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攤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好像四周忽然之間就安靜下來了。
簡桑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看到下下簽幾個字,呼吸放緩了許多,心里好像有個地方忽然就鈍痛了一瞬,不是很尖銳的疼痛,卻像是有石頭砸破平靜湖面一直偽裝的幻象,那疼痛,一圈圈的蕩漾開,久久,仍有余溫。
沈明宴眉頭皺起,似乎是低咒了幾聲,拉過簡桑的手:“走。”
老先生喚了一聲:“哎,我這還有破解之法你們要不要,別走啊二位,我看你們最近有血光之災,真的很危險的……”
沈明宴轉身回頭,大少爺天生痞像,高大的身軀給人一種壓迫感,此刻一雙厲眸寫滿了不悅,冷笑一聲:“自己留著吧!”
老先生嘆氣:“年輕人,沖動是魔鬼。”
沈明宴理都不理,直接拉著簡桑走人。
兩個人穿過長長的小巷子,最后走到了外面。
沈明宴即便到了現在也還是沒解氣,他嘟囔道:“這老頭一看就是道行不夠,根本不準,別聽他滿嘴胡說八道,我們都結婚了,怎么可能有緣無分!”
簡桑抬眼看著他。
比起沈明宴的氣憤,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沈明宴看他不生氣反而更生氣了,他伸手捏了捏簡桑的臉:“發什么呆?”
簡桑的皮膚偏白,五官不像沈明宴那么深邃有攻擊性,而是偏清雋的,平時看起來冷淡淡的,其實捏起來的時候,柔軟的很,雖然沈明宴沒怎么使力氣,但他那帶著薄繭的指腹劃過時還是在簡桑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點紅。
簡桑微微皺眉,拍掉了他的手:“別鬧。”
清脆的嗓音帶著些無奈還有溫意。
就像是春風輕拂過柳葉梢,溫柔又隨和。
沈明宴是個愛玩的性子,他們鬧慣了,學生時代的時候,性子本來就沉悶的簡桑,基本每天都會被大少爺逗。
就跟逗貓似的。
那高貴優雅的波斯貓,斜斜的看你一眼,就像是站在云端似的。
沈明宴這種俗人,總是忍不住會上前去逗一逗,愛不釋手。
“啊……餓了。”沈明宴拉著他的手說:“走吧,去吃點東西,咱們今天晚上就回去吧,我想吃你做的飯。”
簡桑慢悠悠的說:“訂的票是明天的。”
沈明宴說:“改簽就行了。”
“會浪費錢。”
“干嘛這么摳摳搜搜的。”他不甚在意:“你老公又不是不賺錢。”
簡桑沒理大少爺的敗家言論。
……
回去的時候,簡桑特地又去看望了李嬸。
在樓下的小院子,他把手里買的很多禮品,吃的喝的穿的都遞給了年邁的老人家,溫聲叮囑:“我的電話常年都開著機,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李嬸年紀大了,擦了下眼角:“你這孩子,我能有什么事啊,你才是,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桑桑啊,對不起啊,這些年你在外頭,嬸子幫不了你什么。”
簡桑拖著老人家的雙臂,低頭:“我挺好的。”
“你這孩子就是這樣,從小在外頭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肯說的,打小脾氣就跟你媽一樣,倔的很,骨子都是硬的,太要強。”李嬸有些顫顫巍巍的握著簡桑的手,看到他口袋里的糖盒:“但是你啊,每次傷心了,就總喜歡買糖吃,今天你過來的時候,嬸子就注意到了。”
簡桑平時從來不會吃糖,只要傷心的時候,才會買糖。
這是他小時候不知道何時染上的毛病,因為沒營業,又總是干重活,經常會低血糖,所以養成了買糖的習慣,可他又舍不得吃,所以每次都忍到極限的時候,才會吃糖。
簡桑動了動唇,沒說話。
李嬸輕聲詢問說:“是不是他給你罪受了?”
“有錢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李嬸低聲罵了一句:“這么好的孩子也舍得欺負!”
簡桑的臉上浮現一抹無奈的笑:“沒有。”
李嬸一愣。
這會沈明宴在前面跟李嬸的小孫子玩,不在跟前。
簡桑的眸低是化不開的霧,聲音低了幾分,但他這些年堅強慣了,即便心里難過,開口說話的時候卻還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了下來,語調保持平穩,只多了一絲的顫抖暴露了情緒,盡量沒顯得太狼狽來:“就是吵了幾架。”
人真的很奇怪。
無人問津時,多大的事都藏在心里頭,可以獨自消化。
偏偏有人柔聲詢問時,說著說著,就容易脆弱起來。
李嬸拍了拍他的手,輕聲說:“孩子,婚姻啊是二個人的事情,沒有不吵架的,不要看他說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只要他心里有你,就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吵架不代表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只有他從心里不想著你了,那才是該結束的,不應該有任何留念的。”
從來不會有人跟簡桑說這些。
父親自幼拋棄了他和母親,而母親早逝,這些年風風雨雨,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簡桑長長的睫毛微顫,他的眼底慢慢多了幾分溫意,輕點頭:“知道了。”
李嬸這才放心下來。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對簡桑說:“對了,你跟你那父親多年沒有聯系了吧,前不久啊,有封信寄到了這舊地址來,我拿給你。”
簡桑有些意外,最后還是點頭了。
李嬸很快把信拿了過來,交給他:“這么多年了,他從來沒有養過你,這封信啊,看與不看都在你。”
享譽世界的大鋼琴家,郵寄的信封看起來都那么高級文雅。
只有簡桑知道這信紙下腐爛了的心。
他收下信,側目看向了不遠處小區的樓下,在綠蔭道里,沈明宴牽著孩子在玩遙控汽車,作為賽車冠軍,沒人會比他更會玩車,那小小的賽車遙控器在他的手里就是能玩出花來。
小孩子激動的哇哇喊:
“好厲害好厲害!”
“漂移過彎啦!”
“哇哇哇!”
靠站在樹蔭下的男人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意,在那散漫的眉眼間,望著不遠處那輛小小的玩具車,卻又含著幾分認真。
沈明宴挑眉說:“這算什么,改天帶你去坐真正的賽車,到賽車道上體驗體驗。”
小孩哇的瞪大眼睛:“真的嗎?”
“別讓你簡桑哥哥聽到,他會生氣的。”沈明宴笑的張狂又帶著壞,將遙控器丟給他:“等你把玩具車玩明白了,我就帶你去坐真賽車。”
小男孩壯志滿滿:“我肯定能玩好!”
……
正午的陽光落在男人和孩子的身上,溫暖又和煦,恍惚間,簡桑好像看到了自己以后的生活,一個不教孩子好的父親,一個頑皮的小朋友,可能經常會做出很多危險的事情來氣到自己,但是日子過得吵鬧又平穩。
其實他生氣的,除了賽車本身的危險,還有沈明宴的欺騙。
他痛恨不負責任的父親欺騙了母親的感情,是他不負責任的欺騙和背叛,才讓母親受苦了那么多年,這些都在簡桑的心里埋下了執念,在婚姻里,他痛恨所有的欺瞞,眼里也容不下沙子,一旦被敷衍和搪塞,他就會控制不住的生氣,控制不住的亂想。
……
算了。
也許真的是自己太過嚴苛了。
等過段時間,就嘗試嘗試去了解賽車的事吧,只要確定安全有保障,而且規定好一個月玩的次數,他也就不管的那么嚴了。
……
翌日
A市
沈明宴在辦公室剛處理完公務,就聽秘書說自己母親來了。
大少爺平時只怕兩個人,一個就是自己的母親,嘮嘮叨叨煩得很,還有一個就是自己的妻子,簡桑一生氣他就想舉手投降。
沈夫人一身的名牌,貴氣十足,推門進來,環顧一圈四周,問了一句:“桑桑呢?”
沈明宴翹著二郎腿,懶聲:“去醫院接旺財去了,它剛絕育,醫生讓住院幾天觀察,簡桑怕它吃不好喝不好,親自過去看看去了。”
沈夫人微笑:“桑桑真是周到啊。”
沈明宴冷笑一聲,不滿:“對狗倒是挺上心的,一點也不管自己老公的死活。”
沈夫人瞪他一眼:“你跟狗吃什么醋?”
沈明宴從小到大都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再加上因為工作忙,沈父和沈夫人幾乎沒時間管孩子的教育問題,從來都是錢解決。
這就間接養成了大少爺唯我獨尊的霸道性格。
沈夫人試探說:“我聽說了,你們倆最近鬧別扭了?”
沈明宴一聽就知道肯定就是一群碎嘴的狐朋狗友傳到母親耳朵里去的,他低咒了一聲,開口:“就是些小事,簡桑的脾氣你也知道,我能吵什么。”
不都是以他跪搓衣板結束嗎。
……
沈夫人輕嘆一聲說:“具體的原因媽也了解了,你也真是,買輛車的錢都還得找財務報銷,簡桑也真是,把錢管的那么嚴,也不怕你一個總裁被公司的人笑話。”
沈明陽聽不得任何人說簡桑半句不好:“是我自己要把卡給他的,跟他沒關系。”
“再說了……”大少爺喝了口水,挑了挑眉,囂張的很,慢條斯理道:“誰敢笑話我?”
他倒是不在意。
自己的錢賺來不就給媳婦花的嗎。
沈夫人悄悄的湊近一些,壓低聲音:“你們倆總是因為這個事吵架可不行,你不是想玩車嗎,媽給你開了個獨立賬戶,里面有錢,又給你開了個賽車的俱樂部,你想什么時候玩都可以,這些都是在我名下的,不用走財務,桑桑絕對查不到。”
沈明宴下意識皺眉:“簡桑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他要是知道了……”
因為一張卡就已經氣成這樣了。
若是事情敗露,這事恐怕沒完。
“不會。”沈夫人笑了笑:“到時候媽也可以給你打掩護啊,我就指望你們倆夫妻感情好,早點領養個孩子回來呢,而且到時候孩子回來了,桑桑那么負責認的人,肯定會全心全意照顧孩子,哪里還有那么多時間管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藕斷絲連的線,終究是細的要看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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