子里的，卻變成了——</br> 我希望遇見一個</br> 青檸水一樣</br> 清潤干凈的少年。</br> -</br> 日子過得飛快，附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對于那個年齡的人來說，校園便幾乎是人生全部的天地——尤其對于沈安瑜這種除了學校就是家里，再沒有半點娛樂的人來說。</br> 可是在她的全部天地里，再也沒有遇到過靳擇琛。</br> 原來，他是真的需要排隊才能看上一看的人。</br> 這種排隊的機會也并沒有讓沈安瑜等多久，她也并沒有刻意去籃球場那里等——畢竟靳擇琛這種在學校算是風云人物的人，只要他有動態(tài)不出十分鐘就會傳遍整個校園。</br> 沈安瑜以前刻意將外界的一切關(guān)在了窗外，一心只想讀書。現(xiàn)在只需要她打開一點窗戶縫，消息就能順著風紛至沓來。</br> 那天下午下課，沈安瑜拿出牛奶照常的拿出題冊來，忽然聽到后面的女生說：“快走快走，別收拾了，靳擇琛要去打球了！”</br>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br> “我剛剛從窗戶外面看到他拿著籃球了！”</br> 兩人說完，便匆匆忙忙的往外跑，甚至動作大了，桌子還將沈安瑜的椅子推了一把。</br> 但是沈安瑜毫無察覺，女生的那句話就像是對著她說的一樣。</br> 沈安瑜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收拾的動作，鬼使神差的站了起來跟了出去。</br> 同時在心里說：我只是出去透透氣，總在教室悶著影響學習效率。</br> 她就這樣想著，可是腳下的步子卻邁的絲毫不慢，就像是被別人搶走了什么。</br> 籃球場上有不少人在打籃球，可是不用沈安瑜去找也知道靳擇琛在哪兒。</br> 因為其他籃球框附近冷冷清清的，只有左邊的一處圍滿了人。</br> 她到底還是去晚了，別說第一圈，外圍都沒什么能落腳的地方。</br> 沈安瑜站了會兒發(fā)現(xiàn)果然什么都看不到，她眉頭微皺搖了搖頭，暗罵自己真的是瘋了。</br> 明明還有半個月就要期末考，自己還有那么多題沒做，竟然在這里浪費時間。</br> 沈安瑜轉(zhuǎn)頭就走。</br> 就在這時，場內(nèi)忽然爆出了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激動的叫喊聲。</br> 沈安瑜停住腳步，下意識的回頭。</br> 便見靳擇琛仍保持著投籃的動作，他的手指纖長骨節(jié)便細，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好看。</br> 而他的人也像是會發(fā)光一樣，嘴角帶著些自信好看的上揚，讓人移不開視線。</br> 畫面像是定格一樣，午后半落未落只剩下余韻的太陽，像是盡數(shù)不留任何余力的打在少年的身上，隨著他緩緩落地的速度也降落到山后。</br> 籃球在球框上打了幾轉(zhuǎn)后，也順著球框正中心落下。場內(nèi)瞬間爆出了比之剛剛還要震耳欲聾的掌聲和叫喊聲。</br> 靳擇琛再次一個踱步將籃球抱進懷里，運球躲避投球動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br> 沈安瑜忽然覺得，這個時間稍微浪費一下下，也沒事。</br> □□能在鬧市中背書，她怎么就不能在籃球場上背單詞了。</br> 所以整個高中，只要有機會沈安瑜便會出來“透透氣”，同時拿著口袋書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背著。</br> 以至于，高中時代的全部英文單詞，沈安瑜幾乎是在籃球場上背完的。</br> -</br> 但是這種能時常“透氣”的機會并不多，因為天氣越來越冷也就不會有人在打籃球。</br> 隨著相處，大家也漸漸的發(fā)現(xiàn)沈安瑜似乎只是真的安靜而已，別人有遇到不會的題去問她的時候，她也會十分耐心的講解。</br> 甚至怕人聽不懂，還會換不同的角度再講一遍。</br> 慢慢的，大家對她的態(tài)度也就好了不好。</br> 可沈安瑜還在想著怎么能見到靳擇琛，已經(jīng)十一月中旬了，籃球再能打怎么也要等到來年開春了吧。</br> 這樣一算怎么也要有四個月吧，那就是……一個學期的時間。</br> 高中一共也就只有六個學期而已啊。</br> 沈安瑜覺得這件事要盡快的解決，不然她刷題的時候都頻繁走神。雖然上次的考試她仍舊是年級第一，但是這種狀態(tài)真的太危險了。</br> 真想的出神呢，之前那個陰陽怪氣說不要打擾她學習的那個女生忽然站在她面前。像是有什么話要說，整個人都扭扭捏捏的。</br> 沈安瑜輕掀了一下眼皮，那人只是臉上堆起個討好的笑。</br> 沈安瑜低下頭，不再理她。又過了幾秒，那人還沒走，她眉頭微皺手里的物理題解不出來，有些煩躁。于是抬起頭來問，“有事？”</br> 那人像是絲毫沒看出沈安瑜的不耐煩，說話有些猶猶豫豫的，“沈安瑜，我能和你換個值日時間么。”</br> 其實換一下倒是沒什么，但是誰能和對自己陰陽怪氣過的人笑臉相迎呢。</br> 沈安瑜看了她一眼，語氣間聽不出情緒，只輕聲細語的問，“理由。”</br> 那個人想著沈安瑜好說話，像是要主動拉近和她的距離一樣，開始分享起自己的小秘密。</br> 話還沒說出口，就開始晃著身體扭扭捏捏的，表情也滿是少女的嬌羞，“啊呀，我打聽了好久才問到我喜歡的那誰也在周一值日嘛，所以想和你換一下。”</br> 班里誰是周一值日根本不用打聽，而她喜歡的人是誰……就差昭告天下了。</br> 沈安瑜心跳的有些快，眼睛盯著她一錯不錯的問，“誰？”</br> “……靳擇琛嘛。”她念起名字時，還有些小做作，大概是覺得有些又對沈安瑜說：“你住校周六日才能回家，周一一大早就要來，多不方便吶。”</br> 那種一臉“我這是在替你想，你趕緊跟我換了吧，這樣的便宜給你，你就趕緊謝恩”的表情。</br> 沈安瑜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激動的嘴唇都有些發(fā)干。可下一秒，她輕舔了下唇，對著一臉得意的人淡淡道：“不行。”</br> “什么？”那人笑意僵在唇邊，像是沒想到她會拒絕。不可置信的眼睛都瞪大了，像是個銅鈴般，看上去面容更加可曾了幾分。</br> 沈安瑜低下頭，又說了句，“不行，沒別的事我要做題了。”</br> 她問了所有人都不愿意和她換，不是說周末補好覺只有周一能勉勉強強早起做值日的，就是別的各種各樣的理由。</br> 她本來就懶的和沈安瑜這種人多說話，自以為是還不愛理人。可是沒辦法最后也只能來找她，本來以為說說就行了。</br> 沒想到又是問理由又是問這問那的，結(jié)果告訴她不行？</br> 這人頓時脾氣上來，指著沈安瑜就罵，“你個土包子，年級第一了不起啊，跟你換是看的起你，別給臉不要臉！”</br> 沈安瑜筆一停，抬起頭來看著她淡淡道：“年級第一，就是了不起啊。”</br> 至少這是靠我自己考來的，你們這些大小姐要是沒有了家庭的蔽佑，什么都不是。</br> -</br> 可是，即使和靳擇琛在同一天值日，也沒能見到他。</br> 附中這么小，想偶遇一個人，竟然是這么難。</br> 春節(jié)結(jié)束，天氣漸漸暖了起來，操場上再次時不時的傳來籃球聲和叫喊聲，而旁邊不遠處的石階上也總會坐著一個拿著口袋書背單詞的女孩。</br> 后來回想起，靳擇琛一直很慶幸與感激沈安瑜當時做的每一個決定和努力。如果不是她的堅持，也許他們之間的緣分還沒開始就斷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