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瑜怔愣了下,一時間忘記了動作。</br> 靳擇琛等了幾秒，見人沒上來，回過頭去看。</br> 沈安瑜眼里的淚還不受控制的流著,連帶著鼻涕都一起低落，狼狽的她不敢抬起頭來。</br> 忽然面前多出了張紙巾,動作十分輕的幫她擦著。擦拭時,他的指腹不經意的碰到了她的臉頰，他的手指很干燥此時不知怎么還帶著絲絲涼意。</br> 沈安瑜覺得自己全身像是過電一樣,酥酥麻麻的忍不住發顫。可再想想現在自己涕泗橫流的樣子,一種說不出的窘迫席卷著她。</br> 身邊很快傳來了竊竊私語以及藏不住的艷羨聲，沈安瑜臉有些發燙。垂著頭小心的將靳擇琛手里的紙巾接過，擦了擦鼻子。</br> 尷尬的她恨不得找個地縫把自己藏起來,大腦都有些空白了。只能憑借下意識的說：“不用了,我——”</br> 她說話時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使得聲音本就小的她更加微弱的聽不到。</br> 靳擇琛沒聽見她說話，周圍又吵又悶,而前面的人自從被砸了以后就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br> 他心里有著一種說不出且陌生的急躁來,下意識的用手輕輕的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br> 入眼的便是眼睛鼻子紅彤彤哭的像是被誰欺負了一樣,到現在眼睛都還睜不開。</br> 沈安瑜話才說道一半,就忽然被迫的仰起頭來。張著嘴，有些無措的想看他，卻又睜不開。</br> 靳擇琛心中一緊,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席卷著他，讓他有些懊惱，同時有些生氣自己剛剛何必那樣搶球,丟了也就丟了。</br> 他用手虛虛蒙住沈安瑜的眼睛，低聲說：“閉上眼睛，你需要去醫務室做一下冰敷。”</br> 他聲音有些發沉，忽然多了些這個年紀沒有的沉穩，讓人沒由來的心安。</br> 沈安瑜下意識的照做，下一秒只覺手腕一緊，自己便懸空趴在了一個寬厚又緊實的背上。</br> 他的背還帶著運動過后而未消的熱氣，自己周圍的空氣全被他獨有的氣息充斥包裹著。沈安瑜的心跳不中控制的加快，她現在趴在他的背上，她甚至覺得靳擇琛都能感受或者聽到她的心跳聲。</br> 沈安瑜努力的暗自深呼吸，平穩著自己的心跳。可是越這樣，她心跳的越快，連帶著身體都開始僵直緊繃。</br> 靳擇琛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說實話他自己也有些微微窘迫，手都不知道往哪放。</br> 他輕咳了一聲，試圖說點什么來打破此時略顯尷尬的氛圍。</br> “抱歉啊，又撞到你了。”靳擇琛說完，自己忍不住搖了搖頭，就怎么總是這么巧呢。</br> 聽到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樣，沈安瑜竟然放松了下來。她的臉輕輕的貼在他的背上，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蹭一蹭的沖動。這才發現兩個人現在的姿勢真的好近，她甚至都能看到靳擇琛耳朵上細小的茸毛。</br> 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明顯可愛。</br> 沈安瑜輕抿了下唇，不知怎么竟做了個吞咽般的動作。她輕眨了下眼，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然后慢慢的將頭往后輕微收了下，免得鼻息都呼到他耳朵上，就不好了。</br> 到了醫務室，校醫一邊幫沈安瑜冰敷一邊說著靳擇琛，“你們打球不是傷到自己就是傷到別人，這還是輕的，動輒骨折拄拐，書還要不要讀了。”</br> 沈安瑜在一旁小心看著，覺得靳擇琛是那種從來沒被人說過什么重話的人，現在被人劈頭蓋臉的教育——這個被說的原因，好像多多少少也和她有關。</br> 心底就生出一種奇妙的愧疚，剛想替他稍微辯解一下，就聽靳擇琛已經十分誠懇的承認錯誤，“是我不小心。”</br> 校醫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女性，和父母的年紀差不多。他們這個年紀其實多少還有點叛逆，她自己的兒子每天都在和她頂嘴。</br> 見靳擇琛這么懂事，還長的怪好看的，愣了下。語氣都比之前好了，說：“就是，下次注意點。知道你們壓力大，玩玩放松放松也沒什么關系，都理解。但是別那么動真格，你看看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被你砸的，都哭成什么樣了。”</br> 沈安瑜微囧，想說：我這不是主動想哭，真的只是眼睛酸，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br> 不過她看著現在這對話，完全沒有自己插嘴的地方，也就作罷。</br> 可下一秒，她便感覺靳擇琛的目光掃了過來，并且在她臉上停住。</br> 沈安瑜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攥住了衣擺。</br> 緊接著就聽校醫帶著些打趣的說：“幸好沒事，要是毀容了，你得負責一輩子的。”</br> 沈安瑜的心臟跳漏了半拍，連帶著呼吸都停滯了。攥著校服衣擺的手更緊了，她低著頭輕垂著眸子眼睛不安的轉著。</br> 卻又好像，很想聽他會怎么說。明知道只是玩笑，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br> 忽然面前多了張紙，沈安瑜咬下了唇，下意識的抬頭，卻不是很敢對上他的眸子。</br> 靳擇琛把紙往她面前又送了送，同時說：“我電話號碼。”</br> “……啊？”沈安瑜終于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著靳擇琛，過了幾秒又看向自己面前的紙。</br> 一張A4紙，上面有一串號碼，字體瘦勁清峻，筆勢豪縱，起落筆間都著了重墨，簡簡單單的一串數字都被他寫出了一股野蠻生長的豪橫。</br> 沈安瑜輕眨著眼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br> 靳擇琛不知怎么忽然想逗逗她，半拖著調子說：“這不是，得負責嘛。”</br> 他說完，看到沈安瑜明顯被這個說法嚇到，眼睛瞬間瞪大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的過了。</br> 于是揉了下鼻子，不自覺的輕咳了一聲。</br> 雖然和沈安瑜不是太熟，但總覺得她是那種就算有事也不會說的人。于是屈起手指，在紙上輕輕敲了下，說：“把你電話也給我一下。”</br> 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了上來，讓她瞬間清醒。</br> 沈安瑜揶揄著嘴角，手里的衣服被她擰的不成樣子，過了幾秒才說：“我……沒有手機。”</br> 靳擇琛愣了下，那每0.1秒的停頓對沈安瑜來說都像是一種凌遲。都在清晰又現實的告訴她，他們之間的差距是有多大。</br> 也不知過了幾秒，靳擇琛才開口，只說：“那家里座機。”</br> 其實他真沒想那么多，第一反應是沈安瑜不想給他，但轉念一想也不是沒可能。多個手機挺耽誤學習的，學校有公共電話也可以聯系家里。</br> 要個座機總不會出錯。</br> 沈安瑜抬起頭，見他神色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驚訝或者是哪怕一點的鄙夷，好像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要個她的聯系方式。</br> 她不禁手有些發抖，寫的字都有些不穩。同時一顆原本她以為不在乎，其實只是被她可以忽視的敏感脆弱，被這樣不經意的安撫住。</br> 沈安瑜寫完后，看著上下并排的兩串號碼，她的字倒顯得歪歪扭扭了。</br> 靳擇琛將紙拿了起來，從中間對折，分成兩半，兩人各留一份。</br> 沈安瑜看著那平齊的撕口，心底忽然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歡喜，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著，連帶著被撞紅的眼睛好像都不疼了。</br> 很久之后，沈安瑜問靳擇琛，當年是不是故意用籃球砸她，好要她的電話號碼。</br> 靳擇琛斜睨了她一眼，不輕不重的揉了揉她的頭，說：“要是那樣意思意思，砸到你腳邊就行了，哪能把你砸哭了啊。”</br> 說起這個，沈安瑜還是很不爽，再三解釋，“我那是不受控制的眼睛自我保護，不是我主動哭的！”</br> 靳擇琛盯著她的眼睛看了會兒，手忽然摸進她的衣服里，聲音變得有些啞沉，“那你主動哭一下。”</br> 沈安瑜：“……”</br> 那點想和他回憶青蔥歲月的少女心，就這么被猝不及防的車給打斷。</br> -</br> 不過這通電話誰都沒有先打，整個高二都是這樣平靜的度過的。說是平靜也好像有點不一樣了，至少平時兩個人在校園那么及其偶然的見個面，能說上幾句話了。</br> 還會在一起做值日的時候，靳擇琛有時候會隨手給她帶點東西。</br> 有的時候是牛奶，有的時候是堅果或者是別的什么零食。</br> 后來沈安瑜又問他，“你是不是早就覬覦我的美色，不然那個時候干嘛總給我送吃的。”</br> 靳擇琛摸著她有些汗津津光潔的背，聲音還帶著情|事過后的低啞與慵懶，“可能吧，那個時候看你瘦瘦的，覺得抱起來大概手感不好。可見那時候我多有遠慮，雖然現在——”</br> 他話音一停，目光在她肌膚上寸寸掃視，所過之處像是點火。使得溫度本就沒下去的肌膚再次滾燙起來，變成的好看的淡粉色。</br> 靳擇琛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深了，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手指輕輕勾著她的頭發，隨后又慢慢順著脊骨往下。</br> 他的手指向來能比目光點的火更帶有實質，輕輕摸著她有些凸出的骨節，像是帶著點評似的說：“是我喂得不夠好，你怎么還是這么瘦，看來我得再努努力。”</br> 這話乍一聽沒什么，可是在現在的這個場景和場地來說，就帶上了顏色。</br> 沈安瑜腿都開始有些打顫了，為了暫時的拯救一下自己——雖然她知道事到如今不掉層皮也停不下來，但是能拖一時是一時，至少讓她先緩緩。</br> 萬一緩著緩著靳擇琛忽然就想純潔一把，和她來個單純的思想交流與碰撞呢。</br> 所以沈安瑜故意和他唱反調，人裹著被子往旁邊滾了滾，輕垂著眼瞼泫然欲泣，幽幽道：“你已經開始嫌棄我手感不好了，分手吧。”</br> 靳擇琛胳膊一伸，就將她拉回了懷里，沈安瑜還念念有詞的，“這位先生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不要拉拉扯扯。”</br> “我不但要拉拉扯扯，我還要做更過分的呢。”靳擇琛一個翻身，將人壓到身下，輕挑著眼尾說：“你叫啊，叫的大聲點。”</br> “……”</br> 這什么邪惡的臺詞？</br> 沈安瑜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可是還沒干什么呢，頭頂便傳來男人警告的聲音，“別亂蹭。”</br> “……”</br> 沈安瑜也不敢動了，只敢逞嘴上英雄，“靳擇琛，你是不是看女兒不在家，就敢欺負我了？”</br> 靳擇琛的手撐在她身側，眼中帶著些許笑意的，慢慢低下頭蹭著她的鼻尖，“女兒在我也敢吶，這不是主要怕你聲音都不敢出，不盡興嘛，所以才讓外婆帶她。”</br> 沈安瑜輕咬著唇，閉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氣。</br> 論起不要臉，他們真的不是一個等級的，簡直降維壓制了。</br> 沈安瑜吐出口氣來，決定換一種思路。</br> 睜開眼睛的瞬間就開始假哭，“靳擇琛你變了，你一邊嫌棄我一邊欺負我，嗚嗚嗚嗚嗚果然得到了就開始不珍惜了。”</br> 靳擇琛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好說話，怎么還給人亂按罪名呢？”</br> 沈安瑜剛想說什么，就聽靳擇琛忽然恍然大悟般的“噢，我知道了。”</br> “你知道什么了？”她還沒說什么呢吧？</br> 靳擇琛眸子更加深了深，帶著點點流光，“是我剛剛還不夠賣力，才會讓你有這樣的錯覺，是我的錯。”</br> 最后一個尾音含糊的出來，吻也便隨之落下。</br> 沈安瑜一邊被吻著一邊往后躲，氣有些喘的說：“等，等一下！”</br> 靳擇琛挑了挑眉，好笑般的看著她，“你覺得現在還等得了？”</br> 他說完，還故意頂了下。</br> 沈安瑜被那堅|硬滾燙的觸感搞的，頓時頭皮發麻。可是她真的全身都要散架了，勢必要和他做最后的周旋。</br> 開始胡攪蠻纏。</br> 她手虛推著靳擇琛的胸口，說：“今天七夕誒，你都沒送我禮物。這是我們過得第一個七夕，你自己說這像話么。你去隔壁自我反思吧，反思的不深刻就不要回來。”</br> 靳擇琛輕笑了聲，就算硬的隔得沈安瑜都疼了，他面上卻不著急。甚至還有些懶散的用手撐住頭，反問道：“我沒送你禮物？”</br> “用我的名字給一個行星命名，這么虛的東西又摸不到只有個證書，算什么禮物。”</br> 靳擇琛好笑的看著她，“那是誰當初說要星星月亮的？”</br> 沈安瑜有點心虛了，當初兩個人吵架的時候，她確實故意為難過靳擇琛，誰想到他還真做到了。</br> “我就那么一說……”</br> 靳擇琛斜睨了她一眼，“你哪次說的話我沒放在心上了。”</br> “這不是賭氣……”</br> 沈安瑜越來越有點裝不下去了，但是靳擇琛不老實的手把她那點微不足道的愧疚全給打碎，理智瞬間便拉回。</br> 又繼續的磨時間，“那我們錯過了那么多次的七夕，你的禮物不應該全都補上么？”</br> “沈安瑜。”靳擇琛忽然叫住她。</br> “啊？”現在正是兩軍對峙，劍拔弩張的關鍵時刻。沈安瑜本就緊張著，生怕出點什么意外就城門失守，被他這么忽然一叫，連聲音都抖了。</br> 靳擇琛早就看出她打的什么算盤，眉間輕挑著說：“你還想拖到什么時候？你以為這事拖得過去？”</br> “……”</br> 沈安瑜眼睛輕眨著，臉上絲毫沒有心思被戳穿的尷尬。就那樣看著他，看他到底想怎么動手。</br> 誰知靳擇琛忽然話鋒一轉，揚了下頭說：“給你準備禮物了，剛剛忘記給了，在衣柜里，自己去拿？”</br> “真的啊？”沈安瑜眼睛忽然睜大，眼中有著明顯的驚喜。她以為以靳擇琛這種老做派，燭光晚餐看電影外加一個小行星，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最浪漫的事了。</br> 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禮物！</br> 沈安瑜也顧不上穿衣服，直接翻身下床連拖鞋也沒穿，光著腳的大步拉開了衣柜。</br> 靳擇琛的聲音適時的提醒她，“在左邊第二個抽屜。”</br> 這個位置有點矮，沈安瑜直接蹲了下去，將抽屜打開，心里美滋滋的，同時覺得自己沒給他準備點什么禮物，實在是有點過分了。</br> 正想著怎么彌補一下的時候，她嘴角的笑意瞬間僵直了。</br> “啪”的一聲又將抽屜關上了，聲音大的在安靜寬敞的臥室里，竟然出現了微微回音。</br> “怎么，不喜歡？”</br> 沈安瑜脖頸一麻，不知道靳擇琛什么時候已經貼到了耳邊，身體不受控制的抖了下。</br> 有一股電流順著耳朵傳到脊背，一直到了腳趾，她整個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再想到那件禮物，沈安瑜的嗓子不自覺的有些發干，卻還是忍不住罵他，“你那是給我準備的禮物？給你自己準備的還差不多！”</br> 說出來的話卻非常沒有氣勢，與其說是罵倒不如說是嗔怒，絲絲軟軟的媚的不像話。</br> 沈安瑜倒吸了口涼氣，難以置信這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在看面前的狗男人眼睛早就沉的不像話，頓時閉上了眼睛，心知大勢已去。</br> 靳擇琛抬手想將抽屜再次打開，沈安瑜知道他的意圖，用腿擋著死死不放。</br> 靳擇琛大手往她大腿內側一捏，沈安瑜頓時軟的像是沒了骨頭一樣，耳邊瞬時傳來靳擇琛的嘲笑聲，“你現在這樣還想擋我？你至少先穿件衣服。”</br> “……”</br> 沈安瑜努力忍住要掐死他的沖動，不因為別的，因為打不過還不如現在省點力氣，轉身就走。</br> 但是人還沒來得及走兩步呢，手腕便是一緊，一下秒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br> 靳擇琛輕咬著她的耳垂，如低聲耳語般，“是你自己穿還是我幫你穿。”</br> 沈安瑜看著那一套堪稱一塊布的紅色裙子，就著他的力氣靠在他懷里，仰著頭生無可戀的問，“就這件裙子，穿和不穿又有什么區別？！”</br> 靳擇琛眉眼深了深，嘴角微勾道：“區別可大了。”</br> 之后也不再給沈安瑜選擇的機會，直接幫她做了決定，“我幫你穿吧。”</br> 沈安瑜這還是第一次跟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連胳膊都不用自己抬得，被人照顧著穿衣服。</br> 可是她知道，這樣的伺候她完全受得起，因為等一會兒……</br> 她有些沉痛的閉上了眼睛，也不是不享受，可就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br> 靳擇琛看著自己親自選的裙子，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驚艷。眉而不俗，簡單的來說就是露的甚合他心意。</br> 細細密密的吻瞬間貼了過來，同時沈安瑜腳下騰空被人打橫抱起。</br> 天花板上的燈忽明忽暗著，窗外的湖水起起落落。</br> 沈安瑜終于知道，他對自己穿紅色裙子有著說不出的執念，也終于明白還是自己太年輕了。</br> 以前的累那都不叫累，和現在比起來那簡直不堪一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